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彥召死了?”
很快。
在外巡演的杜格就知道了老皇帝自縊的消息,修爲到了元嬰境,距離基本上就不是問題了。
何況,他手下還有一大批陰神,傳遞消息的速度非常快。
“回陛下,和太子飲酒之後,回到房中便自縊身亡了。”一名龍虎山的合道境信使畢恭畢敬的站在杜格面前,“老皇帝的死有些蹊蹺,我們審了太子,得知了何彥召死亡的真相。他要去地府告狀,想借地府之手,讓仙帝得知人皇覺醒的事情。”
“……”
許景暉瞳孔驟然一縮,剎那間手腳冰涼。
這些天,他一直跟在杜格身邊,沒機會去調查老祖之前的事情,但眼睜睜看着文心武膽一個接一個冒出來,人皇傳承的事情越鬧越大。
一天比一天心驚膽戰,生怕哪一天東華帝君或者仙帝就殺過來了。
沒想到老皇帝竟然通過地府拐着彎告狀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杜格的實力的確增長很快,但也不過是合道期,連天劫都沒度過。
“去地府告狀?”杜格愣了一下,“他要去地府告狀,自己死就是了,告訴太子幹什麼?”
沒有仙帝下場,只有東華帝君知道人皇傳承,他自己有足夠的能力把危險消弭在無形之中。
但一本來自新月國的《遠古文聖合集》冒出來後,所有文人全都陷入了沉默,甚至沒有人敢觸碰放在桌子中間那本詩詞集。
“……”許景暉愣住,他看着杜格,嚴重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抿了下嘴脣,“老祖……”
文心武膽傳播的這麼廣,估計地府早就知道了,根本不可能瞞住。
“叫我陛下。”杜格提醒道。
“卓然兄,新月國人皇傳承一事當真嗎?”一個十八九歲,嘴邊青須剛剛冒頭的年輕人顫聲問。
一羣文人正在舉行賞春詩會,他們本來各自作詩相互吹捧。
所以,從定下人皇計劃的那一刻,杜格也沒打算藏。
現在有了口含天憲這個殺手簡,杜格巴不得把水攪和的越渾越好。
雙方牽制,他才能找到機會。
唉!
他果然什麼都知道。
……
爲了不驚動地府,他確定魂魄逃不了纔會殺人。
上億人口,每天不知道死多少人。
此等先賢所做詩詞,雖然和當今詩詞韻律不同,但其中意境勝我們千倍不止,只恨生不逢時,未能和遠古先賢共同抗擊命運啊!”
終於,一雙手把詩詞合集拿了起來,卻是一個身着青衣的中年人,他隨手翻開詩冊:“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
你老人家會不會抓重點?
合道境修士忍住心中的彆扭,道:“陛下,何彥召想讓太子堅持下去,不要因爲他的死做出過分的事情,等到雲開日出的那一天,拿回屬於他們的皇位……”
“這本詩集乃是我家族叔行商歸來帶回來的,文心一事乃他親眼所見,豈能有假?”被稱爲卓然的中年人道,“他親眼所見,那文師吟出更吹落,星如雨之時,有流星從天而降,把方圓裡許的樹木盡皆砸毀,恐怖如斯,比修士不差分毫。”
只有把他的名氣足夠大,纔會有更多的人下場。
遠古時期的老人皇手下那麼多強兵悍將,都被仙帝乾死了,就算杜格真得到了人皇傳承,也是個襁褓期的人皇,恐怕仙帝隨隨便便就捏死了。
“結果他剛死,兒子就把他賣了?”杜格促狹的笑道,“倒是父慈子孝。”
進入異星戰場,知道有仙庭地府的那一刻,杜格就格外小心。
猜疑一旦產生,罪名就會成立。
如果冥帝受人皇傳承影響,同樣認爲自己該和仙帝平起平坐,那就更有意思了。
挑起幾方的矛盾,讓他們打起來,讓自己撐過最艱難的階段,等自身實力真正成長起來,他纔算在這個世界真正站穩腳跟了。
許景暉噎了一口氣,忍住心頭的憋悶道:“陛下,何彥召去地府告狀,極有可能驚動天庭,仙帝不會允許人族復興的……”
新月國是個小國,但那是相對而言,畢竟東極神州的面積太大了。
而仙帝一旦下場,他潑到東華帝君身上的髒水就洗不清了。
這麼大的地盤,最大的國家大楚有十數億人口,新月國即便再小,也有上億的百姓,若沒有這麼多的人口基數,口含天憲也不會那麼容易實現。
死了!
“皇族長期被龍脈護佑,可能低估了我們的手段。”合道境修士道,他看着杜格,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老祖,何彥召的魂魄去地府告狀了,我們不用做任何防備嗎?”
