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櫻吃鱉,孟夏特別舒暢,卻道:“如果是老天爺,她是嘴惡毒,那應該是講不出話來,爲什麼偏是站不起來?”
賀中珏一聽若有所思地道:“夏,言之有理。”
“趕緊去洗吧,一會水就涼了。”孟夏開心地回屋裡拿了蘆花送來的舊衣服遞給賀中珏。
賀中珏到了洗澡的地方一看,實在是...實在是太簡陋了,四面透風,也就是在茅房上面搭塊板子,茅房一邊還養着幾頭不大的豬,除了那哼唧的豬叫聲,其中的味道就無法言表了,賀中珏皺着眉,而且他長這麼大連帕子都沒擠過。
孟夏一看賀中珏站在那裡完全不知道怎麼下手的模樣,真是又氣又惱,如果自己不侍候,他非把那兩桶寶貴的熱水給折騰完,還不一定能洗完。
賀中珏恨死在這種地方,這樣的味道下沐浴,見孟夏恨着他,就委委曲曲地把那件沒有顏色的破棉襖和同樣沒有什麼顏色破夾襖脫下來,孟夏沒想到賀中珏說脫就脫,一下就露出上身。
孟夏侍候過大小姐、二小姐,那都是女主子,偏就還沒侍候過男主子,猛地見一個男人的身子,她的臉一下漲得通紅。
卻聽賀中珏叫了一聲:“夏,水!”
孟夏只得低着頭,給賀中珏舀水,因爲還沒來得及兌水,她就在半瓢熱水又摻些涼水給賀中珏往身上衝,忽聽賀中珏笑嘻嘻地問:“夏,你爲什麼不敢看我?”
孟夏沒有搭理賀中珏,又舀了一瓢,卻聽賀中珏道:“一會,我也幫你淋水?”
孟夏嚇了一大跳,竟忘了瓢裡的熱水還沒摻涼水,一下就澆到賀中珏身上,賀中珏燙得叫了一聲,孟夏纔想到是瓢燒開的水,嚇得瓢一下掉到了地上,好在剛在在竈房裡折騰了一陣,這桶裡的水到底不象剛出鍋時那麼燙,賀中珏這一聲,引得餘氏房裡傳來聲音:“在幹什麼呢?”
餘氏那聲音在鄉下的夜裡顯得相當突兀,賀中珏才知道自己剛纔那一聲,大約比餘氏這聲音還突兀,只是忍着痛,低下聲道:“你想燙死親夫。”
“你是誰的親夫?”
“那誰說我是你男人的。”賀中珏恨恨地把中褲也脫了,自己搶過水瓢道:“爲了不被你燙死,你親夫還是自己來吧。”
孟夏沒想到賀中珏猛地把中褲也脫,臉更紅,一聽賀中珏要自己來,趕緊溜了出去,溜到外面,那心還撲撲地跳,想着剛纔賀中珏裸露出來的身體,似乎不象他那張臉那般妖孽和嬌氣,竟是很強壯的,還…,想到這裡,那心跳得更猛了。
在茅房上搭塊板沐浴,燈光昏黃,四處透着風,在冬日的夜裡,這風絕對不含糊,這絕對沒有他在王府寬大浴池裡沐浴的舒暢和享受,這是賀中珏一生中最糟糕的沐浴,他只得胡亂地洗了一番,換上乾淨衣裳走了出來,一出來看見孟夏站在門口,便道:“你快些去洗吧,一會子水全涼了。”
發呆的孟夏好一會才趕緊走進去,賀中珏又跟着回來說出一句讓她更驚悚的話:“快脫了衣服,我給你淋水!”
“我不用!”孟夏忙不迭地道,說着便開始兌水,這一兌水,才發現賀中珏只用了小半桶熱水,涼水卻被賀中珏用得七七八八了,不由得問:“你怎麼…”
賀中珏拿過瓢道:“我怕你冷着,熱水都留給你了。”
孟夏有些不相信這是一路上都挑三撿四、怕餓怕累的尋王爺賀中珏會講出這番話,不過看他拿過瓢,又叫了起來:“不!不要!”
賀中珏舀了水道:“什麼不要,這大冬天的,四面透風,頂上沒棚,等你自己弄完,沒事都折騰出病了。”
“我…”
“什麼你我的,你折騰出病了,誰來侍候我?”
“啊!”孟夏沒想到是這個原由,失望地瞪着賀中珏,賀中珏卻笑嘻嘻地看着她道,“快點,快點,都丑時了,再折騰下去就四更天了,人家都要起來,你還睡不睡?”
在昏黃的燈下,孟夏才發現賀中珏這張好看的臉,有些消瘦了,還猶豫着,賀中珏放下瓢,一把給她把紅棉襖扯了下來,又去扯孟夏的褻衣。
孟夏輕輕“啊”了一聲,賀中珏見了便鬆了手,卻舀起一瓢水就給她淋了下去,孟夏身上一熱,小寒風從四面牆壁一吹進來,身上那熱氣很快就沒有了,賀中珏又給她淋了一瓢水道:“夏,別住家裡吧,我們住長州城,在那裡找地方住,好不?”
“爲什麼?”
