丁塵一直等到樓下的兩個人重新鎮定下來,這才心有餘悸地從窗子裡探頭出來,看着兩個人無奈地說道:“這就是我不願意把槍交給你們的原因。知道菜鳥們打誰比打敵人更準嗎?”他很肯定地說道:“是打自己人。”
“可你還是把槍交給我們了。”鄭宇滿懷希望地說道:“所以你其實是想讓我拿着槍對不對?”
羅格看着毫髮無傷的丁塵,總算放下心來。她和鄭宇不一樣,要是丁塵掛了,鄭宇回到公寓最多被罵一頓,回頭該泡大姐姐還泡大姐姐,自己可就真坑了。所以她纔會那麼着急地催促鄭宇回來支援丁塵,沒想到緊張之餘,差一點親手把丁塵給崩了。
所以羅格現在的心情很不錯,聽到鄭宇明顯踩自己的話也沒往心裡去,反而好心好意地提醒他,“他本來是打算讓咱們兩個先回公寓的。”
鄭宇這纔想起這茬來,愕然望向丁塵,“是這樣嗎?”
“啊。”丁塵看着鄭宇年輕的臉,覺得對他這個年紀的孩子還是應該以鼓勵支持爲主,不應該把他教得太黑暗了。於是打開窗子,從二樓直接跳了下來,站到兩個人的面前,向鄭宇說道:“你們不好奇一個人怎麼才能把自己埋掉嗎?”
這一下成功地把兩個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就連鄭宇也不琢磨自己是不是可靠的事情了。
“我從沙漠裡出來後,在路上曾經遇到過一個老人,他快死了,很擔心屍體會被狼吃了,所以給自己挖了個坑,然後用木板做了個機關,只要他躺到坑裡用腳踢一下木板,堆在坑邊上的土就會倒下來,把他埋在裡面。”丁塵說道。
“然後呢?”鄭宇馬上追問,“他成功了嗎?”
“然後他遇到了我。”丁塵說道:“他改了主意,想騙我躺到裡面去。”
“那他成功了嗎?”鄭宇隨口重複剛纔的問題。
身邊的兩個人都用一種看神仙的眼光看着他,羅格擡手拍了拍額頭,覺得不忍卒睹。丁塵很無奈地說道:“沒有,我拒絕了。”
他沒有說後來怎麼樣,鄭宇倒是想問,不過被羅格拍了一下腦袋,就沒能及時提出問題來。
“我們還是說說現在這個吧!”羅格覺得自己能夠猜到那個老人的下場,所以不想讓鄭宇亂說話,強行又把節奏帶回來,她問道:“這次又有什麼人挖了個坑嗎?”
“這個坑是我挖的。”丁塵很痛快地承認道:“裡面那個人也是我放進去的。”
既然兩個人沒聽丁塵的話回到公寓去,丁塵當然也不好趕他們回去。
他和鄭宇兩個人去山腳下的小溪邊重新提了水回來,然後生火做飯,順便給兩個人講了昨天夜裡發生的事情。
聽了他的講述,另外兩個人都覺得很吃驚。
鄭宇問道:“你都準備放過他了,爲什麼他還要殺你?”
