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到夜幕降臨,上官心心趴在長亭裡的石桌前唉聲嘆氣地抱怨:“哎呀,咱們已經查一天了,什麼發現都沒有,那個令狐玄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怎麼找也找不到人,毫無頭緒啊,毫無頭緒啊。”
持劍立在牌坊前的軒轅一揚和南宮子珩同時收了軟劍,南宮子珩走向長亭,坐在廊凳上搖着摺扇嘆氣:“算了,一揚,劈不開,這次的結界太厲害了,咱們就是劈到地老天荒也未必劈得開。”
軒轅一揚閃身落在石桌前:“看來只能尋找黃金寶盒了,原本寶盒每夜子時都會出現,如今怎麼出現一次就再不出現了呢?”
四周青山綿延,一片黑影,月亮還不曾露頭,周遭愈發黑暗,阿芷忙將放在石桌上的燈籠點燃。
上官心心枕着手臂看燈籠裡的火光,推測了一下:“有沒有可能被令狐玄拿到了?”
軒轅一揚坐在石桌前手指輕敲桌面:“當時在場的人很多,黃金寶盒出現不到一刻鐘便自行消失,期間沒有任何人接觸過,令狐玄如何取到?”
上官心心有些愁悶:“的確無法解釋。”
四人坐在暗夜裡思索了半晌,月亮漸漸從對面的山坡上露出頭來,瑩瑩光輝如流水般瀉入這個被結界困住的小鎮。
靜謐的月色深處突然翩翩飛來一位白衣男子,風流倜儻落在上官心心身前魅惑衆生地勾脣一笑:“原來姑娘在這裡,讓在下好找呀。”
令狐玄腳下還未站穩,一道冷光直衝他面門而去,令狐玄輕踮腳尖飛速後掠,玉笛出袖,迎面反擊。
兩抹俊逸絕俗的皓白身影在皎潔的月色裡如蛟龍翻飛,明明是震懾心魂的招式,卻好似水墨畫般寫意,下筆凌厲,卻行雲流水。
南宮子珩搖着摺扇喟嘆:“令狐玄的武功何時精進到如此地步了?”
上官心心輕聲回答:“我早說了他有問題。”
夜風漸冷,高大聳立的牌坊頂端似有兩道白光自天而降,分立兩頭,夜風拂過皓白衣袍,獵獵作響,儼然一副天神下凡的仙姿。
那時圓月剛好懸於牌坊正上方,銀色月輝映着立於牌坊兩端神仙一樣的兩個人,那種攝人心魄的場景簡直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上官心心喃喃自語:“這兩個人是在跟月亮肩並肩嗎?”
南宮子珩瞟了她一眼,到底忍不住嗤嗤笑了半天。
軒轅一揚翻轉手腕收了軟劍,冷聲道:“令狐公子如今的武功路數並非出自棲遲山莊,於此多事之秋出現在十魂鎮屢次三番接近上官姑娘,到底意欲何爲?”
令狐玄玉笛橫於胸前,言笑晏晏:“上官姑娘又不是觀火閣的人,軒轅公子可以接近,在下便接近不得嗎?”
令狐玄言罷,風度翩翩飛了下去:“姑娘昨夜送給在下的藥極爲有效,不知姑娘可否再送一瓶?”
上官心心淺淺而笑:“第一個問題令狐公子還不曾回答。”
令狐玄優哉遊哉坐在旁邊的石凳上,頗爲認真地想了想:“那是因爲在下行走江湖時不小心掉進了一個遍地白骨的山洞裡,然後,在下就拾得了一本武功秘籍,想不到裡面竟記載了一種絕頂武功,可惜沒有名字,在下便擅自爲其命名爲令狐心法,姑娘覺得這個名字怎麼樣?”