“你跟人講我是你男人,既然我是你男人,那你有男人,還住在家裡,這算什麼話?”
“你知道就好!”孟夏哼了一聲,賀中珏鬱悶地回了一聲,“我知道什麼?”
孟夏沒有搭理,卻見賀中珏的眼睛又停在她的胸口,她身上那件褻衣,被水一淋溼,就全貼在身上了,雖穿卻猶如未穿,孟夏不由得搶過瓢叫了一聲:“你出去!”
賀中珏沒想到一個多月前才只有半個拳頭大的東西,一眨眼就有大半個拳頭大了,剛纔猛地一盯着,他居然就沒移眼睛,被孟夏低聲一吼,立刻道:“以前有好多女人想脫衣服給我看,我都不稀罕看,你…”
孟夏臉更紅,揮着瓢就要打這敗家子,賀中珏一看孟夏動了怒,只得退到門邊道:“夏,我講的是真的,咱們明兒,當然或者後兒搬長州城去吧,我不喜歡鄉下。”
孟夏再一次舉起瓢,只是一舉起,才覺得已經淋溼的身上衣衫單薄,身形畢露,且還挺不暖和的,又道了一聲:“出去!”
賀中珏只得貪戀地看了孟夏一眼,纔出去,退到門邊又不忘叮囑一句:“水一會全涼了,快些!”
傷心、生氣的孟夏聽着又略氣順些,天真的很冷,她趕緊胡亂地洗了,然後穿上衣服,身體略暖和一點,看見扔在一旁兩人的舊衣服,衣服是舊了些,也髒了些,但明日收拾出來,洗淨晾乾,也可以做換洗衣物,兩人身上這身衣服總不能一輩子不換,趕緊把兩人換的髒衣服都撿進盆裡,又把水桶、水瓢放回竈房,然後才端着一盆舊衣服回了房間。
到了柴房,孟夏不由得又合計賀中珏所講的話,自己的這個家,顯然母親餘氏做不了主,只是去長州城置一個家,那得要多少銀子,自己手裡的飾物也不多,銀飾只有五六樣,已經兌掉一對了,還有兩樣金飾,就算在長州能租個房子,在沒有想好營生的狀況下,能維持多久,而且最最重要的是自己到長州城討生活還要帶着賀中珏這麼個敗家子?
想到這裡,孟夏輕輕嘆了口氣,想想沒了的爹,雖喜歡打自己,如果他在,肯定能給自己拿個主意。
孟夏推開柴房,柴房裡沒有聲音,她以爲賀中珏睡着了,柴房比剛纔沐浴的茅房好不到哪兒去,只是多個頂棚而已,剛穿上衣服覺得暖和一點,在寒風裡一吹,這會只覺得更冷,孟夏趕緊想把頭髮弄乾,只是這大冷的天,連張多餘的幹帕子都找不到,自己和賀中珏的舊衣服實在太髒了。
孟夏正愁自己不知道要幾時才能睡時,沒想到屋角突然地亮了起來,一看是賀中珏把自己剛纔攏在一起的柴禾點了起來道:“夏,凍壞了,快來烤烤。”
孟夏真的是凍壞了,她不知道賀中珏剛纔在竈房用溼柴弄的一屋子青煙,怎麼又能在連竈都沒有的柴房生上火,當然最讓她不明白的是賀中珏突然的體貼,讓她有些…,難道是自己爲了應急,說他是自己的男人,他就自做多情起來…?
還沒把賀中珏的種種想得清楚明白,賀中珏忽一把把孟夏拉入自己的懷裡道:“還好,這柴還不太溼。”
孟夏沒有想到賀中珏這麼猛浪,突然會把她拉入懷中,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逃亡到現在,以爲緩過來了,那平日的猛浪就又按捺不住了,於是想掙開,沒想到沒有從這個曾經被她一腳就掃地上的敗家子懷裡掙出來,只聽賀中珏又道:“沒有凍着?”
“凍着了。”
“凍着了,還不趕緊烤烤。”
火光照亮了柴房,也映着了賀中珏終於洗乾淨的臉,臉上那雙黑水晶的眼睛這會更象寒星一些,不知道是不自己凍得太厲害的緣故,不過那火光沒一會就把那兩點寒星變暖和了,賀中珏那張俊朗的臉又妖孽起來,而且那張傾倒衆生的臉離她這麼近,把孟夏看得小心肝一個勁地顫,卻聽賀中珏又道:“我這麼抱着你,你就暖和得快些。”
孟夏才知道賀中珏並不是什麼猛浪之舉,而是怕把自己凍着了,賀中珏的身體又特別暖和,孟夏猶豫了一會,竟有些貪戀這個懷抱,想他本來就是自己的男人,被自己的男人抱着,似乎於禮也沒有什麼說不過去的,便安靜了。
那柴就算不太溼,也有不少煙氣,賀中珏見懷中的孟夏終於不動了,纔拿起一根沒放在火裡的柴把四周散着的柴往火裡攏攏道:“燒柴不好,再幹也有煙,燒碳好些,不過一般的碳也不好,我喜歡用竹炭,竹炭沒有煙,燒起來一屋子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