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記憶歸來

亨利長老此時露出了謹慎的面容,或許,馬超的實力不足爲懼,但他剛纔這一番表現出來的戰鬥本能和永無休止的戰意,卻值得令人敬佩。於是,亨利長老手中再度氤氳起淡淡的血色霧氣,凝神等候着再度與馬超慨然相接的一刻。

可惜,這一刻始終沒有到來。

被馬超捨棄之後的妮雅發覺了自己被人戲耍的事實,她遽然回頭望着馬超衝刺的方向。漫天飛舞的藏灰色頭髮猛然散亂飛揚起來,不知是在宣泄着驚訝還是憤怒。

再隨後,妮雅的身影開始變得虛幻起來,可腳下的血色火焰卻凝如實質,爆出一片燦爛的光華。當馬超再度擡頭的時候,他赫然發現站在自己的面前,竟然還是妮雅!那一剎那,馬超已經無法收回自己的衝勢,可從妮雅的表情來看,她也不需要馬超的憐惜。

於是,紫色的火焰瞬間衝入血色光華當中,猶如飛蛾義無反顧飛入火中。那一瞬,強烈的光芒讓人根本看不清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所有的聲響都是安靜的,包括骨刃的呼嘯和馬超的吼叫,都化作被激亂流風當中的碎片。

直到紫色的火焰燃盡,亨利長老和喪屍女王藉助晃動的血色光華,才能看到,妮雅雙臂交錯,橫在面前,然後身體後仰,用前臂硬架馬超的骨刃斬擊!

骨刃裹挾着斷鋼碎巖的大威力,刃鋒卻被那雙白晰纖細的手臂生生攔住。鋒刃在妮雅的肌膚上拖出大蓬的血色漣漪,卻無法給她添上哪怕是最小的一個傷口。然而極速帶來的巨大沖擊力也在瞬間將妮雅壓得向後倒去,可是當她垂落的蒼色長髮髮梢堪堪觸到地面時,如彎弓般的身體就不再向下,與雙手持劍下壓的馬超開始僵持。

在意識都來不及轉動的霎那,妮雅亮如金絲的瞳仁迎上了馬超幽深如夜的眼。兩雙目光交相纏繞,似乎有什麼東西透過無形的目光交流着。隨後在難以計量的短暫瞬間,兩人已然砰然分開!

馬超被巨大的反應用力彈得高高飛起,而妮雅終於仰面摔倒在地上,可這一次馬超的舉動真的激怒了她,她以着完全違背重力的身姿直直仰起,身上略微黯淡的血色光芒再次綻發出燦爛的能量光輝,又一次在狂猛能量的激發下向馬超發起突襲!這一次妮雅速度明顯比之前快了幾分,動作也更協調一些,顯然對自己身體當中的力量已經有了初步的熟悉。

面對妮雅兇悍的報復,馬超悲哀之餘,只有再度將身體當中每一顆細胞都瘋狂燃燒起來,將一點一滴的能量都壓榨出來,供應着極速突進沒有止盡的需索。這種激發能量的方式早已超過臨界點,身體內部的自我保護機制早已啓動,兩顆劇烈跳動的心臟傳來急迫的警報,可所有的一切警告,都被他以無可抗拒的強勢忽略了過去。

馬超躬身、燃刃、突進,一往而無前!

妮雅的小臉上第一次顯露出認真和凝重,然而在馬超剛剛起步突進時,忽然一道黑影幾乎同時從旁邊中躍出,衝向了妮雅!

馬超心中突地一跳,他想不到喪屍女王會在這個時候掙脫妮雅的威壓,轉而在滿心的驚懼下奮身朝着妮雅衝來。可這個時候他已根本來不及阻止,只有用盡全力咆哮:“不要過來,亞麗克西斯!”

馬超那俊美無匹的面容已然因爲極度焦燥而變得扭曲猙獰,不顧身體承受能力發出的吼叫更是引發了體內能量紊亂,勉強吼出最後一個詞後,涌上的鮮血就填滿了他的喉嚨,又被強行嚥了下去。

妮雅本來十指張開,雙手交疊前伸,以手心對準了突刺過來的刃鋒,但是看到跳躍着接近的喪屍女王后,忽然雙目一凜,眼中金絲纏繞的光芒大放,條條縷縷的光芒瞬間射入亞麗克西斯血紅猙獰的瞳仁當中。身在半空的亞麗克西斯身體猛然一僵,轉而雙眼便被金絲纏繞起來。

這一刻看起來變化頗多,然而卻只不過都在瞬間完成。於是,驚訝無比的馬超便看到,之前衝着妮雅奔襲而去的喪屍女王,在半路上便以着酷虐的狂亂,轉而朝着自己衝來!

