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老爺,老夫人歇息得早,小姐和少爺一起陪着衆位小姐們賞月到很晚……”
公公曆來休息得是很早的,婆婆就算是在中秋佳節也不會陪着你們這一羣年輕女子說笑玩鬧到很晚,那裡面除了嚴簡她老人家可是不會在意任何人。
“少爺也許在前廳的時候就喝了不少酒,之後與小姐們賞月的時候又行了酒令,輸了幾場,灌酒了幾杯……”
在前廳是見嚴妍那些遠方親戚,如果事先同好氣的話聯合灌酒給嚴簡是有可能的,至於與你們行酒令喝的那些壓根就不算是酒。
“當時已經很晚了,小姐們也都挨不住一個個的散了,最後只剩下少爺和小姐……”
那些閨房女子平日裡本來就嚴格按照家規休息的,昨天已經玩得很過火了,一邊是的確要休息,一邊是早休息好早點來趕場看好戲。
“後來少爺送小姐回了閨房,又吩咐奴婢溫酒……當時時辰已經很晚,溫酒後奴婢也就靠在門外廊下睡着了,沒想到清晨一醒來看到小姐她……”
溫酒是肯定的,否則下藥到茶裡會沖淡藥性,當時嚴簡已經醉了七八分,有酒就喝,哪裡管得了那麼多,酒可以讓血液流動增快,頭腦昏沉,自然品不出裡面的藥味,之後察覺估計也已經是將嚴妍剝離得八九不離十,就差最後一步了吧,否則嚴妍身上的那些烏青靠她自己一個個的掐,估計她自己首先就會疼得哭起來,要丫鬟們下手也沒那個膽子。
至於丫鬟守在外屋,一邊是爲了把風,一邊是爲了隨時應變特殊情況。所以一旦確定嚴簡跑了出去就馬上找嚴妍商量接下來的對策,也纔有了這麼一出。
然後丫鬟再特意在衆多僕人進來院子打掃衛生,各家小姐醒來得差不多,找嚴妍吃早點的時候再高聲尖叫,驚動所有能夠驚動的人看到嚴妍破碎的,幾乎**的,昏迷在牀上,衣服丟棄得到處都是,裡面還夾雜着嚴簡的一些細碎物品,最最主要的是,牀單上還有幾滴類似於落紅的血塊,一切犯罪證據,現場見證人都有了,多麼的完美啊。
現在只剩下三堂會審,確定被告的犯罪事實,以期待得到一個完美的,雙贏的,歡喜的結局了。
在我的前身的時候,我曾經想過我想要嫁給一個怎樣的男子!
我也曾問過自己是想要男人的金錢還是想要男人的感情?答案顯而易見,我在那個時代跟這個時代一樣,只是一個平凡女子。誰不願意嫁個一個有錢丈夫呢,順帶着這個丈夫也是深深愛着你的。
不過,想歸想,現實總是很殘酷的。
那個時代的人,要麼不愛,愛了就說,不愛也照樣可以說不愛。錢可以自己賺,不管你是男女。所以,在當時我愛過的人基本也都是平凡人,一起生活一起工作,相互分擔困苦,相互扶持,可是有句俗話叫做:男人有錢就變壞。
沒錢的男人玩曖昧,有錢的男人可以直接讓女人對他言聽計從。
所以,我不再跟男人創業,因爲之後再大的業績也會被另外一個女人奪走。我也不願意跟沒志氣的男子渾渾噩噩的過日子,那不是我想要的。
蹉跎來去,最後我還是孤身一人。
那時候我就在想,一個男人面對這兩個女人的對持,他會如何選擇?
是舊愛還是新愛?
或者說他也想過要平衡!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甚至一個在家一個在外。
多麼的和諧啊!
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女人善於爲難男人,同時她們更加善於爲難她們自己,爲自己加上一把枷鎖,鎖在一個男人的身邊。不管那個男人是否真的有錢沒錢,是否性格惡劣,甚至於她們也知道男人除了她們其實還有另外的紅顏知己,綠顏知己。
女人總是可悲的。
所以,在我聽到那丫鬟聲色並茂,痛心疾首,啞聲吶喊的話語的時候,我只想笑。
笑,女人的癡傻;
笑,自己的自尋煩惱;
笑,世人的虛假;
在看到嚴簡那忍不住五味雜陳的眼神望向嚴妍的時候,我更是笑自己,笑自己何苦還坐在這裡陪她們演一場戲。
的確是一場戲。
戲裡有看起來不理世事的公公,慈善的婆婆,多金溫柔的夫君,委曲求全的表小姐,再加上一羣看起來毫無關係,代表公正公平,實際上是特意安排的‘羣衆’。
戲裡婆婆問丫鬟,問嚴妍,問嚴簡,最後問公公,她的眼神由驚訝到憐憫到憤怒到痛心疾首,一場人生的由悲到痛的表情在她老人家的臉上輪迴走了一個遍。
而嚴簡,他自始至終保持着沉默,他的眼神該是從進屋起就沒有離開過嚴妍,由詫異到猜疑到思索最後到堅定,一場人生的重大抉擇的演繹過程在他那雙平日裡看起來波瀾不興的眼睛裡展現得淋漓盡致。
再看看周圍那些‘羣衆’,有看好戲的,有懷疑的,有嫉妒的,有忿恨的,這些公平公正的人也不見得真正都是偏向嚴妍的。可是有什麼關係呢?她們不管怎麼樣都還是會站在嚴妍的一方,演她們該演的戲,該要給予的支持還是會給予,同時還不會忘記鄙夷的掃視我兩眼,想要看看我聽了這麼一齣戲到底會有何樣的表情。
可惜,沒能如願了。
我自始至終只是端着茶杯,偶爾喝兩口,斜着腦袋錶示側耳靜聽的樣子,眼中毫無波瀾,心中更是沒有起伏。
對於早就有了預防的心裡,再怎麼想再怎麼看我也不應該有什麼表情了吧!
於我而言,這只是一齣戲,一出衆人聯手演出的鬧劇。
鬧劇的決定者最後慢慢的走到被害人的牀沿,小心的撫開女子額前的亂髮,一手握住那消瘦的雙肩,讓她擡起頭來。
從我這裡看過去,男子是多麼的痛心疾首,聲調是多麼的悔過自新,背脊是多麼的堅硬,髮絲散落在肩胛又是多麼的柔軟。
他說:“妍兒,委屈你了。對不起……我們成親吧!”
我嘴角募得扯出一抹淡笑,被重重放下的茶杯‘叮’的一聲落在檀木桌上,一屋的人愣愣的看着我。
一下,兩下,三下,不多不少,我的拍掌聲讓衆人的表情更加疑惑。
轉身走到公公婆婆面前,彎腰屈膝,我的聲音相比之下是多麼的平淡無波:“恭喜公公,賀喜婆婆,從今以後嚴府又填一房兒媳婦,爲嚴家開枝散葉。”
衆人一副如卸重擔的表情,婆婆更是笑得慈祥而欣慰。
“以後你們可要好好相處!”
好好相處麼?就算我願意,嚴妍可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