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中珏與賀中珉坐下後,魯婆子送了茶,接過賀中珉的斗篷退下後,賀中珏纔不緊不慢地問:“皇兄你怎麼也到了長州?”
賀中珉嘆了口氣又站了起來道:“那叛匪亂了瓊州、京州,弄得天下大亂,好象只有長州這地兒沒有受其荼害,安靜得多,怎麼,珏弟躲得,爲兄就躲不得了?”
賀中珏用手捂着嘴打了個呵欠道:“長州是父皇的長州,爲弟躲得,皇兄自然躲得。 ()”
“那珏弟有何打算,難不成就在長州這麼躲着?”
“爲弟與心中有千壑的皇兄如何比得,皇兄又不是不知道爲弟那點子志向,只想京州早日平定,爲弟好回去過舊時那種醉生夢死的好時光,所以...,在京州、瓊州戰亂未平的時候,也只能躲着。”
賀中珉看了賀中珏一眼,微微一笑道:“王大將軍的軍隊已把叛匪逐一平息,只是還有餘孽作亂。”
賀中珏完全不擔憂地道:“就是,那點子毛匪土賊,怎麼可能是王大將軍的對手?”
“既然王大將軍這麼厲害,當初的京州城怎麼就丟了?”
“如果不是那些毛賊裡應外合,殺了個王將軍措手不及,京州又如何會亂?”
“珏弟這麼一個醉生夢死日子的人,居然知道有人內應,那珏弟可知道這內應是何人?”
“嘿,皇兄,你知道爲弟只中意花樓酒肆,天下大事自有父皇和太子兄弟操心,這有內應之說還是…,還是來這長州路上聽來的,至於是何人,爲弟才懶得操那份心呢。”賀中珏有點不好意思地道。
“唉,爲兄有恙在身,也想學珏弟淡泊于山水女人之間,只是想想這大好的江山被奸人攪到如此,又憂心呀。”
“那阿兄可知道這內應是何人所爲?”
“正是父皇最信任的相爺,你的岳丈方仕隱。”
賀中珏有些不相信地道:“皇兄,怎麼可能,這方相不是父皇最爲信任的人?”
賀中珉又道:“初初聽到,我也不信,但現如今聽說這方仕隱盤踞在西北的達州,父皇如何地如召喚,他都遲遲不肯到雲州與父皇匯合。”
賀中珏心裡不屑地輕哼一聲,賀中珉在試探他,好一會才道:“父皇竟去了雲州?”
賀中珉點點頭道:“可不,父皇去了雲州!”
“那讓父皇派兵討伐他就是。”
“珏弟又有所不知,父皇手下的兵大多在王子烈手中,王子烈京州有兵,還有兵在西南的瑜州。”
“那…那不正好,讓這王大將軍從瑜州出兵討伐方仕隱又近又迅捷。”
賀中珉又笑了道:“珏弟,你這思路沒錯,只是你又有所不知,父皇召不回方仕隱,同樣也召不回王子烈。”
賀中珏便一拍手不滿地道:“怎麼…怎麼聽皇兄這語氣,這些人,這些人難不成都是一羣白眼狼?”
賀中珉嘆了口氣道:“珏弟呀,你呀,你呀,真讓酒色掏空了,當年那直於進誎的孟相是怎麼被滿門抄斬的,就是王子烈與方仕隱狼狽爲奸害的,可憐到現如今,父皇才知道這孟相纔是大大的忠臣呀。”
賀中珏搖搖頭道:“這孟相只聽前人講過。”
“孟相被抄斬的時候,珏弟尚小,爲兄倒與他有過一面之緣,那真是滿腹經綸、德兼備又極是嫉惡如仇的忠善之臣,父皇現如今看清楚王子烈與方仕隱的真正面目,暗裡下令尋其後人,要封官進爵,來對付這王子烈與方仕隱,只是…”
“只是只有忠骨,沒有忠臣之後了。”賀中珏心裡輕輕一哂,賀中珉不過長他三歲,總喜歡在他面前賣弄老成。
“是呀,趕盡殺絕,現如今又到哪裡去尋找。”賀中珉痛心疾首,賀中珏看了憂國憂民的賀中珉一眼道,“皇兄,你身子單薄,尋醫問藥,養好身子纔是頂重要的事,這些憂國憂民的事,父皇中意的是賀中立,你我都落得清閒,何樂而不爲?”
賀中珉聽了這話,掏出白色的絹子掩着嘴咳了起來,賀中珏把茶水遞了過去,賀中珉喝了一口茶水,才緩了過來道:“如果這賀中立是憂國憂民的好太子,也罷,你我寄情于山水,彈琴做詩,一生好不暢快,只是這賀中立被他娘驕縱得太不成樣子,偏又最沒主張,只怕父皇傳位於他,這賀家的江山,倒成了他王家的江山了。”
賀中珏嘆了口氣道:“這姓賀的江山也好,姓王的江山也罷,只要管我們富貴,你操那麼多心,何苦呢?”
