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師峰被杜格鬧了一通,連玄龜珠都祭了出來,峰上的衆多弟子驟然被玄龜珠鎮壓,有不少經脈錯亂受傷的,即便沒有受傷的,也修行不下去了,紛紛出來查探情況。
許金奎不得不派人安撫救治衆多弟子。
等一切安穩之後,五峰長老在天師殿就這次情況做最後的總結。
“掌門,道明師叔祖被那水怪挑唆,狀態似乎有些不太對。”被杜格挑撥,憋了一肚子火氣的天鬆峰峰主趙金祿陰沉着臉,不時朝藏經閣的方向看上一眼,“水怪伶牙俐齒,之前師叔祖被他說動,還爲它擋了掌門一擊,師叔祖又把它帶回了藏經閣,萬一被它蠱惑……”
“師弟,休得胡言。”許金奎道,“師叔祖守護龍虎山這麼多年,心志豈是一個小小精怪能夠撼動的?
師叔祖擋我,不過是爲了守護天師留下來的功法秘籍。方纔我的確有些衝動,真爲了一個小妖,毀掉了我龍虎山的秘籍,天師怕是也要責罰於我,這件事師叔祖做得沒錯。”
“師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趙金祿道,“我不懷疑師叔祖對龍虎山的忠誠,但道基受損終究是師叔祖一生的痛,萬一他信了小妖的蠱惑鋌而走險,我以爲有必要提前做些防範。”
“四師弟,你太高看那小妖怪了。”天陽峰的峰主周金平笑道,“你不會真以爲一個不知名的妖怪有能力幫師叔祖修復道基吧!師叔祖的修爲全靠天師賜下的丹藥維持,離了龍虎山,用不了多久他的修爲就會分崩離析,他不會做這蠢事的。”
“那他把功法帶回藏經閣便是,爲何把那水怪也一併帶了回去。”趙金祿反駁道,“師叔祖平日裡除了藏經閣,並不干涉門派事宜。難道不應該把精怪留給我們,讓我們把它馴化成護山神獸嗎?”
提起護山神獸,天師殿再次安靜了下來。
怎麼說呢?護山神獸的說法雖然有點損,但放在道明長老身上,有點貼切的過分了,進腦海之後就再也揮之不去。
幾人竟有種感覺,道明長老怕不真是被天師故意留下來守護龍虎山的。
不然,以天師在天庭的資源,爲道明長老修復道基想來應該不難。
幾千年來,龍虎山飛昇上界的人那麼多,爲什麼就沒有一個想到這個問題?
這麼做對道明長老似乎真的有點不太公平……
天嵐峰峰主池金壽搖搖頭,把古怪的想法甩出了腦海,皺眉道:“掌門師兄,四師兄所言有理,此事的確是我們倏忽了。那水怪句句誅心,怕是真的說到師叔祖心裡去了。”
許金奎朝藏經閣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一會兒我安排人盯着藏經閣。幾位師弟,龍虎山被天師以瞞天陣隱藏,非本門弟子不能進入,這水怪出現的非常蹊蹺。
幾位師弟回峰查一下這水怪是被誰放進來的,看是否門內有了叛徒,或者陣法出現了疏漏。
妖邪亂世,世間將有大劫難。龍虎山平靜了這麼多年,門人弟子俱都有些懈怠,連藏經閣都差點被人搬空,各位師弟不妨藉此敲打各峰弟子一番。”
“是。”幾位峰主齊聲應道。
遲疑片刻,許金奎目光中劃過一抹憂色,道:“幾位師弟,這幾日警醒一些,萬一師叔祖真的有問題,非我們出動鎮山劍,勿要延誤。”
剩下四位峰主對視了一眼,再次稱是。
“回吧!”許金奎站起身來,道,“今日事多,明天我親自拜訪師叔祖。他鎮守龍虎山多年,想來不會因爲一個小小的精怪誤了自己。”
……
幾個峰主相繼離開,並沒有太過把道明長老的事情放在心上,這件事還沒有水怪莫名其妙闖進龍虎山重要。
正如許金奎說的那樣,道明長老離了龍虎山,連境界都維持不住,誰會爲了一個廢人,跟許天師作對?
