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體仁和葉黛閒聊的時候，一個士兵匆匆走過來，在錢徵宇的耳邊說了幾句話。錢徵宇點了點頭，揮手示意士兵在原地等待。他自己快步來到王體仁的面前，看了看葉黛和李響，正在猶豫要不要避開兩人的時候，王體仁已經擡起頭來，向他問道：“開槍的人抓住了？”
錢徵宇點了點頭，“抓住一個，另一個人在反抗的時候被打死了。”
王體仁嗯了一聲，用惋惜的語氣向葉黛說道：“生命總是如此脆弱，真是太讓人遺憾了。”
葉黛看了看他，附和着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對於她來說，昧着良心表達自己的悲天憫人實在還有些勉強，能忍住不吐槽一下讓生命如此脆弱的原因就已經算表現不錯了。
王體仁看着葉黛的樣子，就能猜到她的想法，於是笑了一下，知道葉黛這只是缺乏鍛鍊。說實在的，他現在雖然已經到了隨口說瞎話一點都不會臉紅的地步，但是心裡多少還是有點噁心的。既然葉黛不喜歡這口，他當然也就沒必要繼續鍛鍊自己的神經。於是又轉向錢徵宇說道：“你去問一下吧。”他補充道：“看看他們是什麼人，爲什麼出現在這裡？”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又說道：“如果是四十九區的人，就帶過來吧。”
這裡其實並不是四十九區或者五十三區的地盤，所以除了這兩股勢力之外，還有一定的可能只是附近的居民。但王體仁並沒有提到如果確認了是誤會應該怎麼樣，他們已經殺了一個人，無論是不是必要，這個仇恨都已經種下了，不是示好就可以解決的，所以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所有仇恨自己的人都變成死人。像王體仁這樣的人，心裡是不會有聖母存在的。
所以他只是提到了當確認是四十九區的人時應該怎麼辦，這其實也是爲了給葉黛面子。他知道葉黛離開公寓前，已經通過濱城聯繫了四十九區，王啓年完全瞭解葉黛的行程。但是在王體仁看來，這兩個人來自四十九區的可能不大，王啓年如果要派人來迎接，也不至於如此鬼鬼祟祟，至少在被發現後，王啓年的人不會搶先開槍。
打發走了錢徵宇後，王體仁看了一下篝火的方向，說道：“我聞到香味兒了，可以開飯了吧！”
這頓晚餐沒什麼新鮮的東西，就是野戰口糧和脫水蔬菜，即使是王體仁也和普通士兵一樣捧着飯盒吃同樣的東西。
看着葉黛毫不介意地咬着塗滿油脂的午餐‘肉’，王體仁讚許地點了點頭，說道：“我很少見到有面對煎午餐‘肉’還能吃這麼快的‘女’孩子。”
“那是因爲她們沒有經歷過食物短缺。”葉黛並沒有因爲王體仁的話就改變自己的吃相，她用小刀挑起大塊的午餐‘肉’，送到嘴邊咬了一口，咀嚼着溫熱的‘肉’塊，輕聲解釋道：“我們沒有太多選擇。”
王體仁深深看着她，感覺到了她話中蘊含的意思，在心裡微微一動，看起來葉黛似乎並不滿足於併入濱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自己倒不妨提供一個備選方案。即使只是爲了噁心濱城，他相信十二區的高層也是樂於推進的。
但是他現在還不能僅僅通過葉黛的一句話就確定她的意思，所以他並沒有接過葉黛的話頭話，而是把目光投向自己面前的那塊‘肉’，“其實不止是‘女’兵們，就連男兵都有人抱怨這‘肉’裡的油太多了。”他用自己的軍刀在盤子裡切下一大塊‘肉’，直接把它放進嘴裡，匆匆嚼了幾下就吞嚥下去，然後說道：“就像你說的那樣，他們沒捱過餓。”
說到這裡，他的話頭一轉，接着說道：“其實我問過這種午餐‘肉’的生產廠家，你猜他們爲什麼要摻這麼多豬油？”
葉黛愣了一下，這種午餐‘肉’罐頭對於公寓來說要算是奢侈品，還是最近投靠了濱城，纔開始大規模的在公寓出現，但是這些工業製品毫無例外都被老爹當成戰略物資儲備了起來。她這次出來，老爹也就給了幾盒應急，主糧仍然是公寓常吃的乾糧和鹹菜。當然葉黛她們現在吃的都是王體仁的東西，她自己帶出來的食物還原封不動地放在車裡。
既然平時都沒什麼機會吃到，葉黛當然也不會對這裡面的原料配比感到好奇，說不定她還以爲午餐‘肉’的配方就應該是這樣的。
王體仁看到葉黛疑‘惑’的樣子，就知道她並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於是也沒有賣關子，而是繼續說道：“官方的解釋是說，這些油可以讓士兵們在用明烤燒烤的時候不至於烤糊，另外油脂也有助於延長保持期。”
他聳了聳肩，“其實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這裡面摻了太多的澱粉，所以如果油少了，‘肉’和麪粉就要分家了，士兵們不會願意看到，他們的午餐‘肉’罐頭裡份量佔最大多數的東西其實是澱粉。”
他看着葉黛釋然之後又很快重新變得疑‘惑’的表情，知道她注意到了自己話中的含義，讚賞地點了點頭，“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如果你作的事情有一個可能會引起別人懷疑的地方，那麼不如就主動給他們一個原因。”
葉黛愣了一下，慢慢放下手裡的小刀，向王體仁問道：“您是指什麼？”
王體仁笑了起來，“你很聰明，但是公寓實在太小了，沒辦法提供給你足夠的鍛鍊機會，有沒有興趣到大型聚集區來學習一段時間？”
李響自己一向不以智力見長，所以剛纔雖然聽出兩個人之間的對話很有一些問題，但是仍然保持了沉默，現在聽到王體仁居然當面挖角，終於忍不住咳了一聲，‘插’話說道：“如果這樣，濱城離得還近一點。”
王體仁笑了起來，他並沒有去看李響，仍然盯着葉黛，嘴裡卻附和着說道：“那當然，但是多一個選擇總是好的。”
他向葉黛說道：“你們有電臺，直接聯繫其它大區雖然不合規矩，但是也不算什麼大事，如果有需要的話，至少在十二區，我的意見還是可以發揮一點作用的。”
葉黛很明顯遲疑了一下，然後才點頭說道：“我會記住的。”
王體仁很滿意，他笑了一下，這才轉頭向李響說道：“別擔心，我不是什麼好人，這麼作當然也是有‘私’心的。以後你們總會明白。”
如果有人給你的幫助完全是出於一片好心，那麼你會怎麼做？
有些人會感恩戴德；有些人會覺得理所當然；當然也有人會藉機發財。但是對於像王體仁和葉黛這樣的人來說，純粹的好心就有些奢侈了，因爲最重要的是，如果葉黛接受了王體仁的好心，那麼王體仁很可能也有機會要求她的報答，這反而不如明碼標價的利益‘交’換來得讓人放心。
所以當王體仁說他並不是好人的時候，葉黛反而鬆了一口氣。她笑道：“既然這樣，那我就把您當成備胎了。”
她看着王體仁疑‘惑’的樣子，解釋說道：“這是我聽一個朋友說起的，意思就是放在車輛裡面的備用輪胎。”
王體仁這才恍然大悟，很溫和地說道：“當然，這是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