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無名丹(2)

一條異常漆黑異常狹窄的好似沒有盡頭的甬道里,只有一點微弱的火光,像鬼火一樣閃爍在深不可測的黑暗裡。

耳邊迴盪的是彼此小心翼翼的腳步聲,步聲輕微謹慎卻被甬道里極致的黑暗和靜謐悄然放大,讓人的心莫名其妙的緊張煩躁恐懼。

若不是行走在裡面的兩個人內心都強大到了不可一世的地步,此種情形下早就已經抱在一起崩潰大哭了。

靜謐裡傳來上官心心輕輕的語聲,不是她不想大聲說話,主要是因爲說話聲音太大直接會導致回聲太大,整個漆黑甬道都是空空回聲的感覺真不是什麼美好的體驗。

“墨封,你現在是不是特別慶幸沒把我殺了,要不然你一個人走在這種鬼地方獨自品嚐着隨時冒出鬼來的感覺得多慘啊。”

甬道里蕩起清淺的回聲,漸漸地,趨於平靜,可是前面手持火摺子默默前行的人像似什麼都聽不見。

上官心心覺得無聊,兀自嘟囔一句:“我真應該好好研究出一味藥來把你的失語症治一治。”

又靜默了片刻,傳來墨封低低的嗓音:“首先,如果沒有你我不會困在這個鬼地方;其次,相比之下,鬼並不怎麼惹人討厭。”

“啊——”

墨封聽到上官心心一聲慘叫,下意識回身問:“怎麼了?”

待甬道里一波又一波回聲漸落,上官心心輕鬆拍了怕手:“我替你嚇跑了一隻鬼。”

墨封繼續往前走:“無聊至極。”

差不多又走了半個時辰,上官心心停下腳步扶着石壁坐在了地上:“我們已經走了四個時辰了,我現在又累又渴又餓的,你能不能讓我喝口血啊。”

墨封熄了火摺子坐在一旁:“最後一根火摺子了,需要省着點用,想來只能摸黑前行了。”

上官心心在黑暗裡仰起頭:“等我出去了我一定要把始作俑者揪出來剝皮抽筋點天燈,敢這麼折騰本姑娘簡直活得不耐煩了。”

她跟墨封在水晶山洞裡仔仔細細尋找探查,苦尋了三個時辰終於在一處凹陷的洞壁上發現問題,那塊洞壁水晶石單薄而透亮,扣之聲音發空,根據經驗判斷,其後應該還有山洞。

墨封一道劍氣過去洞口就現了出來,刺骨冷風迎面撲來。

既然有風,那麼這個山洞就一定與外界相連,也可以說,這就是出口。

只是這個出口太過狹小,只夠一人勉強站立前行。

如今兩個人在這個漆黑的明明有盡頭卻好似根本沒有盡頭的羊腸小洞裡走了四個時辰,絲毫沒有重見天日的意思,不知方向,更不知何處是盡頭。

這種滋味,還真是無可描摹。

思及此處,上官心心嘆了口氣:“我倒不是怕死,只是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裡有些不甘心,更何況師父師姐阿芷阿蘺,還有衆師姐們會很傷心的,難不成要託夢去安慰她們?託夢這事兒到底靠不靠譜啊?”

自言自語半天沒人迴應,上官心心忍不住低斥一聲:“喂!你不會死了吧。”

墨封的聲音涼悠悠的:“這麼快就灰心了?”

上官心心冷哼一聲:“怎麼可能?哪怕盡頭在天涯海角,哪怕走到地老天荒,我上官心心也能走出去。”之後的語氣帶着顯而易見的戲謔:“這不是還有你玄華魔君陪着我嘛,一路上也不寂寞。”

本想着用“愉快”的語言交流來調節一下甬道里壓抑的氛圍,奈何墨封完全不配合,之後甬道里陷入了更加嚴重的沉寂。

上官心心搖頭嘆氣:“找機會一定要把你的失語症治一治,太可憐了。”

時間的流逝像似一隻被斷了足的千足蟲,艱難費力地在漆黑的甬道里蜎蜎蠕動。

一個時辰,堪比上下三千年的漫長時光。

絢爛霞光填滿的寬敞洞口映出兩抹修長剪影,重重衣袂於晚風中凌亂飄揚。

上官心心望着前方被漫天彩霞染紅的一望無涯的波瀾起伏的茫茫大海,笑着問墨封:“你說咱們足足走了五個時辰就是爲了跳海嗎?”

墨封眉目間也看不出什麼情緒,依舊是那副魅惑俊美又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模樣,即使被夕陽鍍了一層金色光輝也化不開那抹冷意,淡淡開口:“或許,是爲了上天。”

上官心心愣了愣,轉頭看了墨封一眼,然後就哈哈大笑起來,或許也是因爲太累了,索性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繼續笑,笑得眼角都溢出淚花了還是止不住。

墨封低頭看着她蹙了蹙眉顯出幾分不耐煩來:“你到底在笑什麼?”

