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若彤看到項問天的相貌時,腦海中陡得閃過了自己小時候剛剛被師父收爲弟子時的情景。
“師父,這個人是誰?”一座金碧輝煌的密室當中,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拉着一個二十上下的青年道姑,指着牆壁上的一張畫像問道。
畫像上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高大青年,身穿道袍,頭結道髻,眼如冷月,鼻似懸膽,劍眉斜揚間發出一股冷酷氣勢,嘴角微微上翹,顯出了一股玩世不恭的模樣。
“他啊,是師父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青年道姑憐愛地撫着小女孩的秀髮,微笑道。
“哦。”小女孩乖巧地點了點頭,然後又擡起頭來睜着那雙靈動的眼睛問道:“那師父他現在在哪裡啊,爲什麼沒有跟師父在一起啊?”
青年道姑微嘆了一口氣,久久沒有說話,房間裡只剩下一大一小兩人的喘息聲在那裡迴盪着。青年道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痛苦的神色,望着牆上的畫像怔怔地發呆。
“師父,是不是彤兒說錯話惹您不高興了,師父對不起,彤兒彤兒以後再也不惹您生氣了。”小女孩純真地望着青年道姑,看到她師父臉容變色,雙眼紅紅的樣子,她的心裡也變得非常痛苦。
“不,不,沒事,彤兒最乖了,不關彤兒的事,只是師父心裡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了。”青年道姑心疼地將小女孩抱起來,摟在自己的懷裡,可是咬了咬嘴脣,她的眼淚卻不由自主地便掉了下來,落在了小女孩那張嬌嫩的小臉上。
“師父,您怎麼流淚了?”小女孩擡起小手,乖巧地擦拭着青年道姑臉上的淚水,怯怯地問道。
“呵呵,沒事,沒事。”青年道姑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擦去自己的眼淚,擠出笑臉看着小女孩道。
“我知道,師父肯定是想起你那個最重要的人了,只是他他去哪裡了啊?”小女孩還是那樣天真元邪地問道。
“他啊擤他去哪裡了師父也不知道。”青年道姑忍不住又落下淚來,哽咽着道,“他他可能不在這個世界上吧。”話中充滿了苦澀的味道。
“哦。”小女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看她師父哭得傷心,伸出小手擦拭着青年道姑臉上的淚水,也就沒有再問。
可是畫像中那個人的樣子從那時開始,便深深地印入到了小女孩的心裡面。而且她師父掉在她小臉上的淚水滑到了她的小嘴上,那種感覺苦苦的澀澀的,更是深埋進了小女孩的心底。
後來,小女孩從青年道姑的嘴裡慢慢地探聽到了,她跟畫像中的地個人因爲崑崙派的原因失散了,這麼多年來一直找不到對方。
從地時開始,小女孩便把崑崙派牢牢地記在了心裡,並且還暗暗發誓,一定幫她師父找到畫中的那個男人。
幾十年過去了,小女孩只已經長大成人,並且學會了青年道姑的各種功法,可是她心裡的那個願望卻一直未能夠實現。
而她的師父除了教她修煉之外,每天都在密室中閉關,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便再也沒有提過畫像中的那個人,可是長成大人的小女孩完全看得出來,師父站在畫像面前,眼中所包含着的那份深情。
早已經懂事的她,知道師父心中的痛苦,也就再沒提問過有關畫中人的問題。只是在心裡暗暗告訴自己,一定要幫師父實現這個願望。於是從下山歷練那一刻開始,雖然師父沒有交待,可是她還是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尋找着可能出現的線索。
幾年來,她對畫中人尋找,也同樣是一無所獲。
直到半年前,她從傭兵公會中看到了一個叫做項問天的人的魔法影像。雖然看起來與當初自己在密室中看到的那個畫中人有點兒不一樣,好像年輕了許多,可是她還是急衝衝地取了一張魔法影像卷軸回了一趟師門。
只是師父在自己回來之前已經閉關了。問了下同門,她們也不知道師父什麼時候纔會出關,不過在上一次下山之前,她師父的功力就已經接近大成了,這一次閉關,大概是要等功力突破之後纔會出來了。那樣的話,看樣子,可能等她師父出關,要在好幾年之後了。