上官心心笑着點了點頭,起身便走:“既然令狐公子毫無誠心與我們結交,那麼本姑娘便不奉陪了。”
令狐玄立刻起身去阻攔,卻被一道白光閃了眼睛,再次睜開雙眼時,軒轅一揚已將上官心心扯到身後護住,凝着他的目光像冰刀一樣凜冽。
令狐玄似頗爲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南宮子珩搖着摺扇笑吟吟地道:“江湖傳聞令狐公子雖然放浪不羈,卻是個坦蕩爽快之人,如今令狐公子這般行事倒是令我們看不懂了。”
令狐玄不以爲意地坐回石桌旁,轉頭細緻觀摩起桌上花燈的圖案來,好一會兒,嗤笑一聲:“看不懂又如何?”
上官心心一把將花燈奪了過去:“若是令狐公子不知道黃金寶盒的下落,也並不想與我們交朋友,就不要來招惹我們;若是令狐公子知道黃金寶盒的下落,且並不想告知我們,那就更不要來招惹我們,我們很忙,沒時間陪令狐公子玩兒。”
轉身掃了另外三人一眼:“我們走。”然後提着燈籠率先走了。
四人走出很遠,長亭裡開始傳來笛聲,明明是昨夜的曲子,卻變得幽幽咽咽起來,再無那種靈臺空明的通透感。
上官心心聽得心裡難受,好像有什麼東西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來的,愈發搞不清楚這個令狐玄到底想幹什麼,低低問:“你們說令狐玄到底想幹嘛?他真的是令狐玄嗎?”
南宮子珩始終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搖着摺扇:“除了武功突然精進之外,模樣性情絲毫未變,應該是他,只是實在想不通他到底在玩兒什麼把戲。”
軒轅一揚若有所思:“或許果真跟黃金寶盒有關,否則太難解釋了。”
上官心心苦惱地搖了搖頭,卻見阿芷一副鎖眉凝思狀,向來沒有表情的阿芷能有如此狀態還真是少見,上官心心忍不住問:“阿芷在想什麼?”
阿芷“啊”了一聲反應過來,謹慎地斟酌了一下,方道:“阿芷只是覺得令狐公子很面善。”
上官心心不免有些吃驚:“怎麼會呢?以前你又沒出過宮。”
阿芷蹙了蹙眉:“所以阿芷才困惑。”
軒轅一揚掃了上官心心一眼:“令狐玄或許真的認識你。”
上官心心:“……”
客棧樓下傳來一陣又一陣淒厲的哭聲,那是一位婦人,臨鎮來人報信說是她的母親病重在牀奄奄一息想見女兒最後一面,可是嫁到十魂鎮的女兒卻被困在了鎮裡,無論如何也出不去,情緒失控之下坐在大街上失聲痛哭,直至哭暈才被自家夫君強行抱了回去。
客棧樓上的四個人聽着哭聲沉默不語。
他們已經被困在這裡整整四天了,找不到任何有關黃金寶盒的線索,如今就差挖地三尺了。
類似樓下正在發生的事件,四天裡屢見不鮮,怎能不讓人心焦。
上官心心趴在桌前悶悶發愁,思來想去,除了令狐玄之外實在找不出任何可疑的地方了。
他們來到十魂鎮已有四個夜晚,每個夜晚都會傳來笛聲,甚至昨夜下了一夜的雨,笛聲也不曾停歇,這個令狐玄是不是有毛病啊,白天無影無蹤,晚上神出鬼沒,簡直不正常到了極點。
上官心心敲了敲桌子,吸引了一下大家的注意力,方道:“如今看來突破口肯定在令狐玄的身上,除了我之外他似乎對誰都不太友好,實在不行還是我去跟他談談吧。”
軒轅一揚淺啜着清茶擡眸看她:“如何談?”
上官心心坐直身子嚴肅回答:“開門見山啊,我就直接問他到底知不知道黃金寶盒的下落?”
軒轅一揚眸深似海,默默看着她沒有說話。
上官心心被他看得有些發毛,研判了一下他的神色,小心謹慎地問:“你不會是想讓我施展美人計吧?”