“怕什麼,天塌下來不是還有東華帝君頂着嗎?”杜格掃了他一眼,搖頭笑道,“安心,接下來你會明白什麼叫大勢所趨,勢不可擋。”
“做什麼防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杜格嗤的笑了一聲,擺擺手,道“何彥召也是個蠢貨,防人之口甚於防川,人皇傳承的事情早就蔓延到大楚國了,用不了幾天,就會傳進東華帝君的耳中,他只要靜靜等着就行了,哪用他去死……”
再有兩天月底排名就要公佈了,他要的不過是一個時間差而已。
因爲那樣可以保證一個人徹底煙消雲散,在世上不留下一點痕跡,但當他決定在新月國推行人皇計劃的時候,杜格就完全放開了。
這次死的透透的了!
偏偏杜格走到什麼地方都要帶着他和樓真,讓他想逃都沒機會,此時,他已經摸不透杜格的修爲了。
許景暉嘆了一聲,幽幽的提醒道:“老祖,你可能忘了,何彥召並不知道東華帝君是我們的敵人,在他心裡,東華帝君是主謀,除了死去地府告狀,他沒有別的出路。”
水越渾,大家就越分不清敵友。
“是我忽略了。”杜格啞然失笑,“這麼看來,何彥召倒也是個勇士,找人把他厚葬吧!自縊的消息就不用傳出去了,讓別人知道,還以爲我這個人皇容不下一個老天子呢!”
大楚國境內。
“既有人皇傳承現世,爲何不從我大楚國而起,偏偏選了新國那等小國。”年輕人的眼睛閃閃發亮,嘴脣一瞥,猶自不服氣。
“人皇現世,先滅天子。”中年人眯起了眼睛,“新月國皇室短短几天被一網打盡,連邊關駐守的肅王都難逃一死,若從我大楚而起,一旦過渡不成,大楚國便分崩離析了。”
“卓然兄,慎言。”另一箇中年人面色微變,連忙提醒道。
“唉,遠古先賢着實讓人欽佩啊!”叫做卓然的中年人輕嘆了一聲,不再說話,似是也在可惜爲什麼人皇傳承爲什麼沒有從大楚國開啓,文人有風骨,誰不向往以詩殺人,以詞退敵呢?
“卓然兄,不如我們上書陛下,請他否了天子身份,也立人皇道統。”年輕人道。
“立人皇道統便是和仙帝爲敵。”有人搖頭道,“怕是陛下沒有這個勇氣。”
“若人皇傳承屬實,新月國怕是要有滅國之患啊!”有人皺眉,愕然嘆息,“先有妖邪亂世,後又人皇傳承,這世間怕是真的要亂了。”
提到妖邪時,那個十八九歲的年輕人眉梢莫名的顫動了一下,他站起來環視衆人:“諸兄,我欲往新月國一趟,去親眼見證文心武膽,諸位可願同我一起?”
“子安,你可是想去新月國覺醒文心?”有和他相同年紀的書生笑着問。
“正有此意。”年輕人毫不遮掩自己的目的,“若有可能,誰不願意青史留名!新月國新詩司又沒規定不允許楚國人的詩詞上榜……”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有所意動。
“子安於詩詞之道頗有建樹,倒的確可以去和新月國的文人爭一爭文心。”叫卓然的中間人道,“那個被新月國人皇譽爲文師的張應,也不過才十六歲而已,子安的才華怕是要遠勝於他。”
被叫做子安的年輕人全名叫做顏子安,是一名實打實的異星戰士,他的關鍵詞慷慨,進入異星戰場,精神力高達五百多萬。
這麼高的精神力,奪舍之後,他本打算大展身手。
但他奪舍的是個家徒四壁的窮書生,想慷慨也慷慨不起來。
不得已,只能想辦法先籌集錢財。
有精神力打底,求財很簡單,但他是幸運的,殺人越貨的途中,親眼目睹了一個異星戰士現世,被一衆修士圍毆至死。
修士的戰鬥力差點把他魂都嚇飛了。
再之後,便是個人面板裡的異星戰士的人數斷崖式下降,嚇得他更不敢動了。
一個月的時間裡,他硬是忍住了沒有做任何跟關鍵詞慷慨契合的言行,生怕自己露餡,被人找出來幹掉了。
不過,這一個月的時間,他也沒有閒着,靠着之前觀看的異星戰場的回放,結合顏子安本身的才華,他一點一點接觸這個世界,同時通過記憶裡的那些詩詞,在所居住的城市裡小小闖出了一點名氣。
但因爲沒有契合關鍵詞,他一個技能也沒有覺醒。
眼瞅着月底越來越近,顏子安同樣在擔心有人被仙庭的人扣住,逼問出了異星戰士的情報。
到時候月底排名公佈出來,仙庭的人按圖索驥,一路殺下去,總有一天會找到他、
等到那時,他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畢竟。
他闖出了一定的名氣,排名早不是墊底了。
不可能等異星戰士死到剩最後十個,然後異星戰場強行結束的。
顏子安本打算入修行門派,可他的身份連修行門派的門路都找不到。
何況,不使用關鍵詞增強體質的情況下,即便找到了修行門派,以他的腳程趕過去,黃花菜也涼了,還不一定被修行門派收留。
這些天,顏子安看似瀟灑,其實內心早就焦躁不安了,他甚至都打算豁出去狠狠刷一波關鍵詞,賭一把命運了。
但新月國突然冒出來的人皇讓他看到了希望。
人皇亮明瞭旗幟跟仙庭對着幹,就意味着異星戰士在人皇的地盤有了生存的土壤。
最關鍵的是,文心武膽不需要修行,靠詩詞就可以覺醒,這簡直就是爲異星戰士量身定做的。
上戰場之前,他觀看了不少前輩的回放視頻,也記下了許多詩詞,這個時候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即便不能覺醒文心,異星戰場的體質,覺醒武膽應該不難吧!
