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瓦經歷過兩次“回家”的幻境了,也見過陸特斯用魔力開創出來的空間了,但這一次,跟前幾次的景象不一樣。這裡碧水青山,遠處一片片樹林掩映之下,還有一灣湖水,地方不大,卻是秀麗之極。腳下一條大道,光亮無比,通向前方,前方約三五百米之外,一處山洞。
阿爾瓦擡頭看了看,這裡陽光明媚......不對......根本就看不到太陽、月亮或者星光。光......是從腳下來的?阿爾瓦定睛往腳下一看,不禁大吃一驚,腳下的大陸是用寶石鋪成的?不是寶石,這是魔力水晶!這些水晶或者呈現藍色,那是水藍鑽,或者呈現紅色,那是火寶石,或者帶些暗褐色,那是最好的土系魔法用魔力水晶。這些魔力水晶都不是空的,而是有魔力的!
阿爾瓦最開始仍然有些不以爲然,哼,又是他媽的魔法環境嘛!可他把精神力的觸角散發出去之後就感覺不對了。如果是幻境的話,自己的精神力觸碰上去會隨着自己精神力的擴大而擴大,哪怕再真實的感受也擋不住自己的精神力。上一次在精靈王制造的那個環境裡,感受已經非常真實了,當時雖然自己摸手指感覺不到儲物戒指的存在,但欺瞞不了自己的精神力,當時阿爾瓦知道它就在那裡。
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阿爾瓦的精神力在觸碰到那些魔力水晶的時候,明顯地感覺到了受阻擋!那是真實的魔力之間的碰撞,說明這些魔力水晶是真實存在的。
“馬洛斯!”阿爾瓦大吼一聲。
“我在這裡,大人!”遠處,馬洛斯答應着,快步從大約數百米之外的湖邊跑了過來。
這裡四周環山,看不到外面。阿爾瓦看見了馬洛斯奔跑過來,掣出四相神戟,呼喝一聲,調轉槍桿,大概用了兩分左右實力的鬥氣,朝馬洛斯肩膀上打了過去。
馬洛斯一愣,不知道魔聖大人爲什麼打自己,不敢抵抗。眼見這一下似乎也不重,咬了咬牙,硬抗了下來。他對力量規則的控制隨之發出了威力,阿爾瓦這一下擊打,感到自己的力量還是被消去了大半。馬洛斯實力仍在,跟自己在廣場上與他對抗的時候感覺一樣,這個馬洛斯不是幻影,是真的馬洛斯。
阿爾瓦還是不能確認,說:“馬洛斯,你打我一拳試試看!”如果這裡是幻境的話,這個馬洛斯也應該是個幻影,如果能確認是真的馬洛斯跟自己一起出現在這裡,那麼這裡就該不是幻境,而是真實存在的一個地方。
“你不用再試了!”就在阿爾瓦還在懷疑的時候,他聽到路前方的山洞裡傳出了這樣一個聲音。這聲音很和緩,讓人不禁從內心往外地生出一股親近的感覺來。更讓阿爾瓦感到親切的是,這聲音是在哪裡聽見過的!
“是誰?”阿爾瓦感到心旌有些搖動,連忙穩定下心神,沉聲問道。
“是我,你不知道我是誰嗎?我讓你不用再試了,這裡所有一切的東西不是幻境,都是真實的......除了我。”
阿爾瓦驚訝得連嘴都合不攏來,忽然丟下了馬洛斯,催動事先穿好的魅影神靴,飛一般地沿着魔力水晶鋪成的路向前飛奔。幾百米的距離瞬息就到洞口,那洞口黑洞洞地深不可測,而洞口,一股若有若無的力量把自己擋在了洞口之外。那種柔和的力量,跟廣場上阿爾瓦被皮克的光鎖環困住的時候感覺一模一樣,這個洞口有神術!真他媽的是聖堂搞出來的鬼!
阿爾瓦進不去,顫聲地問:“你是......文森特?”
阿爾瓦當初在雷魔法儲存戒指裡面殘留下的魔法光影裡見過文森特,認得他的聲音。
“可不就是我了!小傢伙,你找到了我留下的戒指是嗎?呵呵,你乾的不錯,兩枚戒指都找到了!”洞裡的聲音說。同時,洞口的黑暗當中出現了一個光影,從黑暗之中漸漸閃現,真的是文森特,跟光影魔法裡的一模一樣!
