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用一具具屍體堆成的小山上,白羽澤的身影頗爲明顯。
跳進來後他環顧四周,跺了跺腳,差點又倒下去了,等再次調整平衡後,他這纔開始逐一觀察每一具屍體的容貌。
說實話,其他生物也好,但偏偏是人,對同類的死狀難免會產生一絲畏懼心理也很正常,但如果是平靜地死去就和睡着了差不多,但周圍的這般宛如煉獄一樣的景象,不僅直衝着人們的心,更讓人頭皮發麻。
白羽澤看了看,然後用手中的唐刀隨便挑起一具具不成樣屍體,端詳着他們的死狀,雖然是屍體,但他們有些僵硬的表情也依然各有特色————或驚恐萬分、張嘴驚叫,或怒火中燒、猙獰面目,或痛哭流淚、尤爲可憐,或雙目緊閉、神態安詳,或雙目睜開、似有冤魂…………
在這個偌大的屍坑裡,老少皆有,在他們的身上看不到任何喪屍撕咬過的痕跡,他們的屍體也沒有呈現出屍變後的特徵,身體大都腐爛潰敗,分明就是自然狀態下才會呈現出來的樣子,定睛一看,上面還有肥大的白蛆蠕動,好似一粒粒白大米。
“如果按這樣算的話……唔,這羣人的死亡時間應該不會超過七天,這點線索還不夠,我還需要更多的線索來判斷才行。”白羽澤自言自語的說着。
接着,他又重複起了剛纔的動作,像炒菜一樣,把每具屍體都來來回回的翻個幾遍,確認他們的模樣和死因,如果可以,可以判斷出他們死亡的具體時間。
僅僅數十下左右的功夫,唐刀那原本鋒利的刀刃上就已經被成片流動的黑血浸染,略有粘稠的血液還正順着刀刃從上往下流着,其中黑色不知名的軟組織也被包裹在其中,又添加了幾分嘔吐感。
他發現,這裡每具屍體死亡的方式確實都不一樣,有的是被直接劃破喉嚨流血而亡,有的是被斬斷四肢活生生的疼死的,也有的貌似是被燒死的,更有的還是被淹死的…………
死法各有其不同,相同的概率不多。
突然,白羽澤注意到了視線餘光處的一局略顯特別的屍體,很快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白羽澤隨意瞟了一眼,發現這具屍體好像身上並沒有任何衣物遮擋,只不過因爲身上沾上了很多黑灰色的土壤,所以一時間還以爲她穿着衣服呢。
他的好奇心指引着他走向了那具特別的屍體,地面上的屍體很不平整,如果把這當成一條路來看,那它必定會是坑坑窪窪的,就像是在走小樓梯一樣,動不動稍不留神就會被絆倒。
等靠近了那具屍體身邊,白羽澤更加確信了他剛纔的想法,這的確是一具裸屍!
就像是從血池子裡撈出來的,渾身都是血,沒有一處沒有粘上血的皮膚,她身體背面向上,正對着白羽澤。
白羽澤猶豫半秒,接着又揮動着手中的唐刀,用刀尖對準這具屍體的腹下慢慢的插進去,接着向上猛地一挑,下一秒,還沒等白羽澤反應,一大坨沒看清的東西嘩啦啦的從她的腹中跌落下來,掉到其他屍體的身上,而這具屍體,則就直接被這股力量掀翻了,倒在了另一個地方。
回過神來,白羽澤望向一旁,原來剛纔掉下來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一大坨血淋淋的腸子,像斷掉的紐帶一樣隨意掉到地上,上面猩紅色的血漿好似塗抹在上面的番茄醬汁,多少有些反胃。
但這從腹部掉出來的腸子顯然不足以吸引他的注意力,視線重新回到剛纔那具裸屍上,此時的她腹部明顯有一道清晰的切口,裡面的景象清晰可見,而那原本盛放着腸子的地方此時除了森森的骨骼外空無一物。
此刻,這具屍體正全身赤裸的躺在白羽澤的面前,雙目緊閉,臉上毫無表情,從她那還能看得清的五官上來判斷,這是一具女屍,初步推測其年齡爲七八歲左右。
