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大臣在收點各行省及封地領主貢品的同時,也在對朝見皇帝道賀的人員進行日程上的安排。作爲爵位最高、封地最大的貴族,常青樹送來的賀禮就顯得比較單薄——跟他自己的身份相比較,只能算是勉強說得過去,更何況,從本森家族削減了軍費的利益之後,常青樹已經一躍而成爲帝國貴族的首富家族了,這點禮物,恐怕……
這都不是重要的事情,最爲重要的是,在別的官員和貴族都在爲了一個覲見的時間好不好排隊打破頭的時候,阿爾瓦沒有來。他本人沒來,只是送來了一封信,用紅色的羊皮紙封着的卷軸!
按理說,如果是禮單之類的東西,禮部的人實現就進行拆封和檢驗並要覈對上貢的物品,而這是常青樹家族送來的,禮部大臣很知趣地保留着封存,直接呈給了皇帝陛下。開玩笑,公爵大人自己沒來,天知道這裡面寫的是什麼,稱病?請假?種種說法都有可能,但目的只有一個,要給皇帝一個合理的藉口,否則,就是藐視帝國皇帝,這種事情可大可小,但從大鏡湖渡口的兵力來看,似乎阿爾瓦也不太在乎是否多上這麼一條罪名……
朝堂上,吉菲爾神色嚴肅的展開了那捲紅色的卷軸,所有的大臣都知道卷軸裡文字的力量,一語不慎,可能就是帝國裡的驚濤駭浪,大家都緊張而又好奇地揣摩並猜測着皇帝陛下的情緒。生氣?暴怒?要是真的有什麼不好地方,遷怒給旁人都是非常普通不過的事情,這時候朝堂上安靜之極,禮部大臣額頭已經開始見汗了。
皇帝陛下合上了卷軸,從毫無表情開始,有信號了!他嘴角抽動,嗯,是的,他竟然笑了?
吉菲爾笑了,而且笑得很爽朗,很開心——至少看上去很開心。
“看來我們對常青樹公爵缺少關心啊,國家邊關有事的時候,他作爲北方監軍,挺身而出,使得雷奧軍敗退,這是國事。而阿爾瓦他的家事,我們是不是也應該關心一下呢?”
雖然皇帝在笑,但這兩句話說得大臣們實在是有些摸不着頭腦,關心他的家事?陛下您把他老爹給軟禁起來,關在帝都裡,明顯有扣押人質的嫌疑,人家估計都快急死了,還不夠關心嗎?
望着臺階下都有些目瞪口呆的羣臣,吉菲爾陛下揚了揚手中的卷軸,笑着說:“我們的阿爾瓦公爵,就要成婚了,這是一封報喜的信。想爲他的公爵夫人請封號,禮部的大臣呢,我看你就要頭疼了。”
禮部大臣馬上鬆了一口氣,同時也暗暗地佩服這個年輕的阿爾瓦公爵,雖然仍舊是靠着自己的威勢和地位,但也就是靠着結婚這個事情,輕輕巧巧地就把朝見這個難題給躲了過去——我正忙着籌備結婚呢,沒什麼工夫來帝都。當然了,這也是個一舉兩得的事情,爲皇帝找了個非常好的臺階下,他要就是硬抗着不來,吉菲爾如果不發火怪責,可也就太沒面子了,現在,一切問題都解決了。
“哦,這個,阿爾瓦公爵是帝國重臣,老臣只見,他的新夫人封號應該......”
“等等,你聽我說完了再發表意見,”皇帝陛下的臉上似笑非笑,“我看你這個禮部大臣要有些頭疼了,我們的常青樹公爵要一起娶兩位夫人,聽好了,是兩個妻子,不是一妻一妾!”
禮部大臣馬上卡殼了。克萊拉帝國的禮制是一夫一妻制,這個一夫一妻是不包括妾室的,也就是說,不管你娶了多少妾都沒人管,但是妻子卻只有一個!當然,這個世界裡面沒有什麼婚姻法,這種一夫一妻制只是一種傳統的道德理法而已。但既然公爵大人既然提了出來,那麼封號就真要考慮考慮了,兩名妻子的封號要平起平坐,而且要相關聯,體現其常青樹家族的風範。
“這個你下去之後跟你的禮部慢慢商量吧,明天給我個建議就行了。還有,你還有件事情要跟軍部大臣商量商量。”吉菲爾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收斂,開始恢復了固有的凝重和不可捉摸。
商量?所有的朝臣都因爲皇帝這句話感到奇怪,禮部跟軍部有什麼事情可商量的?儀仗隊嗎?雖然那都是從軍部裡面挑的人,可都是歸禮部管,貌似也沒有什麼可商量的。
“公爵大人新婚,想請他的父親,我們的安格侯爵去他東南的領地爲他主持婚禮,從禮部的角度來說,這算是人之常情,只是我不知道,軍部現在是不是很忙啊?”吉菲爾淡淡地說,彷彿是在詢問,沒有表達出絲毫自己的意見,連語氣中都沒有什麼高低起伏。
不過這個意圖就太明顯了。軍部大臣馬上就反應了過來,出列說:“陛下,如今雖然北方戰事已經平定。但雷奧大軍的主力未曾受到大損,數十萬人馬距離北方前線仍舊不遠,虎視眈眈。我軍部之中仍在佈防,謀劃方略,這安格侯爵實在事務纏身,走不開呀!”
