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磨蹭着面具的邊緣,甚有幾分嘲弄:“一個活得不像自己的人,早已失去了本來的面目,而今,不過是活在面具下的皮囊罷了。”
他開始回憶起那些往事,時間在歷史的陳封中慢慢打開,逐一呈現眼前
我記得,三百歲那年,澤堯出生,我有了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不管母后與她母親之間如何爭鬥,作爲兄長理應是保護他的,小的時候澤堯生得瘦弱,總是被別家神君的孩子欺負,我習慣站在他面前當他的前盾,也習慣帶着他,把好吃好玩的讓給他,可我的這位弟弟,哪有我想象中那麼弱小,他其實比我還強大許多,只是,他太擅長掩飾自己的鋒芒了,每次比試,總是故意輸給我,我也認爲,這樣一個“弱小”的弟弟,不足以成爲我的威脅,也就心安理得,與他親近往來,直到……”他在這裡頓了一下,又繼續回憶起來
金烏政變,母妃被他母妃所害,我親手血刃他母妃的那刻起,我們的兄弟情義就此走向破滅。
澤堯在人間歷練過一世,回到神都,與我雖是維和表面的兄弟情,其實這份關係早已疏離。那日,經過父君書房時,我聽到了父君與他說的一番對話。
:“你王兄的權利,爲父遲早會移交給你,只要你能抵擋得了蒼桀的大軍,堯兒,太子之位遲早都是你的。”
原來,他私底下早已籌劃着篡奪我的權位,隔着一道牆門,我纂緊了拳。
澤堯,我把你當兄弟,你居然背後算計於我?
我想着手裡還捏着他給我的一片龍鱗,這是他想與龍小公主提親的信物,原本是打算幫他求得這樁親事,彌補我們兄弟之間的裂縫,可是那一刻,我突然改變了主意
龍主生辰當日,澤堯奉召出兵,我拿着那片龍鱗以澤堯的名義去神龍殿提親,龍主很快同意。我想着,只要與神龍族結了親,澤堯根本不足爲懼。
可沒想到,澤堯提前凱旋而歸,併成功擊退了蒼桀的大軍,得到父君的大嘉讚許,部分權利已經移交到他身上,我便有預感,這樣下去,我遲早要被一點點的架空。
太子之位,形如虛設。
澤堯來感謝我,感謝我替他求下龍族的親事。他哪裡知道,若非他回不來,我是打算代替了做了龍族的新婿,可沒想到他竟然提前回來了。
計劃落空,我憤怒得召喚出倉玉劍,指向他:“澤堯,這回你不必故意輸給我,拿出你最終的實力出來,叫我看看!我究竟是不如蒼桀?還是連你也不如?”
憤怒使我衝昏了頭腦,我說出話來激他:“你母妃是我殺的,你就不想替她報仇!我甚至沒想過要成全你和小公主的婚事!甚至要取代你與她成親!澤堯!你不恨嗎?你不恨嗎?你能忍多久?還要忍多久?”
我成功看到他眼中被我激起的憤怒,我們痛快的打了一場!那一場,我輸了,真正敗在他手中!可我不覺得甘心!一直以來,他故意的認輸,叫我認爲自己強過他!不需要去爭去搶,也已經萬般優越於他!
可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一直都是最愚蠢的那一位。
我視爲最親的弟弟,其實一直都在盤算着,如何將我趕下那個位置,纔會一直隱藏着自己的實力,讓我對他放鬆警惕,親情,於神族王室來說,多麼可笑!
那年,父君頒下天令,終將我貶至南荒駐守。
通往南荒的路上,我遭遇襲擊,被蒼桀的大軍圍困,收到了父君的一封書信,信上言
:“越兒,神族不允許兩個太子同時存在。爲了神族大義,別怪父君心狠!”
神族有一條規矩,非嫡長子不得繼任君位,除非嫡長子死去,纔可讓庶子繼位。
這時我才知道,我的父君,早已打算讓我犧牲,是他出賣了我的行蹤,借蒼桀的手除掉我,順理成章扶澤堯上位!
