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傾城雨花，胭脂做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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苡宣離開後，皋牟泯着嘴脣看着遠去的一行人，沉默半晌，負手一人孤影，獨立城樓，身後是孤城獨立，身前是面目荒涼，身在妖域萬年，對這遍地晦暗荒涼，竟也陌生的緊。
歾決和白畫央師兄妹，子俔和綰梅二人帶着瀧悅行至妖域結界之處，空氣裡更是寂靜，只剩幾人緩慢沉重的腳步聲響耳，幾人站在妖域結界入口停下。
綰梅看着歾決，又看了一眼歾決，隨即開口，“我打算留下來，就勞煩你送瀧悅回上古城。”歾決看着她不語，繼而看着子俔，“她――就勞煩二位了。”說完竟還躬身行以大禮。
子俔當即將他扶起，“我和綰梅留下，正是爲了此事。”綰梅和白畫央也被他這一舉動而驚住，都不禁向前移了兩步。
綰梅着向他點頭，“歾決大哥不必多想，將瀧悅帶到上古城便是。”
歾決晗首，目光落在魔宮許久才離開，這個抉擇所有人都選擇了理解，可他自己，卻不知是對是錯。
歾決攜着瀧悅踏入結界，再也沒有回頭，白畫央卻是停步故落人後，看着歾決和瀧悅的身影消失在結界之中，才轉身看着綰梅，她們並不熟識，而她這樣凝重的目光卻還是第一次。
“綰梅姑娘，請你一定要將苡宣姑娘――安然無恙的帶出妖域。”她明知苡宣和綰梅姐妹情深，卻還是開了這個口。
綰梅目光掃了一眼早已沒入結界的歾決和瀧悅消失的方向，認真的看着她，“爲何？”
白畫央並未多問，她知道她問的是什麼，“我不想師兄傷心，也不想他自責一生。”明明是一句貼心暖肺的話，從她這樣修仙之人的嘴裡說出來，也是清冷的很。
綰梅微微晗首，“瀧悅就勞煩白姑娘多多上心。”
白畫央點頭，回頭看了一眼結界，“告辭。”說完之後，便轉身離去。
看着她身影逝去，綰梅突然覺得好笑。
兩人轉身又折回妖域，看着她嘴角一直嗜着笑意，“白姑娘走了，莫非你興奮至此？”
綰梅擡頭不滿的瞪了他一眼，繼而笑着開口，“他們是修仙之人，卻拜託我一隻妖去照顧好另一隻鬼，本該是殊途陌路，執劍相對，如今，豈不好笑？”
仰頭凝滯天空，譏諷一笑。
“天地之大，繁華如夢，衆生長途坎坷，何求太多，只要順應其心便好。”
綰梅聞聲側頭看着子俔，只見他仰視遠方天際，目光遙遠的猶如無邊天際。
看着他半晌，綰梅幽幽開口，“謝子俔，有時候，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猜不透，看不清。”
子俔聞聲，收回目光對上綰梅悲迷茫的眸子，半晌才恍然淺笑，正欲開口，便被她睹住。
“等到我們回到了上古城，那時候再說。”目光裡揚溢着不變的信任，不管他有着怎樣的故事以及秘密，她始終會信任着她，只因他是謝子俔，那個唯一讓她深信的人。
子俔寵溺一笑，“若是我沒有遇上你，這一生，怕是是不會心動。”世間萬物，或是早已註定，於他這般性情之人，若沒遇上，便是一生，也不會妄動凡心，若是遇上，這一生便再也剪不斷。
綰梅微微垂頭，嘴角嗜着由心的微笑，這些話雖然聽過人間男女說過不少，但是從子俔嘴裡說出來，自然不同。
仔細回想，他們之間，沒有太多應有的山盟海誓，唯有兩心相交，她曾說過，她不需要海誓山盟，他也從未許過緣定三生之言，然而，她再怎麼逞強也到底是個姑娘家，也只是一個動了情的女子。
綰梅的笑容突然凝結，看着滿城紛飛的梨花翩躚，忍不住伸手去接這不染污垢的梨花，半晌纔開口，“今兒瀧悅走了。”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他們心知肚明。
白止死後，許下幽怨，自此妖域魔宮裡，常年梨花不敗，今日瀧悅離開，或許她這個母親還有存留的意識，無能爲力的她，只能用這種方式目送自己的孩子離開。
這日，妖域梨花紛飛翩躚，下了一場極爲好看的梨花雨，也是唯一一場梨花雨，震撼了所有人，空氣裡帶着莫名的悲傷，壓抑的人沉重難堪。
遠遠的看着，就像下雪一般，整個妖域異常寂靜，籠罩在梨花雨，如同遺世孤城一般。
魔宮裡，正在楠木窗下刺繡的苡宣，擡手正欲刺下一針之際，一片潔白髮梨花突然飄到才繡到一半的雲浮花花蕊上，指尖的針當即停滯，隨即擡頭看向窗外，眸子裡帶着不可置信的震撼。
漫天梨花飛舞，隔絕人世的美，足以讓人震驚，半晌之後，她才收回目光，伸手至窗外，去接飄揚的梨花，今兒瀧悅離開妖域了……思及此處，淒涼一笑，索性倚在窗前，不再刺繡，靜靜的看着整個妖域籠罩在梨花雨裡。
魔宮大殿在，三千玉石臺階之上，皋牟負手而立，折夕站在他身後，從未同他並肩過。