朝堂上的武將馬上都反應了過來,個個隨着軍部大臣的口風,連說軍部事務繁忙,總之都是一個意思:阿爾瓦大人雖然新婚在即,但他老爹一定要先國事而後家事,絕對要留在帝都不能走!
禮部大臣也出來湊趣:“從禮節看來,雖然安格侯爵是阿爾瓦大人之父,但爵位卻較公爵爲低,若是民間貧富或許不妨,但去主持公爵婚禮,於國禮有失。如果軍部繁忙,安格將軍還是留在帝都,也免了他父子之間因爵位高低倒置而產生的尷尬!”
吉菲爾再度笑了起來:“不錯,不錯,你們說得都對,我還真沒想到這麼多呢。阿爾瓦結婚,我一定會厚賜,嗯,明天一定要把兩個封號擬好了給我過目。”
羣臣點頭稱是,心照不宣地稱讚陛下對公爵大人十分眷顧的聲音當中,吉菲爾退朝了。禮部大臣抹了抹額頭的汗水,長出了一口氣,這件事就這麼和平解決當然是最好的,安格是絕對不能放的,估計阿爾瓦也會預計到這一點。
吉菲爾已經走下了寶座轉身,又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似地說:“哦,我差點忘了,常青樹的私軍在大鏡湖練習水軍也夠久的了吧,阿爾瓦大婚,應該是回獨角城結婚了?我賜的厚禮直接送到獨角城去吧!”
大家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怪不得,怪不得陛下看起來很高興,連公爵大人明顯以結婚爲藉口不來朝賀都容忍了,原來主要目的是這個,阿爾瓦已經做出很大讓步了!婚禮肯定是要回獨角城辦了,他麾下的所有臣僚重將,必然連同大軍一起回撤,看樣子,緊張的局勢在新年到來之前就這麼樣緩和解決了。
阿爾瓦真的撤兵了。他回到獨角城,李斯璐和艾薇兒都接受了皇帝敕封:李斯璐封帝國常青端德夫人,艾薇兒封帝國常青淑德夫人,當然了,這是李斯璐翻譯成漢語後的大致稱謂。
這是一個皆大歡喜的事情,在常青樹家族封地內所有人都歡欣鼓舞慶祝新年到來和公爵大婚雙料喜事的時刻,只有一個人不滿,或者說看起來非常不滿。
這個人是常青樹私軍的軍師埃拉。
阿爾瓦這兩天真的挺高興。同娶雙美不說,有效地緩和了與皇帝之間的緊張關係,雖然只是暫時緩和——他原本也沒打算吉菲爾能放了自己的父親,讓父親來主持婚禮的主意不過是以進爲退。自己跟吉菲爾之間早晚必有一戰,這傢伙雖然是皇帝,但阿爾瓦越來越覺得他真的不是克萊拉人,以他的聰明,雷奧大軍在獨豹坡撤兵的時候,明顯會有伏兵的時候他強令妥妥兒追擊,這是個明顯的訊號。這是在將克萊拉的主力部隊去送死!先送掉了東南部隊,再犧牲了西北部隊,現在,該輪到主力的北軍和王城近衛軍了。
“主公,我有話跟你說!”埃拉進來了,冰塊臉的軍師今天彷彿多了一分氣鼓鼓的神情。
“哦?怎麼了?”阿爾瓦雖然非常倚重埃拉,但一看到她的這張臉,每次還是不太舒服。更何況,兩人先前已經談過了,如伯德溫和保羅所說,埃拉的確是老皇帝特意派來幫助阿爾瓦以防民族不測的,這讓阿爾瓦看到埃拉的時候更多了些莫名其妙的尷尬。她因爲克雷孟特五世的死,對吉菲爾政權一直是主戰的,這次因爲自己結婚而大軍回撤獨角城,阿爾瓦或多或少對她有點心虛的感覺。
“我的身份你是知道的吧?七皇子和保羅將軍都對你說過了?”埃拉直杵杵地來了這麼一句。
“知道,你是先皇陛下克雷孟特五世特意挑選派來幫主我的。”阿爾瓦說。
“沒了?”
“沒了。還有什麼?”阿爾瓦對埃拉這麼問感到非常地奇怪,“哦,你還是那個有瞬移法的宮廷魔法師......”
“我還是克雷孟特五世陛下替你選定的妻子!”埃拉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
“什麼?”阿爾瓦的眼珠子都快從眼窩裡面彈出來了,幾乎是大聲喊了出來,“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埃拉從懷裡拿出了一個卷軸,丟在了阿爾瓦的面前:“你自己看!”
“敕封宮廷魔法師埃拉配與安格之子阿爾瓦爲妻,若吉菲爾有背叛克萊拉民族之舉,合力擊殺之!另立皇室之胄爲帝!”阿爾瓦一眼就看得出來,老皇帝的印章絕對是真的。這叫什麼事情?
就在阿爾瓦對這種全然沒有心理準備的事情做心理調整的時候,外面臨科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進來:“主公!軍情有變!帝都主力繞過我們領地,取道西邊路西行省渡海,大舉進攻賓陸!”
我靠!阿爾瓦大驚,看來自己還是小看了這異世大陸上的人,真的都不是省油的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