看師父不可能在短期內出關,她在門內等了幾個月後,便只好先下山去。
只是,她到底還是慢了一步,等回到帝都的時候,看到的項問天已經是改變相貌之後的樣子了。
從李婉兒那裡聽說了那項問天被弗洛帝國的皇帝送出城去的消息之後,這一段時間內,她一直都在尋找着他的身影。
現在,這個自己苦尋了這麼長時間的人終於出現了,朱若彤當即整個人怔在了那裡。
雖然面前的這個項問天,在年紀上似乎比畫像中的那個人年輕了好幾歲。可是面前的這個人無論是身材上,還是打扮上都跟畫中的那人完全相似。尤其是他的那副面孔,跟她心底深藏着的那個畫像中人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一樣。同樣的眼如冷月、鼻若懸膽,同樣的劍眉斜揚、氣勢冷酷,最讓朱若彤失神的便是項問天的那雙似乎可以洞穿一切事物的眼睛,與嘴角微微上翹,顯出了那股玩世不恭的模樣。
如果她遇到的是還沒有突破元嬰期的那個項問天,她便不會這麼想了,那時的他,無論是從氣勢,還是風度,跟當初的那個魔道魁首都是相差巨大的。直到他煉化了金丹中的雜質,消去了那股暴唳氣息,此時的他才從氣質上漸漸地恢復到了在地球上的時候的那副模樣。而剛剛項問天剛好想到了神殿的那些敵人,身上的冷酷氣勢外溢而出,身爲魔道魁首的那股威嚴不自覺地發了出來,所以在朱若彤的眼裡,纔會覺得他跟以前見到的那個畫像中人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哈哈,朱道友,我們又相見了。”看到了外面的兩個人之後,項問天摟着西菲落到了地面上,笑呵呵地跟她打起了招呼。
“啊?項項兄?”朱若彤一時沒想到面前的這個人雖然看起來是那個幾個月前傳得沸沸揚揚的人物,而他的聲音跟身上的那股氣息,卻是項二的。
“呵呵,是我,這個纔是爲兄的真面目,爲兄本名項問天,對於過去對你們的隱瞞,爲兄深感抱歉,還望道友勿要見怪。”項問天真誠地道。
決定不再遮遮掩掩,而以真面目示人之後,如今的項問天說話也豪氣多了,整個人看起來比過去變得更加有氣質了。
“啊哦。不見怪不見怪。”朱若彤呆呆地望着項問天,她從面前這人的身上看到了畫像中人的那股幾乎完全一樣的氣質。心中激動,楞楞地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如果不是她並不知道師父密室牆壁上畫中人的真實姓名,她心中一定會更加激動。
怪不得以前看到項二的時候,就覺得非常熟悉,原來他就是項問天。朱若彤的心裡暗道。想到面前的這個人有可能真的便是師父心中的那個最重要的人,她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做纔好。望着項問天,她的臉色非常複雜,有欣喜,有幽怨,有疑惑,還有着一絲驚慌。
“咯咯,這位就是夫君常提到的朱姐姐了,朱姐姐你好,我叫西菲,很高興見到你。”西菲將朱若彤的表情完全看在眼裡,用手在項問天的腰部狠掐了一下,走上前去,熱情地拉着朱若彤的手,自來熟地笑道。說話的時候還故意在“夫君”這兩個字上加上了重音,意在提醒對方項問天已經是一個有婦之夫了。本來她還想要叫“朱妹妹”的,可是她看到對方的功力似乎比自己要強得多,所以臨時改成了“朱姐姐”。
西菲以前也見過朱若彤,知道她是魔武學院中的第一美女,對她的名字也非常熟悉,只是朱若彤從來沒有注意過西菲而已,所以她並不知道現在西菲是在瞎說,更不知道西菲耍了個小聰明,還真的以爲是項問天跟她提起過自己。於是錯愕了一下,道:“哦,原來是西菲妹妹,呵呵,好啊,你好。”可是心裡卻很不是個滋味,感覺酸溜溜的。
事實上,在剛纔她已經完全將面前的這個人當成了密室中的那個畫中人了。現在聽說西菲叫項問天夫君,她的心裡頓時有一種想大哭的衝動。
有一半是爲師父感到委曲,尋找了這麼多年了,可是現在碰到的卻似乎已經大變樣了。還有一半則是連她自己也說不明白,到底是爲了什麼,她只感覺到自己似乎也受到了極大的委曲。
望着項問天,她的眼睛一下子變得非常複雜,其中最多的便是哀怨。
“哼!負心薄性!”一直沒有說話的林仙兒看到朱若彤那副傷心欲絕的樣子,當即便冷哼出來,眼睛狠狠地瞪着項問天,如果不是因爲知道自己打不過項問天,她早已經拔劍衝上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