賀中珉苦笑一下道:“珏弟,你一直是個極聰明的人,你認爲這江山成了王家的,還能管我們富貴嗎?”
“那皇兄,你說如何是好?”
賀中珉才道:“珏弟,到底如何是好,爲兄也沒想好,如果有法子,到時候再知會珏弟。”
賀中珏立刻鬆了一大口氣道:“就是,就是,皇兄,那家國大事,自有父皇他們操心,你我還是養身娛樂纔是正經,對了,我那鋪子剛一開張,皇兄就送大禮來了。”
賀中珉一哂道:“珏弟,你在京州是最最講究的人,去那茶樓酒肆都要帶上自家的器具,嫌那外面的東西骯髒,常常說那土林工商都是下九流的人,滿身都是銅臭氣,那是避之不及絕不結交的,還賦詩明志,說是餓死了也不做那下九流的事,怎麼現如今這…?”
賀中珏嘆了口氣,露出萬般無奈的可憐:“皇兄,爲弟哪有你那高瞻遠矚的眼光,以爲有父皇蔭護,可保一輩子的富貴,每日花的比父皇給的還多,哪知,府上的下人比之於皇兄府上,爲弟算是白養了,幾乎搶光了爲弟身上的值班的東西,險些還要了爲弟的性命,這一路顛簸到長州,身上的家當也就剩下塊玉了,那鋪子也是受人鼓動,前景如何且不論,爲弟難不成真餓死?”
賀中珉聽了不由得搖搖頭問:“那珏弟爲何不北上去雲州,與父皇與你母妃團聚,不又可以過以前的日子了?”
“我娘也在雲州?”賀中珏立刻面露驚喜,賀中珉皺眉道,“你可真是,連你娘在雲州都不知曉。”
賀中珏卻沒回賀中珉的話,不停地道:“我娘還活着,就好,就好!”
賀中珉大約明白賀中珏的意思,只要他親孃活着,他就又有蔭護,那父皇是好些人的父皇,但這惠妃可是他一個人的娘,於是又道:“那還不趕緊想法子與你母妃團聚?”
“雲州那地方,窮山惡水,又沒有什麼好玩的地兒,我可不喜歡,等父皇、母妃回了京州,我再去團聚還差不多。”
“珏弟,你都落到如此境地,居然還挑肥減瘦的?”
“以後還仗皇兄幫襯。”
賀中珉嘆了口氣道:“珏弟,你知道爲兄生平最不喜歡這金銀之物,只是爲兄也不是富有之人,怕是幫襯不了你太多的,這百兩黃金,當爲兄給你的路資,還是趕緊去雲州與父皇相會是正經。”
賀中珏打了個呵欠道:“皇兄,等那路況好些再說吧,長州這地方比雲州可強了不止十倍。”
“那要不要爲兄想法子,給父皇與娘娘捎個平安信?”
“那自然再好不過。”
“你呀,你呀,父皇和你母妃的下落都沒有弄清楚,你就有心思在這裡倚紅偎翠了。”
“皇兄,爲弟就離不開美人,如果…”
“好了,好了,珏弟,爲兄明白,明白,你是左右忘不了那美人,等爲兄閒下來,一定給你搜集十個八個的。”
“那就多謝皇兄。”賀中珏又與賀中珉胡天海地地扯了一通,那賀中珉才以身體不適告辭,送走賀中珉,賀中珏回到堂屋,端起茶杯,元宵趕緊走進來道,“爺,我給您續杯熱茶吧?”
“不用!”賀中珏把杯裡的冷茶一飲而盡,然後捏着杯子看着窗外,元宵不敢再問,只得小心退到外間,他在王府侍候賀中珏的時候並不多,平日都聽令於守歲,所以沒有弄清賀中珏的喜好,不敢善做主張。
賀中珏衝窗外看了好一會,想着賀中珉的小把戲,這次戰亂,他們的父皇允治帝是唯一沒人救的,死在那羣叛匪手中,當然那賀中立的母親王皇后,本也應該難逃這一劫的,但是王子烈救走了賀中立和王皇后,獨獨拉下了自己的父皇允治帝;望天侯救走了他的母親徐惠妃,就是沒人救大鵠的皇帝允治。偏這賀中珉口口聲聲稱皇父與自己的母親都在雲州。
好一會賀中珏才把手中已經握熱的茶杯遞給元宵,才轉身往後院走去。
賀中珏到了耳房,見孟夏正在門口來回走,有幾分好奇地問:“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