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有着怎樣的信心,在衝到皇宮門口的時候,漢軍將士們還是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面前的宮殿死氣沉沉,連人影都看不到,甚至不少房屋都已經只剩殘垣斷壁,但這片龐大的建築羣依然帶給衆人無形壓力。
這是大漢的皇宮啊!這片宮殿足夠容得下十萬雄兵!
兩百年前,光武帝再興漢室,將洛陽城選爲新都,其後耗費了整整三十年來建造這座宮殿,消耗的人力物力不遜於高祖重建長安,而在四年前的洛陽之夜,魔兵和天使也正是從皇宮裡殺出,席捲諸侯。
據說不少洛陽皇宮裡的宮女侍衛,從進宮到死,也沒有看到過這皇宮裡所有的宮室。而現在殺到皇宮門口的漢軍裡,甚至絕大部分人此生從未踏進過皇宮大門。
“你們怎麼看?”劉備在四年前“曾經”是進宮覲見過天子的,但“現在”他當然對這裡是兩眼一抹黑,只能回頭看其他幾個有機會進過宮的人,“這四年裡……皇宮一定變化不少吧?雖然我們勝券在握,也要小心行事,你們誰在這四年裡進過宮?”
衆人面面相覷,江東軍這邊一起搖頭,唯一一個當年跟孫堅到過洛陽的老臣韓當尷尬道:“那天晚上我奉文臺公之命在城外整備軍隊……”
益州、涼州的人也是表示不知道皇宮大門朝哪邊開,當年進過宮的現在都死了,連現在名義上地位最高的袁紹也是苦惱地嘆氣:“其實每次都是司馬懿來傳令,我在那一夜之後也沒進過皇宮,更沒見過天子。”
“本初兄你手下那麼多人就沒一個在這幾年裡進去過?”劉備震驚道。
“孔璋倒是時不時進宮,因爲要替宮裡寫一些東西的緣故。”袁紹無奈地說,“但是……他也已經死了。”
連夏侯惇都表示愛莫能助:“平日只有孟德獲准入宮覲見,我們是沒機會的。”
“……所以,就是所有進過宮的都死了嗎?”
孫權卻不以爲然道:“怕什麼,我們這裡現在這麼多人,難道還不能在這沒幾個人的地方找到我們要的東西?”
這話倒是說得大家都點頭,現在優勢已經擴大到這個地步,佔領這座沒人把守的宮殿還要畏首畏尾那也太丟臉了,於是大家馬上就做出決定:江東、益州和曹軍入宮分頭搜索,有發現就示警,而損耗過大的涼州、河北軍則是在宮外留守待機。
“不知道宮殿裡藏了什麼,天使不可能沒有準備,大家千萬小心!”劉備在出發前還專門給所有人提了個醒,然後才舉步邁入皇宮大門。
然後他發現這個提醒簡直太關鍵了——這一步踏入,景色陡然一變,眼前的普通宮殿突然消失無蹤,四周只有一片黑暗。
劉備往後看了一眼,所有人都消失無蹤,連入口大門都不見了,他擡頭望去,頭頂不知道多高的穹頂上還有星光點點。現在他就像身處深夜的荒野,伸手不見五指,只有頭頂星辰閃爍。
“又是這一招嗎?除了轉換空間,天使就沒別的辦法了?”劉備握劍的雙手發力,兩把劍頓時發出金色光芒,在這無邊黑暗中就像是一個標誌。
光芒毫無阻礙地映射出去,前方仍是一片黑暗——劉備甚至分不清哪個方向是前方。
但是四周已經傳來了細微的響動,響動遍佈四面八方,前後左右,就像有無數的野獸在黑暗中窺伺着什麼。
突然,一個盔甲破爛,血肉模糊的人衝入了光芒映照的範圍,準確的說這已經不能稱爲是人,而是勉強算人的怪物,它的半個頭都已經沒有,兩邊卻長着四隻手,直朝劉備抓來,劉備也是毫不猶豫一劍揮出,將這怪物斬做兩段,但幾乎是與此同時,四周細微的響動聲一下子變得嘈雜,也不知道有多少怪物正在朝劉備衝來!
劉備嚇了一跳,不敢在原地停留,縱身一躍脫離了剛纔的位置,頓時嘈雜聲又小了下去。
“這個似乎不是修羅獄那種類型的陷阱?”劉備皺起眉頭,“難道是這兩把劍太拉風?”
他想了想,將倚天和青釭的光芒熄了下去,再度傾聽四周的動靜。按照其他人的說法,劉皇叔現在的力量達到地級巔峰,而且由於真龍之力的影響對同級敵人能夠完全壓制,但現在沒有任何人可以商量,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一切只能依靠他自己,而劉備現在還完全沒有搞清楚狀況。
但在另一處宮殿內,管輅卻是對眼前的情況完全瞭如指掌,望着秘法陣傳回的情況,他只是不停地發出冷笑。
“你們這些土著,有點優勢就得意洋洋,以爲自己能夠翻盤?好吧,我承認你們這次幹得不錯,不但斷絕我和總部的聯繫,連返回的通道都斷了,我被你們困在這個世界……但以爲這樣我就無計可施,那就大錯特錯了,我是天使,我是天意聯盟的成員!你們以爲這個身份很容易嗎?你們知道我曾經多少次陷入絕境嗎?”空蕩蕩的宮殿裡只有管輅一個人,但他依然神經質地喃喃自語不停,“不過是被困在土著的分支世界,我怎麼可能沒有辦法搞定!這座洛陽城皇宮今天就是你們的墳墓,你們就算是死也不會知道怎麼死的,別小看我!”
