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盡頭又是一個房間,推開門,是間休息室。
屋子裡是主持人翟東源。
秦絕:?
翟東源笑呵呵地站起來迎接她:“太強了,來,快過來歇歇。”
秦絕倏地意識到問題,啞然失笑。
“壞了,會不會很沒有節目效果?”她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問。
“不會啊,這不是很精彩嘛。”翟東源笑道。
兩人喝茶閒聊,秦絕向翟東源確認了一下,瞭解到五位嘉賓實際上並不是同一時間開始解謎,先進來的只有她、羅凌和廖恩澤,李靜魚和唐糯此時還在化妝。
按照原有的流程,應該是先入場的三位嘉賓都完成第一個小考驗,齊聚在這間休息室裡,在主持人翟東源的引導和幫助下協商一會兒,看看誰進哪扇門。
這裡沒有攝像機,協商的過程也不會播出,到時候剪輯出來就是嘉賓成功逃出第一個房間,在走廊裡前進,然後推開盡頭的門,直接來到第二個考驗的場所。
只不過秦絕這邊進度太快,才導致她進門時懵了一懵。
“咳,小秦老師啊,正好有件事要跟你商量商量……”
翟東源壓低聲音。
“您說。”秦絕分辨出他沒有惡意。
翟東源如此這般地講了幾句。
他說得很委婉,大意是這期節目的男嘉賓本來只有秦絕和羅凌,但廖恩澤出於某種原因臨時加了進來,導致他們設置的關卡不太好分。
秦絕應聲,擡頭看向對面的兩扇門。
一扇紅色一扇藍色,門上花紋相互呼應,不難猜出節目組設計的是合作關卡。估計在原計劃裡,她要和羅凌一人一邊,兩人共享線索,相互幫忙,才能成功進入下一關。
然而多了個廖恩澤,三人二門,顯然要從一一分組變成一二分組。
翟東源說的也是這件事,他含蓄地暗示秦絕到時候一個人進門,讓羅凌和廖恩澤在一組。
“我沒問題。”秦絕點頭。
她本就是陪兔兔過來玩玩,並不在乎自己的鏡頭量,也不想摻和羅凌那邊的彎彎繞繞。
翟東源鬆了口氣,秦絕這麼配合,反而讓他準備的一肚子話術和節目組提供的讓利方案都沒派上用場。
“謝謝小秦老師了。”他跟秦絕握了握手,對這位寬和的年輕影帝更添好感。
“舉手之勞。”秦絕笑笑,“我也想麻煩您照顧着點唐糯,不用特別關照,別委屈她就行。”
翟東源有些詫異地看了秦絕一眼,像是沒想到她和唐糯的關係這麼親厚。
“小事,小事,舉手之勞。”他也這麼說道。
綜藝節目裡有許多門道,比如同樣都是喝混合飲料挑戰,有的明星拿到的飲料味道就很溫和,有的就難以下嚥,再比如後期剪輯,深諳此道的人完全可以通過調換順序、刪減素材等方式扭曲事實,把某明星的公衆形象引導到他想要的方向。
秦絕說的“別委屈唐糯就行”,聽在翟東源耳朵裡基本等於“後期正常剪,不要故意惡剪,錄節目的過程裡也別太爲難她”。
這的確是小事,跟節目導演知會一聲就好。
頃刻之間,兩人輕鬆談攏,氛圍更加友好閒適。
約莫過了三四分鐘,羅凌和廖恩澤先後出現,翟東源依照定好的劇本講背景、走流程,秦絕也言出必行,主動表示自己可以一個人進門。
“好啊,那我跟羅凌哥一起?”
廖恩澤嘴上說得熱切,表情倒沒有任何意外,不曉得是他早就知道安排,還是從他的角度來看,無論跟誰一組都穩賺不虧。
羅凌又是營業笑容:“好呀,我們一起加油吧!”
溫柔,和善,好說話。
人設非常穩定,毫無破綻。
這間休息室裡沒有攝像機,但羅凌鏡頭之外的演技比鏡頭之內的更自然。
“翟老師,能給點提示麼?我猜紅門和藍門裡的要求側重點不一樣?”
