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琴座流星雨預計將於本月x日x時x分來臨……定好鬧鐘,別再錯過……”
當荀冰看到天際的那個小圓點越來越大時,腦袋裡不可控制地一直回放着昨天電視臺的流星雨預告音頻。
由於課業要求,當時的她不得不蹲在望遠鏡前苦兮兮地觀測黑子,她也想看流星雨啊,誰讓她作業的截止日期就在今天中午了呢。
她百無聊賴地轉動鏡頭方向。很快,她在新的太陽觀測位置發現了一個黑點,她以爲這只是尋常的太陽黑點而已,卻沒想到那個黑點竟然肉眼可見地變大,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黑點已經佔據了整個鏡頭。
她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慌忙地調整焦距,在鏡頭下,那顆黑點變小了,可不一會兒又佔據了整片視野。這個黑點似乎就是在朝着她們的方向前進。
她慌亂地擡頭,緊張地問旁邊同在觀測的同學:“琪琦,你有沒有觀測到好像有個東西在向我們飛來。”
何琪琦是和她一起上選修課的同學。
她聽出了荀冰聲音裡緊張感,趕緊往荀冰的望遠鏡裡一看,果不其然,一個黑點在自己的注視下很快變成一瓶墨汁倒滿屏幕。她趕緊又調整了焦距,還是一樣的情況。
“這是怎麼回事?”何琪琦的聲音有些發抖。
荀冰又跑到另一架望遠鏡前,手裡搗鼓了一下,在這架上她能清楚地看見那根本就不是一個黑點,而是一顆棕黑相間的星球,更詭異的是,隨着她不斷調整焦距的速度、範圍加大,那顆星球在視野裡變大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到後面她根本來不及調整焦距,那顆星球就已經鋪滿視野了。
“荀冰,快出來看!”何琪琦顫抖的聲音自外面傳來,她慌忙跑出去一看,呼吸一滯,這還哪裡需要望遠鏡觀測,一顆偌大的星球蓋住了近一半的太陽,明晃晃地與太陽立於同一水平線上。
那顆星球還在逼近,近到荀冰都能模糊瞧見其上的花紋了,這是一顆黑紫相間的星球。
“啊!!!”一聲不知從何處爆發的驚懼尖叫聲徹底掐斷了人們恐懼的心絃,猶如在人羣中扔了一顆恐懼的炸彈,人羣恐慌瞬間迷茫,一時間尖叫嘈雜聲無限。
這聲尖叫讓荀冰迅速地回過神來,背後全是冷汗,從看見這顆星球與太陽一般大到現在幾乎是天空的六分之一大小,這一切都變化得太快,根本給不了她充足的反應時間。
她看向旁邊的何琪琦,發現她的雙眼竟盯着這顆突然出現的星體看,沒有驚慌,反而眼神裡閃着若有若無的癡迷又畏懼的光。
何琪琦被荀冰拉了拉衣袖纔回過神來,後兩人隨人羣匆忙下樓。
兩人一口氣跑到了一樓,發現一樓就已經聚集了很多人。
在人羣中,她們心中的恐懼微微散去了一些。兩人不禁擡頭仰望天空,大吃一驚,原來只是天空六分之一大小的星體此刻竟已覆蓋了近二分之一的天空。
巨物帶來的壓迫感縈繞在人們的心頭。
“這是怎麼回事?”荀冰忍不住說道。
荀冰等了一會,卻遲遲不見回話,她轉身看去,只見何琪琦仍保持原先的姿勢,兩眼盯着偌大的天體失了神。
“琪琦?”
何琪琦若有應答地嗯了一聲。
荀冰皺了皺眉頭,現在的何琪琦很奇怪,如同失了魂魄一般。
荀冰不安地看着還在不斷放大的天體,天體上的花紋從最初的模糊變成了高清可見,荀冰這次已經能夠較清楚地看見天體上面那些青色的小點,不,與其說是小點,不如說是一團團青色氣體漩渦更恰當,青色的氣體緊緊地圍繞着中心的黑點旋轉,中心點的黑已經遠遠超出了荀冰認識範圍中的黑色,她從未見過如此濃稠化不開的黑,如同是深夜的合集,又像是深淵的漫漫無際,只覺攝人心魂,連光都難以逃脫。
一直盯着中心的黑點看,讓荀冰有些晃然,她穩了穩心神,再一瞧,整個青色漩渦的形狀像是一隻只迥異的眼睛,中心的黑色便是瞳孔,爲這一隻隻眼睛徒添上好幾分詭秘的色彩,猶如來自遠古的神秘圖騰,冷漠的、睥睨的看着地球上發生的一切。
荀冰看到這些酷似人眼的東西有些不適,好在這顆星體沒有繼續靠近了,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吧。
衆人意識到天體沒有繼續靠近之後發出一聲歡呼,更有一些人抽抽噎噎地喜極而泣起來,不少人們互相擁抱,即使在此之前他們甚至不認識彼此。
荀冰也忍不住想要歡呼,她剛想轉頭同何琪琦說話,突然眼神一滯,她發現了站在不遠處的學長崔文樂也和何琪琦一樣盯着天體着了迷。
她環顧四周,喜悅的人羣中有好幾個人都在癡迷地盯着天體入了神。
荀冰暗道不對勁,她趕忙回頭看何琪琦,只見她仍然保持擡頭仰望的姿勢,眼神呆澀,脖子處的血管若隱若現,像開叉的樹枝蔓延開來。
荀冰心中大駭,拉起她的手問道:“你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血管這麼明顯?還有些發黑了,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何只是眼珠微微向荀冰傾斜了一下,嘴裡咕噥着什麼,荀冰聽不清。
“你說什麼?”荀冰把耳朵湊過去,手觸及她的肌膚,只是覺得又冰上了幾分。
“多麼美麗啊,多美啊,多美啊……”荀冰這回可算是聽清了她在說什麼,只是眉頭一皺,這顆天體莫名出現在地球上空,距離還如此之近,怎麼看也是災難居多,怎麼會轉到欣賞它的美麗上呢?