說句不好聽的,哪怕道明長老死了,他們大不了換個人看守藏經閣就是,歸根到底,他們擔心的無非是道明長老把至寶玄龜珠帶走罷了。
……
懷疑的種子一旦落下,就會在心中生根發芽。
許金奎本來篤定道明長老不會因爲一個小妖背叛龍虎山,但幾位峰主離開後,今天發生的事情一直在他的腦海裡輪轉,讓他怎麼也不不能入定。
心神不寧的許金奎最終還是決定來藏經閣探一探道明長老的心思,順帶查看一下那個水妖的情況。
“師叔祖,金奎求見。”站在緊閉的藏經閣大門外,許金奎畢恭畢敬的道。
“有事明天再說。”道明長老早聽到了門外的動靜,但此時,杜格的行功已然到了緊要的時候,他身體裡磅礴如海的靈力已經快被杜格吸乾了,拼命的往嘴裡磕丹藥補充靈力,哪有功夫應對許金奎,語氣難免有些生硬。
許金奎下意識的皺了下眉頭,轉身就要離開,可思來想去,終究不太放心,一狠心,推向藏經閣大門,可一推之下卻沒有推動,他不由的一愣,猛地用力,把藏經閣的大門撞了開來。
道明長老本來在用靈力維持匿蹤陣,可杜格把五門功法合一之後,硬生生把他體內的靈力抽取了一個乾乾淨淨,匿蹤陣失去了靈力維繫,剎那間煙消雲散。
許金奎撞開藏經閣大門,看到的便是盤膝坐在地上運功的杜格,和近乎油盡燈枯,仍苦苦支撐的道明長老。
嗡!
許金奎的腦海裡一片空白。
他是龍虎山掌門,自然知道道明長老一身的靈力有多麼雄厚,而現在,道明長老竟然用近乎傳功的方式,把一身的靈力盡數渡給了那水妖。
他不敢想象,承繼了道明長老千年功力的杜格會強大到什麼樣的地步,玄龜珠本來就是水屬法寶,再落入水妖手中……
道明長老當真被那妖人蠱惑了!
還好他來的及時!
“賊子!”許金奎怒喝一聲,抽出天罡劍,運足了靈力便斬向了杜格。
“住手!”道明長老哪能看着他的希望被毀,情急之下,再次祭出了玄龜珠,護住了杜格,“許金奎,你想幹什麼?”
“長老,糊塗啊!”許金奎一時之間破不開玄龜珠的防禦,惱道,“這妖怪來歷不明,伱怎麼就能把一身的靈力全都傳給他,速速收回玄龜珠,讓我斬了這妖孽……”
“想殺他,先從我的身上跨過去。”道明長老停止了對杜格的功力輸送,長身站了起來,手持玄龜珠,堅定的和許金奎對峙,他體內的靈力消耗殆盡,僅僅能支撐玄龜珠護住他和杜格兩人,想再進一步都不可能了。
此時。
杜格早已把五門功法整合成了一套全新的功法,金丹在體內如同一個陀螺一樣飛速的旋轉,一邊轉一邊長大,抽取着周圍的靈氣,效率比當初只修煉《九轉乾坤功》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失去道明長老這個充電寶,靈氣只能從空氣中捕捉。
以杜格爲中心,靈氣瘋狂的涌入他的身體,在他的體外形成了一個肉眼可見的靈氣漩渦,靈氣漩渦出現後,不斷膨脹,衝破了藏經閣的範圍,逐步擴散到了整座天師峰。
天師峰剛纔被玄龜珠傷到的弟子吃了丹藥之後,正在運功療傷,可突如其來的靈氣漩渦,硬生生把他們周圍所有的靈氣抽取的一乾二淨。
那些弟子們不得不停止了運功,張開了無辜的眼睛,渾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
什麼玩意兒?
這是什麼霸道的功法?
不好!
大妖!
龍虎山劫難!
許金奎看到這一幕,震驚的瞠目結舌,但很快,他便反應過來,又驚又恐:“道明長老,快快讓開,讓我斬了這妖孽,若讓他功成,龍虎山休矣!”