天家的殘忍!果然冷血而無情。
跌下萬丈深淵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有一個信念:若我有幸活着,勢必會討還一切!
這份恥辱,他怎麼也忘不了,也是這份不甘,支撐着他活到了現在。祁越眼裡的孤鶩變得有些銳利,帶着隱忍的傷痛。
:“你現在應該知道,被親人設計的滋味,有多絕望?”
:“所以說,你是澤堯的兄長?”難怪初見他時會覺得熟悉,只因他們眉宇甚有幾分相像,被親生父親所害,落嫣覺得,理應是同情他的,但是澤堯素有“仁義”之名,倒不像是會陷害兄長之人。這其中,必然也會有些誤會。
:“你身體裡的魔蠱又是如何種下?”她問。
祁越微微仰頭,又繼續回憶道:“幸得魔族公主所救,我撿回了一條命,但魔族魔君何等精明的人物,自然識得我神族太子的身份,因天族與魔族向來正邪不兩立,知我是神族太子,自然不肯將我留下,是魔族公主極力勸阻,魔君才改變主意,說只要我願意食下魔蠱,永遠效命於他,他便收我爲義子,從此我便是魔族中人,當時爲了藉助魔族勢力東山再起,我只得如此。屈居人下,苟且偷生。”
:“按理說,魔族公主對你有恩,如今,你又爲何待她如此涼薄?”
:“有恩?”祁越譏笑出聲,眸中又現出兇狠:“你知道我是如何中下魔蠱的?後來我才知道,這原是她出的主意,魔蠱一但中下,每逢月圓我都會受一次萬蟲噬咬的折磨,只有飲食少女的鮮血才能抑制,她纔是罪魁禍首,也是她將我逼成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說起那些痛苦,他眼中的恨光大盛:“沒有人是真正待我好的,她這樣做,無非是想把我留在身邊罷了,只有我入了魔,成爲和她一樣的人,她的父君才肯同意將她下嫁於我,這便是她的私心,既然是她所願,我不介意成全於她。老魔君最疼愛的便是這個女兒,與她成親之後,我在魔族纔算有了些地位,可我要的,不只這些,只有坐上魔尊的位置,我才能統領魔族,才足以與澤堯抗衡。”
:“所以,你利用了她?”落嫣沉吟問
:“何談利用?”他又是一笑:“不過是她心甘情願罷了,女人都是如此,說幾句甜言蜜語,便把什麼都信了,成功取得她信任之後,我便尋機挑撥她們父女之間的關係,終究讓他們父女反目。老魔君知是我在從中作梗,威脅她與我和離,並幾次三番派暗衛殺我,熟不知這不過也是我走的一步險棋,自然藉機演了一場苦肉戲。英蕎見我受傷,氣憤去找他父王理論,我在門外聽到了英蕎的哭聲進去時,老魔君已經倒在血泊之中,她抱着她父王的屍體失聲痛哭,原來爭吵之間,她竟錯手將自己的父王殺了。處理完老魔尊的喪事之後,英蕎以公主身份扶我上位,可我並不愛她,即便不愛她,看在她爲我所做的一切的份上,我始終以禮相待,可她猜疑心實在過重,三天兩頭大鬧,攪得魔都上下不得安寧,着實讓我頭疼,遂慢慢疏遠於她,沒想到她的行爲越來越瘋狂,每天不停殺人泄恨,我身邊凡一個女婢子存在,她都認爲與我有苟且,這樣的一個瘋子,叫我如何忍受?”
說完故事,祁越亦是掛着那招牌似的邪容,回頭看了看落嫣:“聽完,你會不會覺得荒謬?”
:“或許英蕎愛上你是錯,而你明明不愛卻偏要利用她的感情何償不是過。”落嫣突自喃喃,下巴突然被祁越用力捏住,他看進她的眼瞳之中,像是在尋找着什麼:“至於你,究竟是不是吉冉,本尊需要取出你的元神來看看。”
落嫣駭然,來不及反抗,已被祁越的魔力吸住,劇痛之後,她失去了所以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