上官心心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墨封,我才發現,其實你也不是很無趣啊!哈哈哈哈——”

電光火石間,夕陽鋪染的平靜海面剎那狼頭滔天,一股強烈陰風自外而內席捲而來,兩人下意識閃身緊貼洞壁躲避,手腕翻轉,腰間軟劍已落入手中。

眼前是不可思議的可怕景象,成百上千的巨型鷹隼如一團漆黑的蜂羣橫衝直撞衝進山洞,又調轉方向鋪天蓋地衝向二人。

劍氣激盪,震開一批,又衝上來一批,震開一批,又衝上來一批。

整個山洞都在迴盪着鷹隼的一波又一波尖聲慘叫,數不清的鷹隼還在一批又一批衝進來。

畢竟山洞空間有限,兩個人持劍反擊很難施展,都有些束手束腳的感覺。

上官心心急聲道:“墨封,回頭路走不了了,也不能跳海,看來真的只能上天了。”

混亂的慘叫聲裡傳來墨封的一聲低笑:“我現在是有點兒慶幸沒有殺了你。”

上官心心蕩開一劍,退向墨封背後:“少廢話,衝出去。”

隨着話音一落,兩個人快速閃出山洞攀上兩側山石,幾個騰躍攀向更高的位置,在數不清的鷹隼再次羣起攻來之時,背對彼此以相同速度急速攀越而上,一側腳尖攀越山石借力,另一側手持軟劍抵抗鷹隼襲擊。

看似簡單的自救互救方法,卻需要兩個人強大的配合默契,無論任何一方或快或慢一分,都極有可能被鷹隼擊落懸崖。

不計可數的鷹隼像中了邪一樣鋪天蓋地襲來,兩個人互相配合一路攀援向上,一路抵抗攻擊。

雖然不過一天的時間,兩個人爲尋出路已經耗費了太多的體力和精力,如此這般持續了差不多半個時辰,都有些體力不支,就在兩個人覺得快要撐不住的時候,腳下突然出現一片平地,草木蔥蘢,山花漫漫。

他們終於攀過了懸崖峭壁,踏踏實實落在了頂峰。

而此時跟隨而上的一隻最大鷹隼突然仰頭直衝霄漢,身後無數鷹隼亦跟隨着它一同仰頭直衝雲霄而去,落日殘輝裡這樣的景象震人心魂。

持劍立在峰頂的兩個人不過愣怔了須臾,那隻最大的鷹隼已扇動着巨大翅膀俯衝而下,帶領着蜂羣般的鷹隼尖叫着衝向兩人。

那一瞬間的衝擊力猛烈到無以復加,被這股力量衝擊到的後果毫無懸念是掉落懸崖墜入萬丈大海。

那一瞬間的兩個人根本沒有時間思考對策,只是本能的仰身倒下,足底運力,避過最強勁的風向,旋身快速滾入萋萋荒草。

耳畔夏蟲啾啾,遠處波濤陣陣。

一切,安寧又安心。

危險,都過去了。

碧雲殘霞墜入絕美的眸子,上官心心輕輕淺淺地笑了,其實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不疼的地方,身上被鷹隼啄破的地方無數,好在衣裙是紅色,破損了也看不出來流了多少血,沒那麼觸目驚心也就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

只是覺得很乏,乏得睜不開眼睛,然後就慢慢閉上了雙眼,喃喃囑咐:“我只睡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仰面躺在身畔的墨封一動不動望着夜幕蒼穹,狹長眸子裡安安靜靜倒映着縹緲如煙的碧雲殘霞。

不知道睡了多久,朦朦朧朧間聞到了一股燒雞的香味,對於早已飢腸轆轆的上官心心而言這種等級的食物早就勝過什麼鳳髓龍肝了,這種香味的魅力不要說繞樑三日,就是繞樑三百日都不可能消散。

她爬起來的時候眼睛還沒有睜開,開口就說:“墨封,你不能吃獨食啊。”

“我倒是想。”

隨着話音一落,一隻香氣四溢的燒雞已出現在鼻端,她也不睜眼睛,下意識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想到墨封這個傢伙竟然秋後算賬,她十分不滿地睜開一隻眼睛擡頭看了看他,正準備口誅筆伐他的小肚雞腸,墨封卻只淡淡說了一個字:“燙。”

上官心心剛剛睡醒的意識還有些發矇,呆呆的反應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哦。”然後伸手握住了插在燒雞上的木棍。

等上官心心徹底吃飽了終於有心情觀察了一下四周,擡頭看了看頭頂的星空密佈推斷出差不多到了亥時,西側是滔滔無邊的大海,東側是延綿不斷的山峰。

忍不住皺眉頭:“這到底是哪啊?我們真走到天涯海角了?”

