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依舊不停地下着。大炮的屍體也還那般躺在雨中的地上,沈浩和林森使盡力氣纔將大炮屍體擡到一路旁的一棟樓內。雖說適才大炮不知何故駕車差點撞死他們,但他們怎麼也不能讓大炮的屍身就那樣陳列在雨中,然後或腐爛,或變爲喪屍。他們的理由很簡單,大炮畢竟曾經是他們車隊中的一員,他們和大炮之間曾經也畢竟有着相同的目的地。
沈浩站在大炮的屍首旁邊,望着大炮頸部的勒痕,他感到如今的局勢變得是越來越複雜了。整個車隊中不僅隱藏着一個危險人物,就連大炮都曾對他和林森痛下殺手。只是令沈浩更爲不解的是,大炮之後卻又被人給殺了。
那麼,殺大炮的這個人又是誰呢?是那個“危險人物”,還是所謂的“殺手”?而他又爲什麼要殺大炮?是有機會的實施殺戮,還是隻是一個偶然?
“耗子。”林森突然輕聲叫着沈浩,待沈浩朝他看來時,則用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大炮。
沈浩順着林森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大炮碩大的身軀躺在地上,微微閉着眼睛,就彷彿只是睡着了般。而就着手電的燈光,沈浩看得分明,大炮的臉開始逐漸變爲青色。
“王八蛋。”沈浩輕聲叫罵。他自然知道大炮此時變化的含義,那分明是大炮正在喪屍化的證明。也就是說,大炮已經感染了T病毒,在隨後的時間裡,他隨時都有可能變成喪屍,從而直接威脅道沈浩和林森的安全。
林森從沈浩做着一個割頸的動作。他的意思再明確不過了,先下手爲強,直接將大炮的腦袋砍下,那他就是想變喪屍也沒法了。
沈浩反手抽出自己的砍刀,然後望着大炮那略顯紫青的臉。正在猶豫間,大炮的眼睛突然睜了開來,茫然而又無措地望着沈浩。
沈浩一驚,手中的砍刀差點掉在地上。
“砍了他!”林森大聲叫道。
但沈浩手中的砍刀遲遲不肯落下,他實在是沒勇氣砍下去,因爲大炮畢竟是他曾經的隊友。本來,對現在的沈浩來說,就是讓他砍下一百具喪屍的腦袋他也不會有任何的猶豫,但要說砍這位曾經隊友的腦袋,就算明知他已經變成了喪屍,沈浩也都沒有那個勇氣。或許,這就是沈浩所謂的懦弱。
突然,大炮一個起身,左手朝沈浩一抓,便將沈浩那拿刀的右手抓住,然後就張着血盆大口向沈浩咬來。
“……”沈浩慌了,他知道,他犯了大哥沈凌所說的心軟的毛病,尤其是在這樣的時候,對化身爲喪屍的大炮,居然還會有着這樣的心軟。
“哥知道了,應該會罵死我吧。”沈浩想着,已經放棄了躲閃,大炮離他實在是太近了,近到沈浩毫無退路的地步。
隨着大炮的那張血盆大口臨近,沈浩突然在想,要是他也變成了喪屍,那他大哥沈凌會如何?
“哥,對不起了。浩沒能堅守對你的承諾!”思緒間,沈浩已然閉上了眼睛。
“我幹你奶奶!”突然,身旁一聲怒吼,沈浩只覺一陣勁風自耳邊吹過。
沈浩知道,是林森出手了,但他卻毫無脫險的意識及欣喜,因爲他也明白,他和大炮如此近的距離,就算林森能夠做到一刀砍下大炮的腦袋來,那飛濺而出的帶有T病毒的大炮血液也勢必會濺他沈浩一臉。那樣的話,和被大炮直接咬到又有什麼區別,還不是一樣要變成喪屍。
“砰……”
一聲聲響就在沈浩的耳邊響起,但卻沒有他想像中的飛濺而來的血漬,而是被大炮握住的右手突然被一股力量拉扯着。沈浩只覺右手被拉得生痛,忙隨着那拉扯着他的力量向前弓去,同時耳邊林森又是一聲大吼,“死耗子,還不砍了這混蛋。”
沈浩聞言睜開眼來,只見林森手裡拿着一根不知從何處找來的木棍,正死死地抵住那地下躺着的喪屍大炮的腦袋,但顯然他的力氣不及大炮,木棍一晃一晃的似乎就要抵不住了。
沈浩這才明白,原來適才是林森一棍將這大炮打到的,所以並沒有太多的血漬飛濺而出。經歷了剛纔那驚魂的一段,沈浩再沒有所謂的心軟及愧疚了,手起刀落,大炮的碩大的腦袋便被他砍了下,血漬飛濺,沈浩和林森同時向後退去。
沈浩望着砍刀上緩緩流下的血漬,突然有些傷感。大炮不久前還和他一樣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類,但如今呢?先是被不知名人所殺,再化身爲喪屍,而最終卻喪命於他沈浩之手。
沈浩不由得在想,這就是所謂的人生嗎?那大炮他的人生所昭示的又是什麼?是悲哀,還是無盡的酸楚?