“好,好,好,成了!”道明長老回頭看了眼杜格,狀若瘋魔,此時,耗盡了全部家底的他,已經忘了要控制杜格的想法,一門心思的想着杜格功力提升後,可以幫他快速恢復道基了。
“瘋了,瘋了。”許金奎一劍一劍的劈砍着玄龜珠,“道明長老,你養出這大妖,當真以爲他能幫你恢復道基嗎?龍虎山會毀在他手裡的……”
一時半會兒劈不開玄龜珠的防禦,許金奎看着逐漸收縮的靈氣漩渦,心中咯噔一聲,轉身就往外跑,想要招呼剛剛離開的幾個峰主,共同除妖。
可剛閃身出去,卻不由自主的陷入了巨大的黑暗之中,如同泥沼一樣,困住了他的身體,切斷了他和外界的聯繫。
“許掌門,請留步。”
杜格的聲音在許金奎耳邊響起,“有事可以商議,沒必要動輒喊打喊殺的。”
杜格動也沒動,只是操控黑暗神力把許金奎硬生生拉了回來。
許金奎和道明對峙的時候,海量的靈氣涌入了杜格的金丹之中,金丹破裂,化成了三個小小的盤膝而坐的嬰兒。
一個嬰兒渾身閃閃發亮,腦後一輪太陽,順經脈而上,進入了泥丸宮;
第二個嬰兒周身天藍色,身上隱隱有水流環繞,同樣順經脈而上,進入了中丹田絳宮;
第三個嬰兒全身裹在黑氣之中,依舊坐鎮下丹田氣宮;
金丹把三股神力合爲一體,破丹成嬰之後,三種神力又分了開來,形成了三個元嬰,不過,神力雖然分開,三種神力依然能夠彼此轉換,而且,比金丹期轉化更加圓轉如意。最關鍵的是,吸收了道明長老千年靈力,又搜刮了整座天師峰的靈力,杜格感覺自身的神力至少膨脹了五十倍,以至於他用黑暗神力困住合道境界的許金奎,竟不費吹灰之力。
要知道,幾個時辰之前,他還被幾個合道期攆的跟兔子一樣呢!
這還是元嬰初成,等靈氣足夠,發展到元嬰巔峰,再破境進入合道期,杜格感覺自己都能吊打金仙了。
……
此時。
道明長老呆呆看着杜格,瞠目結舌:“道韻,五功合一,便能重現道韻嗎?”
杜格同樣能感受到自身外有一股飄渺出塵的氣息,初成金丹的時候,這股氣息只存在了片刻,便消失了。
但現在,杜格感覺自己可以控制身體外這股出塵的氣息了,他看着道明長老,微微一笑,便把逸散在體外的道韻收回了體內。
“不要。”道明長老脫口喊道,旋即,便從對道韻的癡迷中清醒了過來,看着杜格,眼神中滿是震撼。
他剛想說話。
數道金光刺破了杜格的黑暗神力,卻是許金奎仗劍硬衝了出來。
合道境界終究是凡人修行的巔峰,何況他手中還有許天師的佩劍,撕破黑暗神力對他來說並不難。
出來的第一時間,許金奎便激活了天罡劍,一道金光筆直的衝向了雲霄,召喚其他峰主的鎮山劍。
因爲靈氣消失走出房屋查探情況的一衆弟子,看到這一幕,再次驚呆了。
什麼情況?
先是玄龜珠,後是鎮山劍,龍虎山這是遇到什麼敵人了?
神仙下凡了嗎?
天罡劍的劍光剛起,其它四峰的鎮山劍瞬間被喚醒,紫、橙、藍、紅四道劍光同樣沖天而起,在空中匯聚,旋即化作無數道流光,像個牢籠一樣,罩住了龍虎山五峰。
巨大的威壓同時從天上和許金奎的身上傳來。
許金奎被金光籠罩,好似真仙下凡,冷冷的看向了杜格:“妖孽,伏誅!道明師叔祖,讓開。”
話音未落。
剛剛離開不久的池金壽等人再次閃現回到了天師峰,他們各持鎮山劍,身上被各色光芒籠罩,跟許金奎並肩站在了一起。
護山大陣顯露。
閉關的合道期被驚動,紛紛出關,一道道流光飛向了天師峰。
趙金祿看着道明身後的杜格,冷笑:“早就知道你這妖孽不懷好意,卻是沒想到你能逼出護山大陣。”
杜格仰頭看着天上傳說可殺真仙的大陣,再看看對面的許金奎等人,咋舌不已,這就是龍虎山的底蘊嗎?