那邊南宮子珩剛喝了一口茶噗地一聲全噴了出來。
眼看着軒轅一揚面色瞬間陰沉,上官心心急忙解釋:“你先別急啊,不是我不願意,不對,我是有點兒不願意,問題是施展美人計總要風情萬種一些吧,那些情態我根本做不來,我實在沒有那種大智慧和天賦異稟,您老人家就饒了我吧。”
軒轅一揚擡手按了按蹙緊的眉心,一臉的無可奈何外加苦澀不堪,有點兒不知如何發作的感覺。
南宮子珩清了清嗓子,湊過來對上官心心意味深長地感嘆:“雖然上官姑娘已足夠聰慧,但是啊,在下覺得,上官姑娘其實可以再聰慧一些。”
上官心心撇了撇嘴:“本姑娘覺得自己的聰慧完全夠用,難道要像你們兩個一樣嗎?比猴子還精,事事看得通通透透的有什麼意思?”
南宮子珩高深莫測一笑:“也不是萬事通透,終究是有一些事情我們也很難搞定的,是不是啊,一揚?”
軒轅一揚自然是不理他的,然後南宮子珩就看向阿芷,笑問:“是不是啊,阿芷?”
阿芷提起茶壺將上官心心面前的茶杯續滿,眉目疏淡,不置可否。
當月色再次鋪滿大地,天地之間一片寂靜。
四人坐在玉蘭樹下的石桌前靜靜聆聽笛聲。
南宮子珩輕聲問:“循聲去尋?”
上官心心搖搖頭,然後揚聲喚道:“令——狐——玄——”
不過須臾,一抹白影風馳電掣閃來飄飄然落在對面客棧樓頂,令狐玄眉眼含笑地望着她道:“姑娘終於想見在下了?”
上官心心雖然笑着語氣卻有些冷:“令狐玄,我不想跟你周旋,相信鎮子裡面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再繼續下去誰都不會有好結果,我現在認認真真問你一次,你到底知不知道黃金寶盒的下落?”
令狐玄懶散地坐在瓦片上,風輕雲淡地回答:“知道。”言罷,揚手丟下一卷巴掌大小的畫軸。
南宮子珩摺扇一揮,畫軸輕飄飄落在平攤的扇面上,攤開畫軸,上面所繪正是黃金寶盒,盒身刻滿的似符咒又似圖畫似是而非的圖案,若非近距離細緻入微地觀摩,根本無法分毫不差畫出來。
上官心心掃了一眼,問:“所以,你到底想做什麼?”
令狐玄不答反問:“留在這裡不好嗎?只要你想,你可以很快樂。”
上官心心忍不住輕笑一聲,從心底慢慢涌上一股失望來:“雖然我不是什麼大善人,但如今的一切皆因我而起,你竟然會認爲我可以很快樂?”
令狐玄聞聽此言神色怔了怔,沉吟了一下,語氣變得正經了幾分:“如果黃金寶盒對你而言是危險,如果你走出這裡終有一天會後悔,你該如何?”
上官心心篤定回答:“我一直都知道黃金寶盒對我而言是危險,至於出去以後會不會後悔那也是以後的事情,而我現在只需要知道當下應該如何。”
令狐玄苦笑:“你這性子真是……”他環顧四周,低嘆一聲:“罷了,我終究拗不過你。”
他閒適地轉動着手裡的玉笛,脣角又勾起那漫不經心的笑:“告訴你們黃金寶盒的下落沒問題,但是上官姑娘要上來與我一同飲酒賞月。”
“放肆!”
軒轅一揚猛地扣緊手中茶杯,發出清脆的碎裂聲,擡頭望向令狐玄的目光瞬間帶了奪命的戾氣:“令狐公子不覺此言過於唐突了嗎?”