“也許是不相信我。”丁塵說道:“也許他只是打算吸取上一次被人趕走的教訓。不管怎麼說,他死了。”
“所以如果我們遇到相似的情況,就應該提前下手。”羅格若有所思地說道:“我們可沒有你的身手和運氣。”
“通常來說是這樣。”丁塵說道:“我倒希望你們用不上這種經驗。不過既然你們回來了,”就幫我乾點活吧。”他看着兩個人,“也許我們要在這裡停留幾天。”
丁塵要做的事情其實另外兩個人幫不上什麼忙,最多也就是在需要力氣活的時候搭把手。所以在確定這一點之後,鄭宇和羅格乾脆開始在山裡閒逛。
眼看就要進入冬季了,沒什麼人還會在野外活動,所以丁塵也不怎麼擔心他們的安全,只是叮囑不要主動往野獸嘴裡湊。現在囤積食物的可不只有拾荒者,大家的攻擊性都很強。
這次出來,丁塵又得到了兩支步槍和一支手槍。手槍應該是那個老男人本來就有的,兩支步槍則是電廠的備品。丁塵後來在臥室牀下的地板下面找到了另一支損壞的步槍,據說就是它幹掉了老男人的一根食指。
他推測老人把後兩支步槍藏在了牀下,然後李燕來了,老男人當然也就沒有機會拿回這兩支槍。
也就是因爲這個原因,老男人才沒有主動攻擊丁塵等人,畢竟手槍這東西的攻擊距離有限,離得遠了很難保證效果。
這個推測還有一個證據,那就是丁塵從老男人手裡繳獲的步槍其實並不在使用狀態,裡面充滿了槍油,難怪老男人那麼痛快地交出了步槍,如果丁塵想用它來殺人的話,死的是誰還不一定。
當時老男人在臥室裡也不是打掃衛生,而是急着把步槍從地板下找出來。
從這個細節上可以看出來,每一個拾荒者都不簡單,要不是遇到了更加逆天的丁塵,也許老男人就成功翻盤了。
丁塵忙碌之餘,把在地板下找到的子彈都交給了鄭宇和羅格,讓兩個人順便練習一下槍法。鄭宇當然舉雙手雙腳贊成,他雖然會用槍,但是真正打槍的機會可不多,畢竟當初誰也不知道葉黛會不會繼續復裝子彈,而且槍支也是有使用壽命的,這玩意補充不易,商隊出售的價格貴得要死,所以還是能省則省。
羅格本來還擔心會浪費子彈,在聽鄭宇說葉黛可以復裝子彈後,也就樂顛顛地眼着鄭宇玩槍去了。
而對於丁塵來說,與其留着這些子彈當藏品,到了臨戰的時候千發不中,浪費時間,還不如提前都打出去,提高一下兩個人的射擊水平。如果能夠只用這些子彈就訓練出兩個熟練射手的話,很明顯他是賺了。要知道從前在部隊上,一個士兵入伍第一年打掉的子彈都要論箱算,現在這些子彈還不夠給兩個新兵打一輪靶的。
等到鄭宇和羅格把附近山頭的野生動物們騷擾得開始主動大規模遷移的時候,丁塵終於結束了自己的工作,招呼兩個人準備回家。
臨行前的早上,丁塵一個人回到老男人的墳前向他告別。羅格很好奇地湊過去,問道:“他忘恩負義地要殺你,爲什麼你還要這樣對他?”
“你是說給他收屍?”丁塵說道:“首先,我對他沒有恩,實際上是我闖進了他的地盤。所以他當然要殺我,既然我不想被他殺,那麼就只能殺了他。這是很簡單的邏輯,無所謂對錯恩仇。”
“還有第二嗎?”羅格看着地上的新墳問道:“你剛纔說了‘首先’。”
“第二就是,我覺得不出意外的話,我也會和他一樣,所以希望也能有個人給我收屍。”
說完這句,他就結束了告別儀式,準備回家。羅格跟在他的身後,突然問道:“那個老人怎麼樣了?就是給自己挖了個墳的那個,被你殺了?”
“不。”丁塵很平靜地說道:“他已經那麼老了,早就不怕死了。”
“所以你放過了他?”羅格覺得很意外。
“是啊。”丁塵說道:“我只是毀了那個坑。不過在我看來,他已經不可能再有力氣重新給自己挖一個埋骨之所了。”
“所以那就是你的報復?”
“你可以這麼認爲。”
“真殘忍。”
丁塵沉默了下來,就在羅格後悔自己的多嘴時,丁塵說道:“如果他沒想把那個坑讓給我,我肯定會給他收屍。但是既然他那麼好心,我費一點心也是應該的。”
丁塵淡淡說道:“你來開始,我來結束。這是我們的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