“這是?……”馬超心中大驚,他猛然想起了什麼,但大腦似乎仍舊一片空白,那靈光一閃之間的玄妙,遠在天邊卻遙遙無期。

趁着馬超心神大亂的一瞬,妮雅已從靜立轉爲靈動,十隻雪白的腳趾在巖面上一蹬,完美的身體便如在水面滑行般流暢輕盈地向側方橫移,想要讓開馬超極速突擊的正面衝擊。兩次與極速突進正面相撞後,妮雅已經明白這個技能在發動的中後段只有很少的轉向餘地,如果能夠準確地預判對手的方向,並擁有足夠的速度讓開正面受力的區域,極速突進的殺傷力就被削弱了大半。

不得不說,無論是對身體力量的熟悉,還是戰鬥的變幻,她都學習得很快。簡直天生就是一臺戰鬥機器,這樣的表現,令一旁的亨利長老已忍不住面露驚訝和欣慰。

可是,妮雅剛剛橫移出兩米,又不得不移回原地。因爲她看到狂亂當中的喪屍女王竟然在奔襲的路途之上,驀然張開自己的暴出獠牙血口,狠狠咬在了自己的左臂之上,鮮血頓時四散溢流出來。而這樣的痛楚,卻使得她眼中血色和金色的光絲來回衝突交纏,身體也在前沖和急停當中拉鋸。

她竟然在抗拒妮雅的威壓!

可妮雅的表現卻可奇怪,面對亞麗克西斯的背叛,她並沒有羞惱或冷漠不顧,臉上反而閃過一絲關切之情。隨後更是以着似緩實快的速度衝來,竟然放棄了從側翼擊潰馬超最好的機會,來選擇保護妮雅。

所以她回到了原地,第三次正面對抗馬超已蓄到最強勢的極速突進。

紫色火焰又與血色的光華轟然對撞在一起!

骨刃刃鋒依舊刺不破妮雅的肌膚,卻將她的雙手撞向自己的身體。然而妮雅這次戰鬥明顯靈活許多,架住馬超的骨刃後,她修長的左腿忽然飛起,踢向馬超的右臂。只聽起腿時驟然響起銳利風嘯,就可知馬超如果硬擋的話,他的整條右臂就會被完全踢折!

馬超並沒有躲避,而是右臂的肌肉和骨骼迅速凝膠化,宛如流水一般晃動了一下,蕩起一圈圈被勁風吹皺的漣漪躲過了妮雅大部分力量的踢擊。趁着妮雅身體尚未平衡之際,他再度拼命榨取身體當中的能量,整具身體當中所有能被控制得到的細胞都在燃燒着,瘋狂輸出着能量。膨脹的肌肉以着飛快的速度萎縮下去,轉而進入更高級別、更實質的進化。

當然,這樣的代價,便是這一戰之後,他的實力非但會重新跌回五階之下的低階,並且還有可能一生躺在傑西卡的修復艙當中沉睡不醒。也因此,這樣代價換來骨刃之上蘊含的力量驟然增加,瞬間壓倒了妮雅的防禦,妮雅美麗高挑的裸體被撞飛開去,高踢的一腳自然也落到了空處。

馬超這次並沒有趁機襲擊一旁靜靜觀賞着戰鬥的亨利長老,而是立刻追襲妮雅,手中燃着紫焰的骨刃劃出一道道曼妙軌跡,藉着肌肉擬形的技能,變幻着肉眼難以辨別的角度。同時身體再度燃起淡淡的焰光,爲即將到來的衝撞積蓄着力量。

可是,妮雅的成長速度實在太超越馬超燃燒生命的速度了,刃鋒轉瞬落在妮雅的面前。可發覺馬超真實攻擊方位的妮雅,卻在千鈞一髮間,身體突兀而生硬地一個轉折,以着十分類似馬超軀體擬形的技能,使得那刃鋒上的紫焰擦過她的面頰,只燃焦幾縷秀髮。

而當馬超的刃鋒劃過之後,妮雅左手揮出,擰住了馬超的右臂,期望就此制住馬超。馬超急速發力,右臂猛然劇烈地震動起來,噴涌而出的龐沛力量不光盪開了妮雅的手,還在她掌緣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傷口!

同時,他的左臂也燃起了光芒,蓄爲與右臂一模一樣的骨刃,反身朝着妮雅切去!

妮雅輕輕地咦了一聲,這聲當中既有驚訝也有着選對了試驗對手的驚喜。她的右手拍在馬超的骨刃上,這一次她用了全力,終於完全壓制了馬超的力量。而她的左肘則帶着隱約的呼嘯,以足以砸毀主戰戰車的力量推向馬超的胸口!

兩個容姿絕代的身體頃刻纏鬥在一起,然後又在瞬息間分開。妮雅終於抓住馬超的手,將他整個人都輪了起來,然後重重摔擊在地!