三千茶色玉石臺階一望無際，如同將整個魔宮大殿送於雲間，隔斷紅塵。臺階乾淨乾淨的臺階上纖塵不染，就像從來沒有人有過一般乾淨，一片又一片的梨花飄灑而下，格外醒目。
“折夕，半月之後，本尊會迎娶苡宣，你……着手準備。”面具下的折夕錯愕的看着皋牟的背影，不消一會兒，便已回神，卻仍舊沒有開口回答。
久久不見迴應，皋牟眼角餘光看着身後的清冽身影，“這件事沒有迴旋的餘地。”再次開口，打退折夕勸說之心。
半晌之後，面具下的眸子嗜着一絲苦笑，“尊主，恕屬下難以從命。”雲淡風輕的語氣，卻毋庸置疑。
皋牟聞聲並無多大反映，折夕的否決早在意料之中，“本尊可惘顧天下人，折夕，你和他們不同，你隨我至今已有三千光陰，本尊決定的事，定然不會改變半分。”
折夕掩下眸子裡的淡然，揮袖半跪在他身後，擲地有聲，“屬下難以從命。”
皋牟轉身，居高臨下看着他脊背挺直，毫不示弱，灼灼目光落在折夕頭頂，他仍舊不爲所動，“本尊知道，在你心中，自始至終認可的人，都是止兒，但是如今，本尊所娶之人，是北冥苡宣。”
折夕仍舊不語，面具下的眸子裡深不見底，倔強的不肯起身，堅持自己的想法。
高臺之上，梨花雨裡，兩人對恃許久，半晌之後，皋牟扶袖而去，透過空氣裡傳來冷冷的聲音，“好自爲之。”
直至那一片黑色衣角逝去之際，折夕才仰頭看着漫天飛舞的梨花，“尊主，在屬下心裡，自始至終都只效命尊主一人。”
後來，這日發生的是改變了妖域的太多原則，無端下了一邊梨花盛雨，乃是妖域史無前例之事，不僅如此，這日，名冠三界六道的妖尊皋牟布命妖域，要娶一個名爲“北冥苡宣”的女子。
對於北冥苡宣這個即將成爲妖域之後的女子，再此之前，沒有人知道世間還有一個名喚“北冥苡宣”的女子，直至皋牟的娶妻裡的消息散佈，衆人才知道北冥苡宣，霎時間，整個妖域極爲各界對這個神秘女子的猜測衆說紛紜。
有人道，此女絕色傾城，以美色侍的妖尊，故得妖后之尊。也有人道，此女修爲極高，乃至整個妖域少有對手，故與妖尊猩猩相惜，故許妖后之位。也有人說，此女是妖尊紅顏知己，盛世梨花，便是妖尊對她的諾言……
一時之間，妖域乃至整個妖界風聲水起，對這位即將成爲妖尊之後的女子百般猜測，然而，相比之下，本該呈一片喜色的魔宮卻是一如既往的冷清，除了比平日裡多幾人人行走置辦盛離之外，並無其他改變。
西窗下，繡好大半的雲浮花栩栩如生，正在刺繡的苡宣在聽婢女到這個消息之際，眼皮都不曾擡一下，繼續自己手中還未完成的雲浮，比之這場婚事，她彷彿更在意的手中還未完成的雲浮。
河邊枯樹下，綰梅坐在樹下，白裙散地，猶如一朵綻放的白蓮，在昏暗污濁的妖域裡劃下清麗一筆。大河同幽冥連接，茫茫無邊際，她臨水而坐，聖潔的白色綻放最美的年華。
樹下，她閉目養神，清風撩動青絲，素淨出塵。仿似哪方靜坐悟道的仙神一般。
子俔站在河岸，看着茫茫大河，卻無半分波瀾，陪着她不說話。
“以前在寒石谷，她曾戲言，若是有幸，遇到心儀之人，她也不會嫁給他，若要嫁，她也會嫁一個她不愛的人。如今，真是造化弄人。”綰梅靠在樹幹上，目光飄渺。
子俔聞聲皺眉，“爲何？”世人都想同自己所愛之人相守一生，她爲何會有這般想法？
綰梅仰頭看着他，“因爲同自己所愛之人在一起，需要莫大的勇氣，更何況是他們這般不同歸的兩人。”
子俔看着河面好一會，“那麼，你呢，綰梅，你又是怎樣選擇的？”
綰梅淺然一笑，起身走到河邊同他並肩而立，眯着眼睛看着平靜的河面，“我這人素來不信命運之說，也管不了那些個什麼殊途不殊途的，我若執着，魂飛魄散那有如何，我若不願，江山爲襯也可噗之以鼻。”
淡然的眸子裡，帶着對身份瑣事的不羈。
“你一生追求的，可曾得到過？”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有我的追求，卻不知道那樣的生活是怎樣的生活，我總想着，或許有一天，在紅塵中看遍萬水千山，總有一天會明白。”
“時光荏苒，世間的答案，總在浮世裡起伏，總有一日，所有的事務，都會得到相應的答案。”
綰梅點頭，目光落在遠處天水銜接之地，“我想去魔宮看看她，我們說過，若是有那麼一日，誰出嫁了，一定會陪着對方。”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去，因爲你只有她這麼一個姐姐。”
綰梅苦笑，“謝謝你。”一路走來，一直都是左右相伴，還未認真的對他說過一聲“謝謝”。這世界上，無論再親近的人，都沒有理所應當的對一個人付出。
子俔默然接受，兩人靜靜的站在河邊，即便是他們並肩而立，走的很近，然而，各自都有太多的難言之隱，那些難言之隱就像浮生煙火一般撲朔迷離，阻擋着他們，讓他們無法清楚的觸及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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