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其實我和小杰他們的情況有所不同。”林森又突然說道。
沈浩更爲疑惑,他本想詢問,卻被林森以手勢制止。
林森再次將嘴裡所含着的血液吐出,然後繼續說道,“小杰他們可能確實變異了,但我,呵呵,可就說不定……”
“森哥……”
沈浩見林森嘴中不停涌出的鮮血,心中一痛,卻又毫無辦法。他知道,現在的林森完全是在憑意志死撐,不任是他的傷勢,還是他的流血過多,都不能再支撐太久。
林森也完全知道自己的情況,所以他急切地對沈浩說着話,深怕一個停頓後就再沒機會了,“耗子,你知道嗎,其實你森哥我已經是半個喪屍了。我每天都要克服着那種嗜血的衝動,也要時刻提防自己突然失控,更要嚴防別人發現我的秘密,不然的話,就算是你們也一定接受不了身爲喪屍的我……”
“不,不是的……”沈浩再也忍不住了,嚎嚎大哭,“不任你變成什麼,你也依舊是我的森哥,是我永遠不會捨棄的人……”
林森一陣慘笑,“耗子,你不要插話,就聽我說,我怕我再不說就沒機會說了……”
大量血液的流逝,令林森的臉頰白若宣紙,但他不管不顧,只是極力敘說着他的臨終遺言,“耗子,我應該和你說過吧,我曾經也有同伴,也有朋友……只是,後來我們……”
聽着林森的話,沈浩逐漸想起林森和他說過的種種,想起他和朋友因意見分歧而分道揚鑣,想起林森說道他們時總是一份無奈。
在林森的回憶中,沈浩的腦中也開始記憶起林森曾經百般質疑他沈浩是否被咬,也曾經冒着和刀疤鬧翻的危險不讓刀疤等人檢查身體,再到曾和羅剎女在一起是,羅剎女看向林森右手的古怪目光。
沈浩此時才知道,原來林森以前的那些看似魯莽,看似怪異的所作所爲都只是他的一衆掩飾,一種對自己另類身份的掩飾。
而也就是此時,沈浩才明白林森那句“我其實很聰明”的含義。
確實,相對他沈浩而言,林森是聰明的,並且他極爲堅忍,他在那樣的環境下,居然還能保持一種樂觀,更能保持一種求生的意念。而也有可能就是因爲他的這份求生意念,他林森才能做到不變異,並頑強地生存下來。
而就在沈浩的思緒中,林森說出了令沈浩也不敢相信的一段往事,“呵呵,其實我騙了你,耗子。我們只見是有分歧,但他們卻沒有離開。當時……有一次,我們出去找食物,結果我很不幸地被喪屍咬了。但當時沒人知道,也沒人知曉。於是,我懷着一份僥倖回到了我們基地。當然了,和你與凌少的基地相比,我們的基地就是廢墟。但在當時,它卻是我們唯一的容身之處。耗子,你知不知道那種明知自己會變喪屍,會傷害自己朋友,卻又懷着僥倖的心態,對所有人隱瞞,而自己承受着身體和心理雙份煎熬的感覺。”
林森的眼中全是痛楚,那竟比他確定自己無法生存下去還有痛楚。
沈浩聽着林森的話,他不再插言,也不再發表評論。你完全被林森的過去給震撼了。確實,如林森所說的那樣,不是親身經歷的人,誰又能瞭解當時林森的痛苦呢。身爲一個團隊的一員,卻突然間變成了一個怪物,至少是在常人眼中的怪物。而最悲哀的是,承受着如此痛楚的林森,卻沒有任何一個能夠傾訴的對象。
因爲沈浩能夠想到的到,在那樣的環境中,一個團隊的團結很容易被打破。這不是他懷疑林森等人對彼此的信任,而是人之必然。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是恆古以來便存在的道理,沈浩明白,林森也自然明白。
“我也知道,只要他們知道了我的情況,那麼等待我的就是也只可能是一顆子彈,反之亦然。若是我,我也不會允許有那樣的人留在我們餓基地,畢竟嘛,將近十個人的性命總不能寄託於一個虛無縹緲的僥倖吧。但因爲變成那種情況的是我自己,我也就有了私心。而最重要的是,我被咬之後並沒有什麼不適,除了留下一個難看的疤痕,也並沒有變成那些行屍走肉般的喪屍。所以,我天真的以爲,雖然不知道除了何種原因,但我應該是沒事了,也不會再變喪屍了。然而……”