已經走到兩扇門中間的秦絕轉頭問。
翟東源完全不賣關子,直言道:“對的,藍門裡面智力挑戰比較多,主要是解謎。紅門那邊比較偏向體能挑戰。”
說話間還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ok.”秦絕二話不說邁向紅門。
翟東源的暗示很到位,就差沒把“解謎部分是節目組打算重點拍攝的藝人高光”這句話擠成三排寫臉上了,領會意圖的秦絕自動自覺當綠葉,省事且划水。
羅凌在心裡嘆氣,他手上也有劇本,確實是秦絕走紅他走藍。
只是,如果半路沒有殺出來廖恩澤這個程咬金,今天這檔綜藝的第二環節就會是羅凌動腦、秦絕動手,兩人隔空合作解決難題,且不同的分工恰好與《心影鏈接》裡廖京臣和“驚宸”的特質相對應,從各方面來講都是一波很合適的宣傳。
平心而論,拋開故意賣腐的安排不提,羅凌本來也很期待和秦絕一起協作闖關,這是單純的孺慕之情,他想跟自己又敬又愛的秦老師一起玩。
然而諷刺的是,羅凌的經紀人謝貞能盯上秦絕,廖恩澤的經紀人也能盯上羅凌。
腐人者,人恆腐之。
昨天羅凌還巴巴地貼着秦絕賣cp,今天他就也被廖恩澤巴巴地貼上來了。
現世報不過如此。
目送秦絕的身影消失在紅門後,羅凌有點無奈,有點失落,也有點慶幸,有點想罵自己活該。
“我們走吧。”他笑着對廖恩澤說。
廖恩澤跟他對着演:“嗯嗯,待會兒全靠你了,我給你打下手!”
兩人在一片表面和諧實則尬演的氛圍裡走進藍門,《逃出生天》的第二重考驗隨之開始。
……
秦絕在牆邊站定。
不出所料,紅門和藍門通往的是同一個大廳,大廳中間有一堵高牆隔絕兩方視線,只能靠口頭喊話來傳遞線索。
牆對面傳來聲音,先是開門聲,然後是羅凌的說話聲。
“哇,這又是哪?”他遵照“離開第一個房間後就進入了藍門”的設定往下演,“好藍的地方……咦,我是應該從這邊的門出去是嗎?”
秦絕耐心地等他把獨角戲演完,然後看了眼角落裡的攝像師示意“我要接戲了”,這才自然地露出疑惑臉:
“羅凌?”
“啊,秦哥!”羅凌聲音驚喜。
“你在哪?我們應該挺近的,但是我看不到你。”秦絕跟他飆戲。
“對,我也看不到你。”
羅凌假模假樣地四處找了一圈再走到牆邊,“喂?哈嘍——”
“你在牆那邊?”秦絕敲敲間隔牆。
“看來是這樣了!”羅凌開始cue流程,“我這邊是一個藍房子,哪裡都是藍色的,只有一扇門是普通的酒店門,棕色的,但是剛剛試了一下發現把手擰不開。”
“差不多,我這邊是紅色的。”秦絕頷首。
“哦哦,我看到了。”羅凌仰着腦袋。
牆的最上方有一道手掌那麼高的縫隙,從那裡能看見一點秦絕那邊的紅色背景。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我們得一起找線索才能把門打開?”羅凌“恍然大悟”地伸手摸摸牆面。
“你說得對。”秦絕給他捧哏。
這時廖恩澤應當是在外面收到了指令,急匆匆地推門衝了進來。
“啊!哎?羅凌哥你怎麼在這?”
他演技確實比羅凌強不少,有一種恰到好處的綜藝式的浮誇。
“小澤?”羅凌驚喜道,“太好了,我正愁着呢,你就出現來幫我了。就是呢,現在的情況是這樣……”
“嗯嗯,哦!”廖恩澤邊聽邊點頭。
秦絕淡定地聽這兩個小傢伙在牆對面演,等羅凌cue到自己時再跟廖恩澤演一出“鏡頭前的初次見面”。
“誒,那我們這是,藍房子兩個人,紅房子兩個人這樣?”廖恩澤用無辜的語氣明知故問。
“應該是吧,但是到現在爲止好像對面只有秦哥在。”他裝,羅凌也跟着裝。
“我也不清楚,要不等等看?”
秦絕有種陪小孩過家家的荒謬感。
她喜歡演戲,但不喜歡演“秦絕”。
“那我們先找找線索吧!邊找邊等?”羅凌繼續cue流程。
“好。”
把控談話節奏可以營造出“這個人很靠譜,很有領導力”的觀感,對此心知肚明的秦絕接着給羅凌當捧哏,將自己這裡的情況簡單敘述了一遍。
“好的好的,我們這邊是,呃……”
廖恩澤不動聲色地搶過羅凌的話頭,磕磕巴巴地說起藍門房間裡的佈置。
他說話的同時,秦絕已經離開間隔牆,拿起a4大小的任務卡。
“這是一項對身體力量和穩定性的巨大挑戰。你需要以小臂和腳尖爲橋樑,展示你的毅力和耐力,記住,堅持就是勝利。”
秦絕念出卡紙上的內容,低頭看了眼印有z標的瑜伽墊。
“就是平板支撐唄。”她放下任務卡。
說幹就幹,秦絕傾身俯臥,繃緊核心肌羣,這時廖恩澤的描述才說到最後兩句。
秦絕念任務卡的聲音很平靜,廖恩澤在對面爲了綜藝效果有意擡高嗓門,以至於完全沒聽到她在講話,更不知道她已然開始了行動。
“……呃,就是,我們這裡還有一個密碼箱,不知道怎麼才能打開!”