何琪琦的溫度不斷下降,荀冰有些擔心,提議去校醫務室看一看,雖然天體突然逼近地球讓人猝不及防,但起碼沒有繼續逼近了,不是嗎。
何琪琦無動於衷,荀冰只好拉着何琪琦撥開人羣去往醫務室,歡騰的人羣並沒有留意兩個女生的離開,荀冰臨走前還是回頭望了一眼人羣,之前那些入了迷的人的脖子處也隱隱浮現出發黑的血管痕跡,如同一株株妖豔的彼岸花綻放在他們的脖頸上。
醫務室就在這棟大樓的另一邊,荀冰很快就拉着何走到了醫務室,找到了醫務室值班人員,何琪琦在裡頭,自己則在外頭等待。
事情發生得突然,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異常,在荀冰之後也只有一個男生帶着自己的同伴來到醫務室,他和荀冰一樣把同伴送進醫務室後便在門外等候。這時,一陣運動完的淡淡汗液味傳來,是一個穿着籃球背心的男生,偏小麥色的肌膚透着健康的光澤,面色紅潤,鼻樑高挺,她認得他,計算機系的,鞠明。
汗液味不重,反而有着一絲若有若無的乾爽清香,恰到好處地散發着荷爾蒙的氣息。
不愧是令z大大部分女生都心動的男人啊。不過據說他爲人接地氣,這就讓女生們更加趨之若鶩了。
荀冰看着醫務室門口忙忙碌碌進出的人,自覺地站在了邊上,鞠明走過來,剛好二人並排。
“同學你好,你也是陪朋友來的嗎?是不是也是血管發黑?”鞠明頗爲焦慮地對荀冰說,“我看了一下,發現有周圍有這種異樣的同學不在少數。”許是異象發生得太突然,鞠明沒有校草常備的高冷架子,反而率先打開了話匣子。
荀冰同樣皺着眉頭,憂慮道:“是啊,我與她說話她也不理會我。我也注意到了不少人都脖子上血管發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鞠明點了點頭,他也想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
過了半晌,又有一個男生往他們這邊走來,許是見到了熟人,鞠明熟稔地上去和他攀談起來。
過了許久,還不見自己的好友從醫務室裡出來,許是怕冷落了荀冰,對荀冰說:“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我是鞠明,大四了。”
我當然知道你是鞠明啊,你的照片可天天明晃晃地掛在學校論壇上,天天被人“海底撈”。
“我是何康年。”和鞠明熟識的那個男生也跟着說道。
“學長你們好,我是荀冰,大三。”
三人一時陷入了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醫務室裡突然傳出一陣嘈雜聲,再仔細一聽,好像還有粘稠液體的滑動聲。
三人對視一眼,趕忙往醫務室裡一看,一片狼藉,櫃子倒了,裡面的藥品也翻到一地,荀冰只是感到奇怪,明明之前醫務室裡躺了許多人,現在目光所及之處卻是不見一個人影。
“陳醫師?陳醫師?”荀冰叫喚了幾聲,卻無人應答,迴應她的是若有若無的液體摩擦聲。
荀冰一陣惡寒,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鞠明見此,推開門小心地走進去,地上破碎的玻璃器皿被鞠明踩過發出“嘎吱”的聲響,在此時竟顯得萬籟俱寂,之前的黏液摩擦聲也停了。
荀冰有些害怕地往後退了幾步,周遭零散的人羣也跟着往後退,她聚精會神地看着鞠明的動作,隨着鞠明的手就要觸及醫用屏障的布面,她越發緊張,直覺告訴她這裡有危險,定睛一看,那布面上的陰影好像動了一下,她呼吸一滯,大聲喊出:“不要!”可還是來不及,鞠明已經“唰--”地拉開了簾子,與此同時,簾子後面一隻兩米多高的人形怪物猛地朝鞠明撲去,那脖子就足足佔了約莫兩個頭身,脖子上盡是突出的黑色血管紋路,它們密密麻麻地將整個脖子包裹住,偶爾露出的一些白色肌膚密集可怖。
那怪物把頭一甩,那頭穩穩當當地砸在鞠明的胸膛上,鞠明被打個猝不及防,一下子被甩在地上,他何曾見過這個架勢,一下子竟癱在地上起不來了!眼見着那怪物越來越近,他雙手拼命地支撐在地上,卻始終起不來,他想擡腿走路,卻發現自己的腿一直在打顫根本不聽指揮。
也許是拉長的脖子一時還無法適應腦袋的重量,那怪物走起路來腦袋還是歪歪斜斜的,嘴巴不停地在咀嚼着什麼,四肢好像沒什麼力氣,走路和拖曳一樣,四肢懶懶踏踏的,一步一頓。
鞠明聽到了黏液從怪物嘴裡滴落的聲音,“嘀嗒,嘀嗒——”,黏液滴到地上,濺起一朵朵不大不小的浪花。這些聲音在鞠明耳裡聽來就如同催命符,一下一下地敲打在他的心頭。
“啊啊啊!!!救救我!”眼看着那怪物越來越近,鞠明驚恐求助地望向門外的何康安,何康年此時的臉早已被嚇得全無血色,瞧見鞠明求助的神情後,硬生生地又是白了一層,隨後竟頭也不回地急速遁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