“文森特大師!我該算是你的親傳弟子阿爾瓦,你還記得你留下線索給我找到這枚戒指的數字都是什麼嗎?”阿爾瓦忽然問了一個跟眼前境況毫不相關的問題。
“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三和七!呵呵小傢伙,你倒是蠻機靈的,用問問題的方式來試探我是不是光影魔法麼?”文森特似乎有責備的口氣,但很顯然的是,他對阿爾瓦的機靈也很喜歡。
阿爾瓦的把戲被戳穿,不禁感覺到自己臉上一熱。他的確是想通過冷不丁問問題的辦法來看這個“文森特”到底是不是殘留的光影魔法。如果只是光影魔法,就跟放固定的錄像一樣,是無法回答自己的問題的。
“對不起文森特大師,因爲先前我經歷過幻境了,怕被自己的心魔困住,倒讓您見笑了。”阿爾瓦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說。
“心魔?你這種說法倒是蠻有趣的,把精神力也分出了好壞。”文森特和藹地笑着,“跟我說說,你從記事到現在都經歷了哪些大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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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瓦回頭看了一眼,馬洛斯用一種膜拜的姿勢匍匐在百米之外不敢靠近。阿爾瓦猶豫了一下,開始訴說自己的經歷了。在阿爾瓦的心中,文森特和伯倫法師一樣,都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親人。伯倫法師是現實中存在的魔法師,而文森特,只是個六百年前飄渺的幻影而已,但在阿爾瓦的潛意識裡,兩個人的影子都是重合的。
阿爾瓦從自己小時候幹什麼都不成開始說起,自己如何進了魔法學院而沒有魔法元素的感知能力,如何在藏書院裡巧合地發現了雷魔法,如何被陸特斯綁架到了幻影世界裡,如何在泥濘森林裡認識沃倫得知聖堂真相,如何在封地上力抗海賊得到吉菲爾的賞識,如何在南門之變立功......雖然說的只是大略,但在大事情上沒有半分隱瞞,一五一十地都告訴了面前的文森特。
面前的文森特眉頭鎖得越來越緊,一直聽到阿爾瓦和沃倫苦戰精靈王,跟銀鯊王出海來到南洋國找到馬洛斯之後,問:“都說完了?”
阿爾瓦點了點頭:“是的,文森特大師。”
文森特沉吟了一下,說:“你給我看看背後的五角星芒。”
又是五角星芒?阿爾瓦給他看了之後,疑惑地發問:“文森特大師,我真的是什麼魔聖嗎?”
文森特指了指遠處匍匐在地的馬洛斯:“問那個魔聖僕人,他對魔聖的感知力是時間獨一無二的,我只能分析,而他卻是可以準確判斷的!”
他?難道這個土著的僕從,比傳說中的文森特大師判斷還準確?阿爾瓦嗯了一聲,有些膽怯地對文森特說:“那個馬洛斯,那個魔聖僕人,他說我軀殼是魔聖之軀,而靈魂深處卻不是魔聖......怎麼回事?”
阿爾瓦畢竟沒說自己是另外一個世界穿越來的,這麼問文森特,是看看他跟穿越有沒有什麼關係。
文森特猶豫地說:“既然他說是這樣,那就是這樣了。我看了你背後的星芒,也覺得有蹊蹺。按理說你的星芒標誌,應該是鮮紅色的,而現在卻是淡淡的粉紅色!”
“顏色?顏色有什麼關係?”
“大有關係!擁有這個標誌,證明着你的確是聖堂轉世的魔聖,”文森特轉過身去,緩緩地撩起了後背的衣服,在他的左後腰上,也有一個五角星芒,不過顏色的確是鮮紅的!
阿爾瓦對顏色沒那麼關心,但是看到眼前的文森特身上有跟自己相同的標誌,驚悚地問:“我冒昧地問一句,文森特大師,您,您還活着嗎?”
文森特搖了搖頭:“我已經死了六百年啦!現在在你對面說話的,是我一絲沒有磨滅的靈魂。因爲我沒有完成魔聖應該走完的命運,因此靈魂不能消散,被禁錮在這裡,忍受這六百年的孤苦。而你,應該就是下一任!如果你完成了這個命運,我將得到解脫而靈魂消散。如果你跟我一樣不完成該走完的命運,就當接替我,在六百年的孤寂中等待你的下一任!我也同樣會消散......”
文森特靜靜地說着,彷彿不是在說自己的命運輪迴和魂飛魄散,而是在說一件跟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
“沒有完成自己的命運安排?”阿爾瓦大吃一驚,必須完成?“您之所以沒完成,是因爲全家被殺,因而反出聖堂對抗自己的命運安排導致完成失敗嗎?”
聽到阿爾瓦提到這件事,文森特臉上抽搐了一下,彷彿被撩起了一件非常痛苦的往事:“不是的!當年,我以爲這是一種對魔聖命運的抗爭,我不願意做這個魔聖......可是後來才知道,這也是命運安排的一部分......”
“什麼?”阿爾瓦一聲怒吼,“這也是命運安排的一部分?那、那我豈不是?”
文森特極爲、極爲緩慢地點了點頭:“是的小傢伙,你非常聰明。在不久的將來,你也會遇到與我相同的人間慘事,這就是命運!”
“我——不!”阿爾瓦的腦海中瞬間掠過了疼愛自己的母親、從小寵着自己的姐姐凱瑟琳、一直成熟穩重的大哥阿瑟、永遠傻乎乎但跟自己關係很好的二哥比塔、甚至那個從小就不太看好自己的父親安格侯爵。雖然他們不是自己靈魂深處的親人,但在這個世界上,他們都真心地愛着自己,他們不能死!
“他們不會死!不能死!我一定不會讓他們死!”阿爾瓦聲嘶力竭地怒吼着,強大的精神力都散發了出來,夾雜着淡金色的鬥氣!甚至有可能,如果這裡有什麼魔獸的話,都會被阿爾瓦的吼聲給震昏過去了。後面匍匐在地上的馬洛斯也渾身發抖着。
文森特用憐憫慈愛又無可奈何的眼光看着阿爾瓦:“小傢伙......我當年......唉,你是我的下一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