廖恩澤終於說完了。
“密碼幾位數字?”秦絕平心靜氣地問。
“呃……”廖恩澤急忙扭頭往那邊走。
“六位!”羅凌報出信息。
“461382。”秦絕說。
“哎?”羅凌一愣,“哦哦,秦哥你那邊有寫是嗎?”
已經平板支撐了兩分多鐘的秦絕看着瑜伽墊前方地板上被投影出的數字:
“對。”
藍門那邊的兩個人立刻去撥密碼盤。
“哇!”
“開了!”
秦絕靜靜聽他們倆炒熱氣氛,等羅凌說完密碼箱裡的紙都寫了什麼之後,她才面色如常地從地上起來,順手把瑜伽墊捲了卷,放到旁邊收好。
“o、p、s和t是麼?”
“對,是把報紙裡面的字母剪下來然後貼在紙上的,沒有明顯的橫排或者豎排,感覺是在提示我們要把字母組合起來。”羅凌裝模作樣地分析,“是(停止)?好像不太對,post(郵件)?”
像《逃出生天》這樣的綜藝,他都會在錄製之前拿到正確答案。
羅凌聰不聰明無所謂,大家看到的“羅凌”是聰明的就夠了。
秦絕不知道羅凌是開卷考試,也不知道他爲了演得像,先說出了兩個錯誤選項。
“沒找到相關的東西。”她目光巡視自己這邊的佈置,和羅凌他們比起來,這裡堪稱家徒四壁,沒有任何能藏東西的地方,屋子裡只有地上的任務卡、瑜伽墊和另一面牆上的信封。
信封是紅色的,很有迷惑性,幾乎和牆紙融爲一體,雖然秦絕進門時一眼就發現了,但出風頭沒必要。
這畢竟是真人秀,不是真的遊戲,在節目效果面前,卡關只是小問題。
“難道其實是拼音?縮寫?”廖恩澤沉思。
“嗯……”羅凌故作沉思。
他們倆開始討論,各種提出假設又各種推翻,秦絕跟攝像師確認過眼神,知道自己這段肯定不播,於是在房間裡來回散步,時不時通過畫外音的方式參與一下,具體的表現形式是羅凌問“秦哥你那邊有看到xx嗎?”然後秦絕如實回答“沒有”。
“啊,我明白了!”差不多拖夠了素材,羅凌拋出正解,“不是,也不是post,也不是spot(斑點),是top(頂部)!”
“可是還有個s呢?”廖恩澤接話。
他是真的疑惑,他經紀人的能量只夠他加入《逃出生天》這檔綜藝,並不能像羅凌一樣手拿劇本開天眼。
“這個s的字體和其他三個字母不一樣,你看。”羅凌解釋。
“哦哦……”廖恩澤露出《心影鏈接》裡羅明新經常對廖京臣做出的崇拜神情。
“高處是吧?我看到了。我這邊牆上有一個信封。”
聽到他倆終於搞定了關鍵詞,秦絕望向信封,把它和牆紙同色的事說了說。
“怪不得!”羅凌和廖恩澤連連應聲。
“秦哥,信裡寫了什麼?”廖恩澤見縫插針地問。
“稍等。”
秦絕沒跟他們具體說牆上的信封離地面多高,她退後幾步,助跑,起跳,拿着信封落地。
蹲在攝影師旁邊正要寫字提示的工作人員:“……”
不是啊!這裡的解法是把卷好的瑜伽墊豎着抱起來往牆上掃一掃,信封會被掃下來的!
工作人員驀然生出一股圍觀牛嚼牡丹的悲憤。
好不講理的闖關……真就突出一個以力破巧,力大磚飛……
“裡面沒有信紙,只有一個小遙控器,遙控器上是一個紅色的圓形按鈕。”
對工作人員複雜心情一無所知的秦絕看了看手裡的小玩意兒,語出驚人,“中間這堵牆上面有縫,要不我扔過去給你們看看?”
“啊?”廖恩澤愣住。
“不要逗我們玩啦。”羅凌笑着把話接了,“哥你直接按下去試試?”