坐在對面的墨封用木棍撥了撥火堆,噼裡啪啦濺起一堆火星:“這裡應該是樂遊峰盡頭浮玉山,浮玉山西臨大海,山體陡峭,盛產美玉故名浮玉山。”

上官心心自衣袖裡摸出那個通體透白的小瓷瓶,滿眼的迷茫:“你說我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到底招誰惹誰了?幹嘛往死裡整我啊?”

墨封丟了木棍,仰頭倚向身後的松樹:“想不通便不要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上官心心輕笑一聲:“事不關己的人倒是說得輕巧。”

墨封語氣不鹹不淡的:“事不關己也扛不住被無辜波及。”

上官心心瞥了他一眼:“所以啊,以後還是少湊些熱鬧爲妙。”

翌日破曉兩個人便下了山,來到山腳下的山石城尋了一家客棧沐浴梳洗換了乾淨衣服,又舒舒服服地睡了幾個時辰。

夜裡兩個人已經各自釋放了煙彈信號,差不多午時左右流火和阿芷就能趕過來,所以現在兩個人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休整療傷,恢復體力。

午時過後,兩個人在客棧樓下正自悠閒地品茶,只見客棧門外風馳電掣地飛來數匹駿馬,還未及仔細觀察一紫一藍兩抹身影已如風一般衝了進來。

阿芷直接跪倒在上官心心腳邊,聲音裡已帶着難以抑制的哭腔:“阿芷無能,不能護姑娘周全,姑娘怎樣責罰阿芷,阿芷都絕無怨言,阿芷只求姑娘不要再冒險行事了,求求姑娘了!”

那邊流火正準備同墨封說什麼,墨封擡手示意了一下,流火便閉了口,安靜侍立一側。

上官心心慌慌忙忙扶起阿芷,眉眼間盡是不悅:“阿芷,你這是幹嘛,我又沒有怪你,不對,本來也不是你的錯,你再這樣我就把你趕回宮去了。”

阿芷死死咬着脣,臉色蒼白,眼中的淚直直滾落下來:“阿芷攔不住姑娘出宮,阿芷也攔不住姑娘冒險,若是姑娘將阿芷趕回宮去,阿芷也無顏面對宮主,那麼阿芷只能以死謝罪了。”

“你……你……”

上官心心氣得團團轉,轉頭看到了垂眸立在墨封身畔的流火:“你看看流火多好,人家就不吵吵什麼以死謝罪的事兒!”

一臉冷漠的流火聞言竟瞬間滿面愧色,低聲道:“若是主人發話,流火自當以死謝罪。”

上官心心氣得不知道說什麼好,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茶水:“好好,你們一起死吧,我就不該活着回來。”

墨封垂眸淺啜了一口清茶,語氣漫不經心的:“想不到被鷹隼襲擊也會導致內傷。”

阿芷聞言臉色瞬間更白了,急忙將上官心心扶坐在長凳上:“都是阿芷不好,阿芷不該氣姑娘,姑娘千萬別生氣,阿芷什麼都聽姑娘的,阿芷再不說那些混賬話了。”

上官心心瞥了墨封一眼,拉過阿芷給她擦了擦眼淚,柔聲安撫:“你家姑娘我命大着呢,不會那麼容易死掉,以後我會特別小心,不會再讓阿芷擔心的。”

墨封將茶杯放在桌上,方問:“如何?”

流火低聲回稟:“黃金寶盒又出現了,這次不在樂遊峰頂,而在樂遊峰谷底涿光湖。”

上官心心一拍桌子:“什麼?又出現了?”

阿芷立刻開始膽戰心驚起來:“姑娘,你剛剛還答應阿芷……”

上官心心握住阿芷手腕:“阿芷,這件事情與我息息相關,我是躲不掉的。最重要的是我一定要把這個始作俑者揪出來點天燈!”擡頭看了眼坐在對面氣定神閒飲茶的墨封:“去不去?”

墨封也不擡頭,只看着杯盞裡漂浮的茶葉碎片:“昨夜還有人提醒我要少湊熱鬧。”

上官心心想了想,也是,實在沒有必要牽扯一堆無辜的人,站起身來清清爽爽抱拳一笑:“既然如此,本姑娘就先行告辭了,山高水長,後會有期,玄華魔君保重。”

話畢,拉起阿芷飛身出了客棧。

兩匹駿馬的長嘶聲響徹長街,之後颯沓的馬蹄聲漸行漸遠,極快地消失在長街盡頭。

客棧裡的墨封轉頭望向窗外,雖然烈日當頭,卻是清風徐徐,無半分酷熱。

長街上行人車馬川流不息,做買賣的小商販不停地吆喝着招攬生意,甚至街角還有幾個潑皮在相互鬥毆。

整個世界都是喧囂、吵鬧。

只有自己這個角落安靜如斯。

他垂眸,勾脣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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