大陣的確帶給了他不小的壓力,但杜格有種感覺,憑他現在的能力,完全可以從大陣中闖出去,即便受傷,虐殺幾個龍虎山的弟子,瞬間也就恢復了。
狠狠心,說不定都能把整座龍虎山給屠了。
但這麼做的後果,恐怕就是被整個天庭追殺吧!
“道明師叔,把玄龜珠交出來,可饒你不死。”許金奎看着道明,目光冰冷,如果不是怕毀壞了道明手中的鎮山之寶,陣成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把杜格幹掉了。
現在,護山大陣已成,杜格已經是甕中之鱉,當然要先保全玄龜珠。
“許金奎,你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道明雙目赤紅,披頭散髮的道,“打殺了他,你們會後悔終身的。”
“師叔祖,你已經被他蠱惑了,交出玄龜珠,念在你守護龍虎山多年,可饒你不死。”許金奎看着道明,眼睛裡滿是失望,“若不然……”
突然。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驚駭的看向了杜格,“道韻!”
“道韻!”
“道韻!”
驚叫聲此起彼伏。
所有趕來的合道境,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便把目光齊齊瞄向了杜格,一個比一個震驚。
“沒錯,就是道韻。”重新亮出了道韻的杜格笑了笑,挑釁般看着許金奎,“掌門,你當真要殺我嗎?殺了我,道韻可就沒了,許天師借道韻成就了龍虎山,成爲了一代天師。
可這麼多年來,龍虎山卻再無一人擁有天師的成就,不正是因爲缺少道韻的感悟嗎?習練天師傳下的功法,即便能飛昇成仙,也只是飛昇成仙了。
天師府那麼多前輩,有你師父,有你師尊,有你師尊的師尊,被這麼多比你厲害的人壓着,何時才能熬出頭呢?許掌門,諸位峰主,你們就沒想過另立門派,成爲新的天師嗎?”
毀人不倦的技能悄然發動。
咕咚!
許金奎用力嚥了口唾沫,他癡癡的纏繞在杜格身上的道韻,臉上陰晴不定,握着天罡劍的手掌微微顫動,再也說不出殺他的話了。
不光是他,趙金祿等人也是如此。
許天師等人的事蹟龍虎山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們也知道龍虎山後人飛昇之後不如天師的原因,但此時,可遇不可求的道韻活生生展現在了他們面前。
誰能忍得住成爲天師的誘惑。
所有人都浮想聯翩,幻想自己參悟道韻之後,成爲和許天師一樣的存在了。
甚至已經有合道期的弟子觀摩着杜格身上的道韻,若有所悟,盤膝坐在了地上。
看着那些盤膝坐下的人,杜格微微一笑,再次把道韻斂回了體內。
感悟被中斷,那些人急得吐血,好似死了爹孃一樣看向了杜格:“前輩,不要。”
道韻消失的那一刻,許金奎的心好似被揪了一下,臉上滿是掙扎,他姓許,是許天師一脈相傳下來的後人,飛昇之後,地位必定比其他人高。
可正如杜格所說,地位再高,也還有比他更高的人……
一邊是維護龍虎山的尊嚴,一邊是參悟道韻,擁有更高的成就……
許金奎心中天人交戰。
杜格不再看許金奎,而是看向了趙金祿等人,笑道:“趙峰主,池峰主,天師再強,也是姓許,爲什麼天庭不能有趙天師、池天師、宋天師呢?之前沒有機遇,現在有了啊!
龍虎山黃金一代,如今天下人卻只知許天師,你們祖輩已經屈居人下了,你們還要繼續重複祖輩的道路嗎?”
趙金祿等人一震,看了眼許金奎,默然無語,卻悄然放下了手裡的鎮山劍。
“住口,休得妖言惑衆。”許金奎猛地一激靈,怒道,“你這妖孽,道韻不知是真是假,休想矇騙我等。諸位師弟,恪守本心,妖孽是龍虎山的敵人,千萬不要上了他的惡當……”
“許峰主,何必自欺欺人呢?”杜格看向了許金奎,搖了搖頭,“你姓許,他們可不姓許,爲了你許家一己私利,你要阻這麼多人的機緣嗎?”
說着話。
杜格再次看向了池金壽等人,笑道,“你想殺我,你覺得他們會答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