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我們卻得忽忽之間,向前推移三月有餘。
且說那日,劉羽軒被那杜春曉揹負在肩,發足奔入府衙之中,被她安置在自己的香閣之中。
她俯身望着渾身血污一片的劉羽軒,再不遲疑,伸手迅疾,啪啪啪十幾掌出去,就將他要害之處的十幾個暗器一一逼出,將他身上衣物盡數褪去,探手入懷,取出兩個精緻小瓶來,一個潔白如玉,一個青色透亮。
她先從青色瓶子之中倒出一些白色米分末,細心灑在劉羽軒各個傷口之上,立時止住了汩汩外冒的鮮血。
待得處理完畢這些傷口,她又從一旁的小藥箱之中取出白色繃帶,替他仔細包紮傷口,這纔再從玉瓶之中倒出一顆紅色丹丸,伸手捏開劉羽軒嘴脣想要替他喂下。
但試了幾次,劉羽軒因爲昏死過去,牙關緊咬,雖然牙齒被自己硬生生撬開,卻這藥卻是無論如何也喂不進去。
她想也未想,就將藥丸送入自己口中,細細咀嚼一番,揭開自己頭上所遮着的面紗,俯身下去,將脣貼住劉羽軒的雙脣,用米分舌頂着藥,送入劉羽軒的嘴中,那劉羽軒這纔有了條件反射,竟然自行將口中藥物全部吞嚥了下去。
杜春曉這才緩緩起身,站在牀前呆呆的看着躺在牀上的這個人,心中莫名升起一股陌生的感覺來。
她靜默站立良久,見劉羽軒並未有什麼反應,正要放下心來,卻突然看那劉羽軒突然圓睜雙眼,全身痛苦抽搐,剛剛纔止住的傷口立時涌出血來。
杜春曉大吃一驚,急忙伸手點住他的穴道,卻看到他雙眼之中流出絲絲鮮血,嘴角也涌出血來,嚇得倒吸一口涼氣,暗自想到:“這葉不歸的絕命散,向來被稱作天下第一毒。此番果真毒性極致,我這觀音丹已是絕頂的救命丹藥,卻也奈何不了它!這可如何是好”
她看到劉羽軒臉上漸漸有了灰敗之色,傷口之處不再涌出鮮血,而是濃黑之色,心中便有了些焦慮。就更不敢遲疑,又從那玉瓶之中取出兩顆小丸,如先前那樣,自己用嘴送入劉羽軒口中。
她退後幾步,轉到牀後,伸手一點牀後牆壁上的一處凸起,吱呀呀一陣聲響過後,那道牆壁已是緩慢挪開,露出一道朝下而去的旋梯。
她轉身回去,將一條薄薄棉被裹在劉羽軒身上,這纔將他背至肩上,來到牀後,順着這道旋梯就慢慢下去。待得她剛剛進入旋梯,那身後又是一陣吱呀呀聲響不斷,那道暗門已是自動恢復原樣。
她一直下去,隔着兩道狹窄牆壁,一直走下去大約七八米的樣子,竟是經過一樓,而進入底下一個陰暗通道,順着這道至可供一人行走的通道,她走走停停,只覺得身上所負之人漸漸變得沉重起來,心裡發急,就運氣發足狂奔。
如此,又走了兩三個時辰,這才隱隱看到前邊一絲光亮,腳下不覺就加快了節奏。
她來至一道石門前面,伸手推開石門,立時一道刺眼陽光映射過來。眼前豁然開朗,一派山水田園,竟然已是穿過了半個幽州府,來至郊外一處深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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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春曉毫不遲疑,揹着劉羽軒快步向前,經過一道幽深狹長的山谷,提起真氣,順着一道窄長的石階蜿蜒而上,直累的滿頭大喊,這才終於來到山頂,遠遠看到幾間隱身於林木之中的小屋。
這時,她背上的劉羽軒突然悶哼一聲,顯然被點穴道已是自行解開,就要醒轉過來了。
杜春曉心中發急,就縱起身來,如箭一般,直奔那幾間小屋而去,口中高聲呼道:“師父,你快些出來救人!”
眨眼之間,她已是到了那正屋門前,只見一位六十開外的老者正自應聲出門,擡眼看到兩人,臉色一變,低聲說道:“曉兒,我是如何對你說的?你卻爲何不遵師命,該將外人帶到我這裡?”
“師父!”
杜春曉聞言臉色發白,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那劉羽軒也就此翻身倒在了地上,渾身開始不停抽搐起來,眼見得就要睜開眼來。
那老者身形未見移動,卻已是閃至劉羽軒身旁,伸指一點,那劉羽軒就停止了渾身抽搐。
老者彎腰掃了他一眼,見他雖然滿身血污卻依然掩不住絕世容顏,不覺眉頭微皺,回眼看了一眼跪倒一旁的杜春曉,低聲問道:“他是何人?爲何身上會中有絕命散?”