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個人身上:“劉備……你是關鍵!就是有你這個特異點,纔會讓局面變得這麼複雜!那麼就先解決你!”
劉備突然覺得有什麼東西盯上了自己——和剛纔“亂動就會有危險”的危機感不同,這次是“哪怕站在原地不動也會有危險”,但是經歷了這麼多之後,他也已經習慣了突如其來的威脅,一個側身將劍舉在身前,幾乎與此同時,右手的青釭劍那邊有一股大力傳來,有什麼東西撞到了劍刃上!
即使是劉備現在的力量,也被撞得倒退好幾丈,然而更危險的是他眼前依然什麼都沒有!
“耍賴啊……”劉備嘀咕一聲,再度將雙劍點亮,前方一個巨大的黑影已經撲了過來,他本能地雙劍一架,黑影直接撲到劍刃上,只見金光一閃,黑影突然化爲了烏有。
劉備還沒覺得有什麼,管輅卻先跳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這可是我專門準備的對特異點專用武器,爲什麼沒有效果?”
黑暗中的劉備只感覺懷中一片溫暖,力量不斷涌現出來。
“傳國玉璽的力量嗎?”劉備突然想起之前聽周瑜他們說過的事情,“孫堅曾經試圖將天子和傳國玉璽一起帶出洛陽,但他自身沒有真龍之力,也沒有找到天子,最後功虧一簣……所以說,反倒是我更有可能?”
他不再理陰影中仍然蠢蠢欲動的黑影,閉眼嘗試將自己的力量與玉璽溝通,這並不難做到,和龐統將自己的力量依附在他身上那時候頗爲相似。
如果有外人的話,就會看到劉備整個人逐漸發出金色光芒。
威嚴,沉重,憤怒,不甘,振作,熱情……曾經持有傳國玉璽的人,他們曾經歷過的感情如潮水般涌來,但劉備並未失去自己的意志,他只是在默默感受,感受那些曾在這玉璽上留下自己意志的人,在已經逝去的時光中到底有什麼共同點?
承載世界規則力量的傳國玉璽,到底能爲自己帶來什麼?
管輅皺起眉,總覺得劉備站在原地不動的樣子有些不妥,但就在他準備做點什麼的時候,劉備睜開了眼睛。
“大真龍術!”
面前的黑暗頃刻間一掃而空,面前依然是宮殿,夕陽的餘暉正透過窗戶照射進來,四周一個人都沒有,除了呆站在對面,一臉震驚的管輅。
“喲,天使,又見面了。”劉備說。
“爲什麼你這樣的特異點也能使用大真龍術?”管輅呆呆地問道,“你不可能被這世界真正承認的!”
劉備聳聳肩:“我怎麼知道?不過,我很肯定的是這個世界更容不下你!”
他縱身直撲管輅,管輅伸手再度射出無數光柱,劉備大喝一聲,雙劍一振,將所有的光柱全部劈開,對着管輅的頭就砍了下去!
管輅的反應依舊夠快,可說是瞬間消失,但仍是留下了一條手臂!
“不,不可能,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他出現在宮殿另一側,震驚地盯着劉備手中的劍,“像你這樣的特異點,就算有真龍之力,也不可能捕捉到我的行動……就算是當年的劉邦也不能!”
就在這時候,一個懶洋洋的聲音突然響起來:“那當然是因爲,他不再是特異點了啊。”
空氣中突然出現一道裂縫,一個白衣人飄然而下——說是白衣人不大準確,因爲他身上的白衣至少有一半被血跡沾染,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孔明!”劉備已經驚喜地喊了出來,“你怎麼搞得這麼狼狽?”
“做了點事,比如切斷皇叔你身上的一些因果聯繫,讓你不再成爲這個世界的特異點。”諸葛亮說着,又看向管輅,“哦,有個壞消息是送給你的,你的夥伴們短期內來不了了,你呢,也走不掉。”
管輅嘶啞着問道:“是你乾的?”
“不止是我……不過現在你關心這個也沒啥意義,因爲你要死了。”
“就憑你現在這樣?”管輅猙獰道,“我承認,你全盛時期可能很強,但現在你這重傷的樣子怎麼可能殺得了我?”
諸葛亮笑道:“誰說我要殺你?”
劉備在旁邊一愣:“難道孔明你在說我?”
“這裡除了皇叔你還有別人嗎?”
“但是,你讓我一個人單挑天使?”劉備吃驚道,“孔明你現在對我這麼有信心?”
諸葛亮居然真的點頭,認真地道:“非常有信心。”
“……我明白了。”劉備轉向管輅,“聽見了嗎?有遺言的話趁現在哦。”
“別開玩笑,就憑你們這些土著!”管輅咬牙說完這句話,突然整個人化作一道金光,就要衝破窗戶逃走!
而劉備也在同時追了上去,雙劍同時斬出,那金光在空中突然扭曲,重新化作管輅摔倒在地,身上新增的兩道傷痕觸目驚心。
“不,這怎麼可能……”管輅掙扎着爬起來,又化作一條金龍,朝劉備瘋狂噴射着金色光柱,“這座皇宮應該是我的主場啊!”
但所有的光柱,在全身閃耀金色光芒的劉備面前完全無效!
“這座皇宮是你的主場?或許吧,但這個世界是他的主場。”諸葛亮道,“身懷真龍之力,被傳國玉璽認可,又不是特異點……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劉備一劍斬出,金龍慘叫一聲,煙消雲散!
這時候諸葛亮的話才說出來:“這意味着在你這種異界力量面前,他是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