“還好只是腸子稍稍掉出來了,裡面的其他器官還在,人還算完整,不礙事。”白羽澤嘀咕道,他的目光在這具女屍身上上下打量,似乎在尋找什麼,“看來死的時候就已經被開膛破肚了,多半是疼死的,這麼小的年齡肯定承受不住,心理精神和恐懼的多重打擊下真的很容易失神,也是慘了這孩子,默哀默哀。”
視線又回到了剛開始的那個地方,就在白羽澤轉身的時候,他突然發現原來在剛纔這具女屍的身下,還壓着無數具不知名的裸屍,她們一個壓着一個,成了這片屍骸中的一座獨特的小山。
想了想,白羽澤最終決定把周圍的其他屍體先清理掉,最後再把這一堆裸屍逐一挖出來查看。
不一會兒,等到在這身邊的屍體都被轉移過後,眼前的真實才完全被展現了出來,在剛纔那具女屍的身下,壓着數十具大大小小且不知名的裸屍,死相和其他屍體別無兩樣,倒是恐懼佔了絕大多數,而大多也都是些年輕漂亮的姑娘,只是可惜即使是已經死了,她們的屍體也已經爛的不成樣子了,可以看出,她們生前遭受了許許多多不同程度上的折磨————切掉手指、掀開指甲蓋、切掉鼻子和耳朵、乃至吞掉自己的眼球……而大程度上的大都包括:破肚、斷頭、劈腿等等,甚至還發現了幾個難見的人彘,所以才說哪怕是這一堆屍體也沒有一具是完整的。
似乎多了就不見怪了。
白羽澤又開始了仔細檢查每具屍體的死樣,原因等等,一方面是爲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另一方面是爲了之後做打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見看的差不多了,白羽澤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遙望四周,在這半徑不足十米的大坑內,不知用了多少具的屍體才能堆出這樣的高度,而一到晚上,每每路過這裡,望着那些猙獰僵硬的面龐,一陣陰風吹來,讓人瘮得慌。
靜候幾秒,見周圍沒有了異樣,白羽澤便準備轉身離去。
離開的時候他還在想很難在周圍見到一具完整的屍體了,連死後的美觀都沒能好好保存下來,還真是種惋惜。
“嘖嘖。”白羽澤輕哼一聲,快步穿過屍堆離開了這個大坑……
“喂,在這兒!”一道聲音在不遠處傳來,搖頭一望,原來是剛纔嫌嘔吐離開的李腥妄,對方一看到自己就急忙招手呼喊。待白羽澤走過來後,李腥妄擺着一副苦瓜臉,充滿疑惑的問:“你難道不反胃嗎?見你踩在那麼多的屍體身上跟個沒事人一樣,還走的那麼悠閒自在,我真是越來越起你的心理素質了。”說罷,他還特地朝着白羽澤豎起了一個大拇指以資感謝。
“這有什麼佩不佩服的,習慣就好了,我當初可是直接搬了兩千多……算了,沒什麼,見過的東西多了,再次見到還真是會產生親切的。”
白羽澤好似又在自言自語的說着,李腥妄可謂聽的是一頭霧水,但又略微懂了其中的幾個意思。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就主要手段來講的話……諾,對了對了,你過來看看這個如何?”
白羽澤低頭一看,李腥妄的腳下依舊四散着各種各樣的殘肢與斷臂,隨處可見,很顯然,就連他也已經適應了。
乾涸的血噴灑在水泥路和臨近的房檐上,留下了一塊塊抹不去的痕跡。
白羽澤不知道他想表達的意思,除了這些東西就看不到其他的了,於是問:“什麼東西?”
“不是那些,是這個。”李腥妄邊說還邊伸手指了指,這一次白羽澤倒是看的清清楚楚。
原來他剛纔說的不是這些隨處可見的屍塊,而是那幾道痕跡清晰且略顯亮白色的劃痕,因爲這是水泥路,所以對比一下也就非常明顯。
“你能看出這是什麼嗎?”李腥妄問道。
“這很重要嗎?”