杜春曉茫然搖頭說道:“我並不知道他究竟是何人。他是爲了救得百姓性命,這才捨身中了那葉不歸的暗器。”
“你並不知此人來歷爲何,卻爲何還要違揹我的戒令,將外人帶至這裡!”
老者聞言大怒,直起身來就舉起右手,照着劉羽軒的頭部就要一掌劈下。
“師父,不要啊!”
杜春曉撲將過去,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劉羽軒,朝着老者劈到眼前的右掌緊緊閉上了雙眼。
“曉兒,你?”
老者硬生生將右掌掌風止住,已是距離杜春曉頭部不足半指。
杜春曉睜開雙眼,眼中含淚說道:“徒兒從未求過師父,現在只求師父能夠救得這人的性命。日後,無論師父讓徒兒去做什麼,我都願意!”
老者定睛看了她許久,雖然隔着一層面紗,終是看不清她此時臉上表情如何,但畢竟師徒連心,終是心中一軟,緩緩放下手去,搖頭嘆息道:“曉兒啊,你切莫因爲貪戀塵世兒女私情而迷失了自我,忘記了自己肩上所負的大業!否則,爲師耗費在你身上的十五載光陰就全部化爲烏有了!今日,你打破爲師戒律,將外人帶至這裡,但爲師一生立下誓言,要得自身一物方能換得自身性命。你記住,此人日後傷好之日,必得留下一物方得離開這裡。”
杜春曉見他點頭答應救治劉羽軒,心中大喜,急忙點頭。
老者見狀,心中一冷,就又沉聲說道:“你今日要對爲師發下誓言,今生今世,絕不會對此人有任何非分之想。如此,我才答應去救得此人性命!”
杜春曉聞言一愣,掃一眼躺倒一旁已是氣息微弱的劉羽軒,心中莫名一痛,沉思片刻,就咬牙點頭對天發下誓言:“我杜春曉今日對天發誓,日後若對此人有了任何念想,必遭天打五雷轟!”
老者伸手將她扶起,低聲語重心長的對她說道:“並非是師父不通人情,但是,你一定要記得。在這塵世之上,任是武功高強笑傲江湖之人,一旦陷入男女情愛之中,就如深陷沼澤之中,再難以自拔。日後不但會落得個心碎痛苦,還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師父的一生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你是我的愛徒,我絕不能讓你再重蹈我的覆轍,這纔會如此狠心要求。
你不比那凡間的尋常女子,身份特殊不說,身上重擔更不尋常,只有全心全意,無情無義,不被任何情感束縛,方能成就大業!切記,切記!”
杜春曉眼中落淚,點頭不語。
老者俯身下去,毫不費力就將劉羽軒橫抱起來,快步進入正屋之中。
杜春曉緊隨其後,看他將劉羽軒放到木牀上,讓他盤膝坐好,自己也盤膝坐在他的身後,伸出雙手抵住他身後兩大活穴,開始運氣發功。
不一會兒,那劉羽軒頭上開始冒出滴滴汗珠,而身上原本淌着黑色血水的傷口之處,不斷涌出紫黑色的血水,漸漸變成了鮮紅之色。
杜春曉知道,師父此番運功已是將劉羽軒身上的毒氣逼出大半,心中略微放鬆,但轉臉看到師父已是額頭汗水淋淋,心中難過,只得低下頭去。
半頓飯的功夫,老者收回力道,緩緩下了牀,將劉羽軒扶好,探手出去,把了一些脈,眉頭皺緊,搖頭說道:“這個葉不歸也着實心狠手辣,出手毫不留餘地。你之前,必是給他餵過觀音丹,否則,他早就無法可救了。
但即便如此,他身上的絕命散已經浸入心脈,看來爲師也不得不好好下力氣,方能替他將這些毒氣全部祛除了。”
杜春曉愣愣看着依然昏迷不醒的劉羽軒,心中痛楚更甚,不覺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垂下頭去,再不敢去看那張魅惑人心的臉。
老者沉吟片刻,就低聲對杜春曉說道:“我們速將他送到天仙池,此時唯有用那天仙池的萬年冰水,方能鎮住他經脈之中的毒氣,否則,半個時辰之後,他必是被全身的燒灼感活活痛死!”
兩人再不耽擱,擡起劉羽軒直奔屋後的天仙池而去。
這裡原是亙古時期,天崩地裂之時自然形成的一池冰凍之水,處於一道寬闊的洞府之下,深有幾十米,被這老者用人力在一旁修築了一座小小的蓄水池,引了這自然冰水過來,平日裡用作泡洗運功只用。
老者將劉羽軒身上衣物全部褪掉,緩緩放入這蓄水池中,背靠着半坐好,卻剛好水至脖間。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