馬超身下的岩石都被這一擊之力砸得粉碎,卻不甘心嘶吼着跳了起來,黑眸中閃過兇獸般的狠戾光芒,瞬間衝至不斷退後的妮雅身前,再次與她纏戰在一起。在一番讓人眼花繚亂的纏鬥搏擊之後,妮雅又提着馬超的脖子,將他砸進堅巖構成的地面。

馬超背部一弓一放,身體翻轉,隨後以極爲猛烈的勢頭彈起!

這個動作實在是匪夷所思,根本無從知道他是如何力的。可是妮雅精緻的臉上已經寫上了厭煩,急速向前推進,在馬超剛剛彈起之後,又讓他以同樣猛烈的力度摔回地上。這一下重擊,馬超的身體已經再也承受不住,不由自主地蜷成了一團。

而妮雅則一腳踩在馬超的腦袋上,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似乎在思考着怎樣處理這具給她帶來不少樂趣的玩具。另一邊,喪屍女王突然爆發出一陣淒厲的哭嚎,她似乎在理智和情感的衝突當中失去了判斷能力,以着完全瘋亂的姿態,朝着眼前站立的妮雅衝了過來!

這一次,妮雅的臉上露出了惱怒的表情,似乎在責難亞麗克西斯的不識擡舉。面對不顧一切衝擊而來的喪屍女王,妮雅身上原本已經熄滅的血色光華瞬間暴漲起來,曼妙的身體當中再度洶涌起澎湃如大海的力量。

下一刻,妮雅伸出自己的右手,虛空對着亞麗克西斯一擊。亞麗克西斯的身體頓時被驟然咆哮的怒海狂濤衝得高高飛上日空!

可就在這一擊之後,妮雅的身子卻猛然蹲伏了下來。只見她腳下的馬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她的對面,重重一拳擊到了光潔纖細的腰部。這一拳似乎用盡了馬超所有不多的力量,使得馬超臉上的笑都帶着一種悲壯的色彩。而妮雅則做出了所有正常人有的反應,張着嘴驚呼了一聲。

就是這一瞬,馬超口中的舌頭卷着他胸前的那一顆血珠,刺入了妮雅的口中。那一刻,他的臉上完全是悲憫離別的無憾,因爲,縱然永遠失去了她,這樣的結束,也算是一個吻別。

妮雅似乎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反應過來時,張口一吸便將那滴血珠沒入她瑩潤的脣中。再之後,纔看到馬超那一雙晶瑩幽深的雙瞳。他的瞳仁當中虛弱無力地閃過一絲血色,似乎連回歸最初的顏色都不可得。

再之後,是妮雅最自然的惱怒一擊。馬超的身子,就此如破爛的碎布一般飛上半空,然後跌落在堅硬的巖地上,一動也不動。

戰鬥至此,終於結束。可妮雅卻望着左右兩邊倒地不起的軀體,悵然若失。

亨利長老看到妮雅的迷茫,緩緩上前,深深躬下身子:“尊敬的親王殿下,您終於覺醒了。”

妮雅並沒有回答,只是微皺的雙眉顯示着她在努力思索着什麼。眼中金色的光芒來回流動,好似曾經過往的一切,正如流水般在她的意識當中甦醒。

可惜,這一點,亨利長老並沒有發現。或者說,即便他發現,對於從未遇到這種狀況的他而言,恐怕也覺這屬於正常反應。他感受了一下馬超和亞麗克西斯的氣息,隨後望着亞麗克西斯倒地的方位,請示道:“親王殿下,就讓我替你結束那隻女喪屍可憐的性命吧。”

“好的。”妮雅終於開口,眼神卻望着馬超倒地的方向。

而就亨利長老輕輕飄在亞麗克西斯身前的時候,妮雅卻緩緩轉身,突然說了一句:“亨利長老,你知道我爲何在戰鬥當中,一直放過她嗎?”

“嗯?”亨利長老的雙眼忽然睜大,銀色的長髮幾乎都豎了起來,極度的危險感覺掠遍了他的全身!他腳下微動,身體已然退出數十米外。

可縱然如此,他仍舊沒有躲過妮雅的衝襲,妮雅的身軀轉瞬而至,纖細晶瑩的右手狠狠捏住了亨利長老的脖子,五指之上已經有濃郁的血氣縈繞:“因爲一開始我就感覺到她身上有着我的氣息,就是這樣的感應,才讓馬超看到了我沒有完全失去神識!”

“去死吧,毀滅我第二次生命的傢伙!”不容亨利努力解釋,妮雅右手上的血色光芒猛然綻放。耀眼的光華瞬間吞沒亨利長老整個軀體,只留下他剎那間驚懼不甘的掙扎面容。接着,沖天的光柱閃起,妮雅手中只剩下一團黑色的灰塵,被勁風吹散無形。

只是,當妮雅轉身朝着馬超方位奔去的時候,她沒有看到,亨利長老消逝的上空,一道虛幻的金色鎖鏈就此斷裂,無數縈繞的氣息匯入空氣當中,循着血族特有的軌跡,飛速朝着一個未知的方位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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