“確定?”
“嗯嗯。”
秦絕於是拇指一壓,小遙控器發出“滴”的一聲,旋即對面傳來羅凌和廖恩澤二人的驚呼。
“怎麼了?”
“牆上出現了一行字。”羅凌跟着投影唸了一遍,“好像是個謎語……”
“交給你們了。”秦絕立刻開擺。
羅凌失笑,揉了揉臉繼續投入到新一輪的頭腦風暴中。
秦絕靠着牆坐下,聽他和廖恩澤嘰嘰咕咕。
新的謎題不算很難,除了經典的拆字、組合字以外還融了個諧音梗,最後解出來是“土味情話”。
“嗚哇,救命。”廖恩澤搓臉,“不要正大光明地玩尬的啊——”
久經沙場的羅凌很淡定:“秦哥。”
“嗯?”秦絕突然被cue。
“我在找一匹馬。”
秦絕:“啊?”
羅凌深情道:“你的飛訊號碼。”
秦絕:“………………”
她一臉痛苦面具,終於奉獻了今天以來的第一個顏藝。
工作人員憋不住的笑聲在角落裡斷斷續續地傳來。
“秦哥。”羅凌又道,“你今天特別討厭。”
他繼續深情:“討人喜歡和百看不厭。”
“我受不了了。”秦絕呲溜一下從地上躥起來快步衝向進來時的那扇藍門。
牆那邊傳來廖恩澤崩潰的“啊啊啊啊啊”和羅凌實在繃不下去的笑聲,平板支撐持續了五分鐘都仍然面色如常的秦絕此時一臉虛脫,有氣無力地笑了兩聲:
“要不是有牆擋着,我能現在把你按地上揍一頓。”
然後吸了口氣轉過頭:“剛纔那句不要播。”
工作人員憋笑憋得臉通紅,默默比出一個ok。
回頭就放花絮裡。她心想。
“哇啊!”
啼笑皆非的氛圍裡,廖恩澤和羅凌再次被突如其來的音效嚇了一跳。
是中間那堵牆,原來它是一塊“夾心餅乾”,在羅凌說完兩句土味情話之後,它分別朝向紅房間和藍房間的“外殼”就縮進了地面,露出新的牆壁。
“哦?”秦絕挑眉。
她手還放在藍門的把手上,這時才從奪門而逃.jpg的姿態中脫離,表情多出了一點興味盎然。
“攀巖?”
如秦絕所言,紅門這邊的間隔牆此時成了一塊室內攀巖牆,牆面上有很多模擬岩石表面的凸起和凹陷,粗略看去難度相當低,都不夠秦絕熱身的,但有土味情話“珠玉在前”,秦絕覺得眼前這玩意兒正常多了。
“什麼?”羅凌他們發出疑問。
“你們那邊不是?”秦絕大致描述了一下。
“不是,我們這裡是一個……呃……”廖恩澤有些詞窮。
“一個有很多燈光的牆。”羅凌接道,“就是那種,很多led燈密密麻麻排在一起的……哦!”
他剛剛被牆壁的突兀變化一打岔,忘了背好的劇本,現在反應過來,說話立刻變得流利:
“想起來了,這是一個點陣牆,可以通過控制led燈的亮和不亮創造出不同的圖案。”
“嗯,看得出來。”
和羅凌對上信息後,秦絕立即意識到了這個機關的用意在哪。
她這邊的攀巖牆上除去那些不規則的凹凸以外,還有很多方方正正的凸起,她隨手按了一個,廖恩澤立刻道:“有燈亮了!”
又喃喃着:“可是應該用燈拼一個什麼呢?……啊!!”
他和羅凌異口同聲:“s!”
之前那個字體不一樣的字母s!
“說啥呢,讓我聽聽。”秦絕敲敲牆。
“是這樣的,秦哥你想象一下計算器屏幕裡的那種數字……”
“嗯,七段數碼管字體,然後?”
過於專業的名詞讓羅凌愣了一下:“然後就是,就是要拼成一個s。”
“長得跟數字5差不多!”廖恩澤插話。
“懂了。”
秦絕腳下一跳,整個人瞬間上牆。
工作人員差點嚇得一激靈,這時候也顧不上寫字提示,直接出聲打斷道:“秦老師,秦老師!還沒綁威亞……呢……”
說話間秦絕已經拍亮了十幾處led燈。
甚至爬至最高處,胳膊從攀巖牆上方的縫隙裡伸了過去,懶洋洋地朝羅凌他們揮了揮。
工作人員:“……”
魂都被嚇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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