令狐玄神色坦然:“在下絕無褻瀆上官姑娘的意思,只是在下覺得與上官姑娘尤爲投緣,似是舊識,便當作舊識一同敘敘舊罷了。”
上官心心眼珠轉了轉,回頭吩咐阿芷:“去取兩壇酒來。”
軒轅一揚冷眼看向她,目光實在是有些瘮人。
上官心心自然感覺得到軒轅一揚周身上下難得一見的滔天怒火,只是她並不覺得令狐玄是在故意褻瀆她,她相信令狐玄是把她當成舊識,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就是這種感覺,更重要的是令狐玄雖然面上放浪形骸,其實骨子裡跟軒轅一揚和南宮子珩是一樣的,清高自持又坦坦蕩蕩,她相信自己的判斷。
然後衝着軒轅一揚輕靈靈一笑:“放心,你們這麼多人在這裡守着呢,他能拿我如何?”
言罷,提着阿芷拿來的兩壇酒飛上了樓頂。
懸在空中的月亮雖不及前幾日圓潤,卻依然銀輝漫漫,了無纖塵。
令狐玄一邊飲酒一邊感嘆:“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上官心心舉着酒杯嘖嘖嘆氣:“又來一個。”然後問:“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麼取到黃金寶盒的?”
令狐玄仰首一飲而盡:“我希望你永遠都不會知道。”
上官心心不免愈發困惑,探究地看了他一眼:“你說話爲什麼總是這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顯得你很神秘嗎?”
令狐玄好興致的笑道:“神秘一些更吸引人啊!”
上官心心撇嘴:“無聊。”
兩個人坐在月夜下的樓頂邊飲酒邊聊天,其實大多時候都是瞎聊,沒什麼重點,因爲出現重點也會被令狐玄巧妙地繞開,實在得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雖然令狐玄總是說一些令上官心心摸不到頭緒的話,但跟他聊天很隨意也很輕鬆,就這樣喝着聊着夜色越來越深,很快便接近子時了。
上官心心從頭到尾一杯酒都沒喝上,反倒是令狐玄喝了差不多一罈酒,並且絲毫沒有醉意。想要把他灌醉了套話的計策徹底失敗了,上官心心很挫敗。
令狐玄像似知道她的想法,扭頭看着她勾脣魅惑一笑:“在記憶裡我只被一個人灌醉過,就是我的小師妹。”
上官心心回視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他那精美的狐狸眼裡似有水光一閃而逝,心中一個念頭不知不覺冒出來,試探性問:“我是不是跟你的小師妹很像?”
令狐玄點頭微笑:“像,又不像。”他轉頭望向夜空明月,似在明月裡看到他想看到的一切,輕柔嗓音帶着朦朧的回味:“我的那個小師妹啊是個冷性子,見她笑一次比見五星連珠還費勁,她不是不會笑,只是把笑都賦予了那個人。”
上官心心靜靜看着他,問:“你很喜歡你的小師妹是嗎?”
令狐玄目光落入酒杯裡,苦笑:“喜歡,很喜歡。我記得自己曾經說過誰喜歡她就是喜歡自虐,一語成讖啊。”
上官心心又問:“後來呢?”
令狐玄半晌未有反應,良久,突兀地笑了一聲,聲音卻明顯抑制不住的微微發顫:“後來……她死了,她跟着那個人殉情了,那個我最討厭的人。”
上官心心不忍繼續問下去。
令狐玄自顧自說下去:“喜歡小師妹的無一個有好下場,可我還是覺得,我的小師妹最讓人心疼。”
上官心心嘴上沒再說什麼,心裡卻在想他的小師妹不會是被詛咒了吧,否則怎麼會誰喜歡她誰倒黴。
轉而想到什麼,問他:“只是因爲我像你的小師妹,所以你就出現在這裡了嗎?”
令狐玄幾不可查地蹙了蹙眉,猛喝了一口酒,什麼都沒說。
上官心心小心翼翼追問下去:“還是……我跟你的小師妹有什麼關係?”
令狐玄擡頭望向她眼底:“你很像她,可是我希望你的命運不要像她。”
上官心心又問:“所以,你在幫我?爲了你小師妹?”她困惑地敲了敲腦袋:“令狐玄,如果你真爲了我好,能不能跟我講清楚,我現在真的覺得自己像個傻瓜啊。”
令狐玄勾脣笑了:“如果我說我也不清楚,你會不會信我?”