林森的聲音本已逐漸微弱,但在那一刻,他又突然加大了聲音,但話語已是斷斷續續的,“僥倖終究是僥倖。有一天,他們發現了,發現了我手上的傷。如同我所想的那般,大多數的人都說要一搶幹掉我。但是,有一個站了出來,幫我求情。他,是我一直以來最爲親密的一個朋友,我也一直將他當作親弟弟般照顧。他以我並沒有變成喪屍爲由爲我求情。而當時之前,因爲一直相當於他們這羣人的領頭人,加上我身手和槍法因擊殺了衆多喪屍練得還行,所以他們也都對我有着些許的畏懼。一時間也不敢和我鬧翻,只是堅持要將我隔離起來。而我又怎會你知道他們的心中是如何想的呢?還不是想等我束手就擒後就一搶將我幹掉。”
“其實嘛,我也並不怪他們……人都是如此,只會站在自己的立場考慮,凡是會對他們危險的,他們就決不會聽之留下……”
“那時候,我也突然想開了。死就死唄。人嘛,總有一死。有區別的只是死的早晚,及死的方式。當時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那個我當作弟弟的人……”
“後來,不知是華子又爲我求了情,還是因爲他們有着其他的原因。反正他們也沒有殺我,只是將我隔離,關在離基地半里遠的一棟樓內……”
林森說到“華子”二字時,眼中帶着些許的欣慰及愧疚。沈浩知道,那個“華子”應該就是那個林森口中的“弟弟”,也正是那個爲林森求情的人。
林森的臉上已再也找不到任何的血色,那是失血過多特有的症狀。而在他的腰身以下,也不再又血液流出,=也不知是止住了,還是已經沒有任何血液能夠流的了。
“耗子……”
林森突然輕聲叫着沈浩。
“哎……”沈浩忙應着,“森哥,我在這。”
“耗子啊,你和華子真的很像,一樣的單純,卻一樣的堅強,也一樣的是個愛哭鬼。在我被關的那段時間內,華子也經常來看我,給我帶東西吃,陪我說話。他告訴我,有機會他就救我出去,然後一起走,不管是去哪,只有我和他,天涯海角也無所謂。那段時間,我雖沒自由,但倒是我最爲愜意的一段時間。我只是不時爲華子擔心,擔心他在來看我路上會發生什麼不幸……”
“對我來說,雖是愜意的。但外面畢竟還是喪屍的天下,生存也是殘酷的。隨着附近食物的越來越少,他們必須要到更遠的地方去找尋食物。而就在這找尋食物的路上,我曾經的那些朋友,那些戰友,一個接一個的倒下了。反而是我這個最早被咬的人,卻還活得好好的。這樣的事情,在那些都快被環境折磨成神經病的人看來是不公平的,他們開始有怨言,他們不再想供應我食物,想餓死我。甚至有人還在想……”
林森說着,突然報給沈浩一個苦笑,而凝神聽着林森話的他,從林森的語氣及那苦澀的微笑中已然猜到了一些東西,“難道他們想在森哥你的身上找尋抵抗T病毒的辦法?”
“哈哈……”林森突然咧着嘴笑了笑,“耗子,你真的很聰明。沒錯,你猜得很對,他們雖然嘴裡不相信我真的沒事,但他們心裡其實也在考慮,也在研究,爲什麼我被咬之後就可以不變喪屍,可以這樣擁有自我意識。最後,在幾個人的煽動下,他們提出要對我深度研究。呵呵……”
林森突然狂笑着,“深度研究?說得那麼好聽,還不是想把我肢解了,看看我到底是哪裡不同,也看看到底是什麼原因令我如此怪異。他們把自己當作法官,當着醫生,就想決定着我的生死與命運。”
“當然了,華子是堅決不同意。那個時候,華子憑藉他那出色的能力,已經隱隱成爲了他們的新領頭人,對於華子,他們多少還有着些許畏懼。於是,針對我的一系列行動都被迫擱淺。他們依舊在生與死之間掙扎。而期間又有幾個人因爲實在受不了這類似於地獄般的生活而選擇了自殺。那麼一個團隊,從開始的近三十多人,到最後的五六個人,其中更是有着一兩個人已完全成了神經。”
“而那些神經平常的時候倒還是一副人模狗樣,只是神經起來了就瘋狂到了極點。就這事我提醒過華子,讓他小心那幾個混蛋,實在不行就將那幾個混蛋趕走。但因爲關押我的那棟樓巨型鐵門的鑰匙就是被那其中的一個神經給藏了起來。所以華子爲了我,堅持要先找到鑰匙,才趕走他們。”
“然而,就在我和華子的共同疏忽下,終於發生了一件讓我永遠也不能夠原諒自己的事……”說着這麼一句話,林森的眼中竟是悔意。
“難道華子他?”回憶着當初林森的單身而來,再加上如今林森的一衆話語,沈浩已然明白,華子一定出了什麼事,極有可能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