“也不算是,就是我感覺它好像……它挺想讓我知道的,我是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同。”李腥妄攤了攤手,搖搖頭說。
白羽澤疑惑的看向他,隨後靠近地面,認真的觀察着這幾道獨特的劃痕,又看了看周圍的其他地方,伸手摸了摸質感,思考片刻,隨後面露不以爲然的表情,悠悠道:“這不就是摩托車車輪和地面摩擦的傑作嗎,看!四條相交,上下兩兩與周圍垂直分佈,一二條之間相隔不定,那裡,還有摩托車留下的漂移的痕跡,話說這裡家家戶戶都有車也很正常吧?”
“正常着呢,有些家裡還有幾輛小轎車來着,正常。”
“那我明白了。”白羽澤應道,於是開始起身在這附近四周亂竄,周圍都是數不清的屍體,一副狼狽的樣子,可謂是房毀人亡啊
就像是土匪進村了那樣,好在這裡沒有太多的東西被燒光,不然就很難再找到其他線索了。
很快,白羽澤就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一路上所經之處無不在宣告着自己遭遇的悲苦和悽慘,望着腳下那黑焦似的屍塊。
那一瞬間,他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這些看起來也並不像是喪屍會做的樣子啊。”李腥妄摸不着頭腦,納悶的問:“咋會變成這樣子?”
白羽澤沒有接上他的話,而是站起身來緩緩開口:“你剛剛很好奇,諾!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麼?”白羽澤指了指那幾道劃痕所在的地方,李腥妄看了直搖頭,“有車很正常,我只是好奇爲什麼這幾個車的擺放會這麼獨特呢?就像是在做陣一樣。”
誰知白羽澤聽完後卻哈哈大笑,“你說的對,這的確不重要,只是當成一把遊戲,解壓下不好的心情罷了。”
“遊戲?什麼遊戲?”李腥妄問道。
“這個嘛。”白羽澤右手託着下巴,眼神咕嚕咕嚕的打轉,隨後張口一字一句的說道。
“五馬分屍。”
…………
三天前,一夥不知名的惡徒殺氣騰騰地闖進坎腰村,老舊失修的外圍防禦圈根本無法抵擋住他們堅固的裝甲車和摩托,他們像瘋子一樣的衝進忙碌中的村子,不由分說直接燒殺奸掠、無惡不作,所有人都像是一羣受驚的鴨子不停的亂叫着、跑着、害怕着、恐懼着……
他們這羣瘋子,他們當着無數人的面親手殺死了許多人的性命,就像是玩玩具一樣。
他們砍死了保護兒女的父母,砍死了逃命奔跑的小孩兒,砍死了掙扎在地上的老人……
他們將一個個自以爲是的實驗品綁在車上或拖拽在地上,任由地面上縫裡的小石子和碎屑無情的刺穿過他們柔軟的皮膚。劃破他們遍體的血肉,弄毀他們引以爲傲的面容。
他們將一個個相親相愛的人們拆散,嘲弄着他們的愚蠢和忠貞,強迫着他們的意願,就會在一方的痛苦哀嚎下將另一方活活肢解成塊。
他們將這裡的人們當做實驗臺上的小白鼠,往他們身上潑油,逼着他們吞下親人的血肉。將他們當做供自己娛樂玩耍的工具,陶醉於他們的哀嚎慘叫聲中,將這當作是世間最悅耳動聽的聲音。
而當他們的娛樂停止時,所有人緊繃的生命得以喘息,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就能夠多活一會,即使是要離開,他們也要帶走這原本屬於這裡的財寶,搶走它,擁有它,得到它……
甚至還不忘記帶有這裡的所有家畜,如果不能全部帶走,就當場將剩下的所有的動物殺死,一個都不剩。
他們還摧毀了這裡爲數不多的土壤,各種資源,各種建築用地,全部都在那一天失去了。
最終,這裡一切的一切都會化爲塵埃,這處村莊在一夜之間憑空蒸發,能看到曾經幸福的過去的,只能通過觀察着他們用的爛舊的傢俱和他們那還在繼續腐爛的屍體上看到了。
他們燒燬房子、煮熟人肉,將成山的屍體一個個像扔垃圾似的丟到挖出的大坑裡面,狂笑與慘叫彼此交織,時間長達一天一夜。
最終,無人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