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丁塵進入軌道空間站之前,風電都還是一個比較熱門的概念。
在可以實用化的幾個清潔能源項目當中,風電也是最年輕的一個。
當時輿論界對於新能源的前景是相當看好的,特別是在半導體蓄能材料得到突破之後,媒體網絡上各路專家紛紛表示傳統的化學能即將被淘汰,至少以後大家使用的電能都來自清潔能源。最新設計出的智能小區甚至宣稱可以達到電能自給自足。
甚至有人宣佈自己開發的空氣能轉換裝置可以讓單個家庭告別電費。丁塵覺得最起碼這個口號是可以實現的,只要這個家庭不在乎用其它耗材費用來代替電費列支就行了。
實際上不用業內,就連丁塵這麼半桶水都知道能源的開發和利用,轉換形勢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真正決定能否實用化的因素是成本,並不是有技術手段就可以進行推廣的,只要還有更廉價的可替代品,再先進的技術也只能留在展臺上。
只不過熱炒新能源對於業界來說等於是一場圈錢的盛宴,大家都樂得悶聲發財,不推波助瀾的大神都要算是秩序善良陣營的了。
從廉價這個角度上來看,風電的優勢實際上並不高。風能雖然是大自然的產物,並不需要花錢,但是把這種免費的能源轉化成可以換錢的形式卻需要花錢。
一般來說,風總是非常任性的,在同一個地方的的不同時段,風能的強弱都會有很大的差別。而對於希望利用風能的技術人員們來說,這是一個非常令人頭疼的特性。
因爲很顯然,風電能量型態的轉化輸出曲線是隨着輸入曲線而變化的,供電方不能要求用電客戶在風大的時候多用電,風小的時候少用電或者不用電。
爲了保證輸入電量的穩定,就必須想辦法彌補這個缺點。所以風電的技術難度其實主要在變電元件上面。在寬電壓範圍的半導體調節元件問世之前,風電註定只能作爲一種輔助能源。
實際上,在丁塵的記憶當中,當時國內大範圍的上馬風電,固然有爲了搶佔市場,提前儲備技術和訓練團隊的目的,但是另一個主要原因也是因爲新能源技術可以拿國家補貼,相當於分散了風險。如果刨除這個原因,要求所有風電廠商自負盈虧的話,恐怕大部分風電廠都會馬上撂挑子不幹了。
就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當丁塵聽說公寓這裡用的是風電後,並沒有什麼特別感覺。新能源通常也就意味着新技術、新設備,而新技術和新設備又通常都和半導體沾邊,這些元器件大多是免維護的替換件,就算知道哪裡壞了,丁塵也找不到新件來替換。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丁塵對風電所知甚少,遠遠不像對傳統發電方式的瞭解那麼深入。
不過風電也有讓他感興趣的地方,好歹這玩意也是機械能轉換電能,不像光伏發電的集成度那麼高,太陽能板壞了剩下的東西就什麼都幹不了,一翻兩瞪眼。風電無論如何還能剩下點有用的東西。這纔是他急着進山來看貨的原因。
所以現在看着遠處山間出現的風電塔架,丁塵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他當然不會介意多走幾天路,但是如果想把這裡的東西運回去,路程的長短就很重要了,就算丁塵的體力再好,也不能進行連續的負重跋涉。
有句話叫“看山跑斷腿”,意思就是說在山區,看着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往往沒辦法直接到達,繞路的話很可能會跑斷腿。丁塵他們現在遇到的就是這種情況。
漫長的時間流逝之後,從前電廠施工時留下的道路已經完全看不出來了,三個人不得不在密林中穿行,中間還跋涉過了一段五六米寬的溪流,這纔來到了風電廠所在的山腳下。
這裡有一條被厚厚苔蘚覆蓋的水泥甬道,要不是丁塵發現這條甬道經過的地方都沒有樹木,恐怕三個人沿着它走到山頂都發現不了它的底下其實是水泥質的。
從山上下來後,丁塵就開始整理隊型,要求鄭宇和羅格跟在自己身後五到六米的距離,同時保持警惕。通常情況下,這種低目標值的民用設施是不會費力設置警戒網的,但是丁塵不知道在自己變冰棍這段時間裡世界發生了什麼,如果有人喪心病狂到在民用設施附近佈雷也並不讓人難以理解。
也就是因爲保持着這種警覺性,所以丁塵纔會發現甬道的不同。
鄭宇和羅格看到丁塵用軍刀刮掉甬道上的泥土和植物,露出下面的水泥板,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羅格奇怪地問道:“他們往上運東西的時候難道就靠這條路?”
就算羅格從前沒見過風電裝置,但是剛纔在另一座山上也看到了目標長什麼樣,幾十米高的一個個塔架絕對算得上龐然大物了,所以羅格纔會奇怪,它們是怎麼運進山裡的。
丁塵也有些疑惑,最初的時候,他判斷這裡應該有公路或者鐵路到達,只不過自己運氣差沒有遇到。但是現在看起來,很可能根本就沒有修路。
“可能是空運。”丁塵解釋道:“如果修路的代價太高,就可能採取直升機吊運的方式。”
事實上在丁塵看來,直升機吊運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直接整件吊裝,連現場組裝的活都省了。
另外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羅格問道:“空運是什麼?”
“就是從天上飛過來。”丁塵隨口解釋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在甬道上面的一個痕跡上,微微皺起了眉頭。
羅格和鄭宇相顧咋舌,都覺得這麼大個的東西要飛起來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丁塵也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他擡手作了個手勢,低聲說道:“這條路有人走過。”
另外兩個人立刻就把對於飛天的感慨扔到JAVA那邊去了,一起緊張起來。
羅格伸手搭住背後箭囊上的一支箭尾,四下張望着說道:“多久?”
“不會太久。”丁塵仔細看了看地上的痕跡,又向山上看了看,說道:“我不知道這裡的植物長得有多快,不過應該不超過一週。”
說完他向兩個人叮囑道:“離我稍微近一點,我踩哪裡你們也踩哪裡。”
羅格吃了一驚,心裡更緊張了,下意識地壓低聲音問道:“有這麼危險?”
丁塵嗯了一聲。這裡已經完全脫離了人類聚集區,能在這種地方生存下來的都是強者,就算沒打算專門設陷阱來對付人,狩獵的時候摟草打兔子順便弄兩個陷阱也不是什麼難事,到時候吃了虧也只能自己認。
只是這樣一來,三個人登山的速度就下降了很多,直到太陽偏西,樹林當中已經開始變得陰暗起來後,他們纔來到一座二層的小樓前。
羅格左手執弓,右手捏着一支箭,虛搭在弓弦上,保持着隨時可以發動攻擊的姿態,打量着面前的小樓,吃驚地說道:“怎麼會這樣。”
不怪她吃驚,就連已經多次見過自然界收回人類領地的丁塵都覺得面前的景象很令人吃驚。
這座小樓的四周已經被大大小小的樹木環繞住了,從他們的位置上就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棵大樹的枝杈直接穿過了二樓的牆壁,伸進了屋子裡面。
但是這還不算是最讓人驚訝的地方,他們還看到,一樓和二樓相交的角落裡,一棵小樹正頑強地從牆壁的縫隙裡伸出頭來,向着天空揮灑它的渴望。
連樹都長進樓裡去了,就更不要說樓體上爬滿的各種植物了,掩沒了門前臺階的青笞簡直就是最正常不過的修飾。
“這裡面還能進去嗎?”鄭宇懷疑地問道。
丁塵盯着樓前臺階上的青笞,低聲說道:“樓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