哪怕武膽也覺醒不了,把屬性刷起來,裝一裝武膽總可以,而且,人皇的手下還有修士,從他們口中應該也能搞到修行功法……
得知人皇的事情後,顏子安感覺天都亮了,果然天無絕人之路,異星戰士和人皇簡直就是天然的合作伙伴。
起初,顏子安曾想過人皇是不是異星戰士搞出來的,可思來想去,總覺得不太可能。
畢竟人皇的動靜太大。
文心武膽真的搞出來了,這兩樣東西不僅跟氣運相連,還可遠古人族有關。
如果是異星戰士弄出來的,那人的關鍵詞該多牛掰?
而且,三界對異星戰士查的這麼嚴,不被人察覺的情況下搞出這麼大的動靜,想想都不可能。
杜格也不能。
……
“在大楚國,哪怕考中了狀元,也不過壽元數十載,若覺醒了文心,便能御風使電,跟仙人一般無二,那纔是我等文人的最終嚮往啊!”顏子安靦腆的笑笑,“我才十七歲,不去試一試,總覺得不甘心。”
“同去,同去。”有年輕士子站起身來附和道,“我大楚國人傑地靈,必當在詩詞一道鎮壓新月小國的那些文人。”
“卓然兄,可否幫我引薦令族叔。”顏子安看向了拿出詩詞的中年人,躬身行禮,“我想多瞭解一下人皇傳承的事情。子安願散盡家財,只爲卓家能送我去新月國……”
“子安說笑了。”叫做卓然的中年人笑笑道,“說什麼散盡家財,得知人皇傳承之事,我便想去新月國一趟了,我們同去便是。”
……
新月國。
青山和青河聯袂而至,在皇宮找到杜格,兩人的臉色當時就變了:“小師弟,果然是你。”
杜格用變化之術把自己僞裝成了青年模樣,但他的變化術得自南嶽大帝,自然瞞不過青山和青河兩人,他們追隨南嶽大帝多年,又是真仙修爲,一眼就看出了杜格的變化。
兩人一人掌管日遊神,一人掌管夜遊神,南嶽大帝的轄區不止是新月國,也包含大楚國的一部分地盤。
他們是從楚國的日遊神統領那裡得知了人皇傳承現世之事。
聽說新月國人皇手中有南嶽大帝的令牌,他們第一時間便想到了拿着師尊令牌的小師弟,火急火燎的便來查證了。
結果,看到新人皇真的是小師弟青晟,兩人當時就懵逼了。
“青晟見過兩位師兄。”杜格倒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淡定的起身,向兩個師兄行禮。
“小師弟,大師兄呢?”青山四處張望,問道。
“大師兄在龍虎山閉關。”杜格老老實實的道,“他說歷練爲的是錘鍊我,有他看護不合適。我有合道修爲,又有師傅令牌,在這人間沒人能傷的了我,便放我獨自出來歷練了。”
所以,你就把自己歷練成了人皇?
闖下了這彌天大禍?
你這哪是歷練啊!
你這是要把南嶽大帝的根斷了啊!
大師兄,早不閉關晚不閉關,爲何偏偏在小師弟歷練的時候閉關?
青山和青河面色難看,看着彷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杜格,心頭一陣陣發苦。
青河問:“小師弟,伱這人皇傳承從何而來?”
“龍虎山找到的。”杜格的瞎話張口就來。
許景暉眼角一顫,心中哼了一聲,有些竊喜,終於不是他一個人承受着殘酷的事實了,該,南嶽大帝也是一個蠢貨,連他的狼子野心都沒能察覺,活該被拖下水。
青河還想發問。
杜格看了他們一眼,道:“兩位師兄,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隨我來,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