上官心心憤憤瞪了他一眼,冷哼一聲:“我信你個鬼!”
令狐玄愣了一下,轉而開懷大笑起來:“你的性子真好!”
幽深月色裡突然一道光芒萬丈的光束衝上天際,樓上樓下的人同時擡頭望去,正是綺紅苑方向。
上官心心猛地站了起來:“黃金寶盒!”
令狐玄眸中佈滿詫異,忙起身去攔上官心心,急聲阻止:“那是陷阱不要去!”
上官心心已經推開他,飛身下樓同樓下三人一同掠向了綺紅苑。
然而,誰也想不到令狐玄是如何做到的,空蕩寂靜的長街之上,令狐玄明明應該落在後方,卻在衆目睽睽之下突然從天而降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將上官心心鎖進懷裡。
上官心心根本不敢相信這世上會有如此快的身法,簡直形同鬼魅,她已經用了最快的速度去反應,卻還是來不及反抗,就已經全身不能動了。
“令狐玄你敢傷她我一定殺了你!”
“令狐玄你到底要做什麼!”
“令狐玄你休要傷害我家姑娘!”
另外三人同時停住身形,回身時已軟劍在手直指令狐玄,目光劍光皆是凜冽。
上官心心反倒是所有人裡面最鎮定的一個,給前方三人送去一個安撫的目光,然後淡淡掃了一眼橫在咽喉前的玉笛,問身後令狐玄:“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我們去取黃金寶盒跟你有什麼關係?”
令狐玄的嘆息聲落在她頭頂:“那個是假的,那裡很危險。”
上官心心也嘆息一聲:“令狐玄,即便你果真是爲我好,可是你讓我如何相信你呢?”
令狐玄精美的狐狸眼中泛出一抹蒼涼:“心心,我已不能再爲你做什麼,前路兇險,務必小心。”
話音一落,他突然推開身前上官心心,手中玉笛應聲落地,摔得碎如齏粉,被夜風倏忽吹散。
電光火石間,軒轅一揚閃身上前將上官心心攬進懷裡護住。
四人擡眸望去,綺紅苑方向的光芒不知在何時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狐玄風度翩翩站立的地方,那裡光芒萬丈直衝霄漢。
而令狐玄頎長的身影在璀璨的光芒裡化作一縷青煙,一絲一絲鑽進虛虛飄浮半空之中的黃金寶盒裡。
一切發生的太快太突然,快得上官心心根本來不及看清令狐玄最後的表情,他的身影便在她的視野裡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半晌,一個筒體透白的小瓷瓶啪的一聲落在青石板地面上,變成一堆碎片,透明的液體蜿蜒一地,那是她送給令狐玄的安神清露,她沒有騙他,那真的是安神的藥。
她一步一步緩慢走向虛虛飄浮的黃金寶盒,慢慢蹲下身子拾起一片碎片,不知爲何竟難過得淌下淚來。不管這一切多麼令人難以理解,但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令狐玄真的是爲了她好,他真的一直在保護她,盡一切能力在保護她。
她知道自己一時半會兒理解不了這些事情,只是怔怔地擡手去抓光芒裡的黃金寶盒,然後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穿過黃金寶盒,再怔怔地擡頭看着軒轅一揚告訴他:“我拿不到。”
軒轅一揚立在她身前低垂着眼眸看她,眸子裡流淌着紛繁複雜的痛楚意味。
上官心心站起身子茫然地環顧四周,根本沒有令狐玄的身影,明明是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了呢?化作青煙是什麼意思?死了嗎?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她喃喃自語:“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腳下趔趄一步,眼看就要摔倒,軒轅一揚忙伸手將她摟進懷裡,手臂伸開時掠到光芒深處,然後手指清清楚楚觸到一個冰冷的物體。
不過是一剎那,十魂鎮四面八方清晰傳來類似山石碎裂的聲音,然後整個世界隱隱約約震動了一下,碎裂聲綿延到遠方,直至消失不見。
他們知道,十魂鎮的結界,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