林森注視着腳下大炮那無頭的屍身和出神的沈浩,淡淡地說道:“耗子,別說我沒提醒你,現在你不是在南昌的家中,也不是在什麼和平年代,這裡是生化戰場,這裡更是修羅般的地獄。在這裡,我希望你收起你的仁慈及不忍。要知道,不任是誰,只要他變成了喪屍,那身爲活人的我們就一定要將其消滅,否則,沒命的就將會是我們自己。耗子……”
林森說着,一把拉過沈浩,雙眼凝視着沈浩的眼睛,然後一字一頓接着道:“如果你還想活着去到福州,那麼,就算是你哥沈凌變了喪屍,你也一樣要將其擊斃。你明白嗎?”
沈浩搖搖頭,拂去林森的手,隨即雙眼死死地和林森對視着,“不任怎樣,我都不會放棄我哥,也一樣不會放棄你。就算你們也都變了喪屍,我也一定會找到辦法將你們給治好。因爲,在我心中,你們都是我的親人。”
“…………”
林森沉默不語,他確實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親人,對林森來說,這兩個字所代表的份量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近一年前,他的生命中就不再有這兩個字了,他甚至忘記了,這麼的兩個字所代表的意義。
而如今,沈浩的“親人”二字卻讓林森再次感受到那份無法言喻的感情。是欣喜,是傷痛,這麼可有可無的東西對林森來說都已不再重要。
林森緊緊地抓住沈浩的雙臂,“耗子,只要森哥活着一天,我就決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放心吧,森哥,我們誰都不會受到傷害,我們一定能夠安全地到達福州,而只要到了福州,我們的生活就能夠從新開始。”沈浩拍了拍林森抓住他的雙手,動情地說道。
“嗯,會的,我們的生活全都會從新開始的。”林森點了點頭。只是沈浩卻未發現林森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愁緒。
外面的雨突然間稀稀拉拉地下大了,細雨成線,如條條銀絲自天際垂落,還一片自然之景。
隨着雨勢的加大,無月的夜晚顯得更加朦朧不清。
“起風了?”林森感覺着屋外飄進來的雨絲,開始有些疑惑。小城的雨自他們進城開始,時斷時續地下到現在,卻從未有過任何的風。但現在,絲絲輕風將雨絲吹了進來。這也又是不爭的現實。
林森的眼神逐漸深沉,一股濃烈的不安感開始在他的心口凝聚。
“森哥!”沈浩叫喚着林森,然後四周望了望,他也開始感到不對勁了,因爲他突然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就像身邊有着一個隱形人,他看不見,但隱形人卻能夠看得見他。這樣的感覺確實很不爽,但沈浩巡視都有七遍了,除了黑暗和雨絲之外,就只剩下他、林森,和那身首異處的大炮,而其他的則什麼都沒有。
“噓!”林森再次拿出他的散彈槍,“咔嚓”一聲,子彈上膛,然後一雙如鷹般的眼睛四處掃視,但他和沈浩一樣,也無任何發現。但他也深深地感受的到,被人窺視的感覺極爲不爽。
沈浩收起砍刀,拿出那把原本屬於大炮的改裝M4,巨大的槍管及不重的槍身告訴沈浩,這槍真他媽的牛。
“耗子。”林森指了指大樓的裡面。在他看來,既然有着人窺視,那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就應該是兩人都無法望穿的大樓內部。
只是不知是不是之前小杰夢境中的情況太過詭異,林森居然開始對那深處的空間感到恐懼,那種彷彿會突然死去的恐懼。
“什麼也沒有……”隨着別在身上手電的照射,沈浩發現,大樓裡面和外面一樣,除了稍微亂了點外,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這個?”林森做思考狀,但他顯然什麼也想不出來。只是一雙眼睛卻死死地盯着大廳的上方。
“……耗子,小心!”
突然,林森一聲大叫,同時一把將沈浩推了出去。
“砰。”措不及防的沈浩被林森推的倒在地上,還不等他回過神來,原本他雖站的地方突然又是一聲巨響,隨後大量灰塵撲面而來,沈浩頓時被那無盡的灰塵迷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森哥,你還好嗎?”等身後平復之後,沈浩趕忙爬起,轉過身去,開始尋找林森的身影。
“不……”待沈浩看清眼前之景後,他突然聲嘶力竭地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