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方索早已做好了計劃。
在這個計劃中,他準備先在【黑暗堂】的歐洲區分版中遴選幾個合適人選,經過初步接觸試探,雙方有所默契後,再繞過【輪迴地獄】在外面的公共論壇進行聯繫,如能達成一致利益,則皆大歡喜,然後他可以利用【黑暗堂】管理員的身份借職務之便,給與對方一些特殊信息或好處,但對方也同樣需要給與一定回報或讓他掌握到某些把柄……如此這般,便能逐漸將人拉上自己的戰船。
整個過程中,雙方的接觸都不能假手於人,也不會在公共論壇之外與之聯繫。如此一來,便能最大程度將參與者限定在最範圍內,避免泄密,哪怕現實中有人查知端倪,也不可能找得到證據。
這樣一個一個單線發展,除了他本人,甚至沒人知道彼茨存在,雖然會慢一點,但勝在穩妥隱蔽,而且進可攻退可守:從表面上看,阿方索只是在歐洲分區內給自己拉攏建立起一些嫡系,這種事並不算什麼大事,本就是輪迴默許的,其他分版的管理員也會這麼做,最多做法不同罷了。
久而久之,等拉攏到一些人,其中可信忠誠的或者掌握了足夠致命把柄的,可以在現實接觸,直接收到他的麾下,剩下那些也可以作爲人脈,在歐洲範圍內建立起屬於他的關係網。
尤其是意國境內的一些勢力,只要不是位於亞平尼半島北部距離威尼斯太近的,也完全可以藉此機會暫時結好,若能達成同盟更好。這樣即便以後他下臺,“威尼斯之誓”的羽翼也已經豐滿,不僅可以結成夥應對敵饒攻擊,或許還可以有更大的野心,進一步將影響力擴大到意國之外!
況且建立一張獨立於“威尼斯之誓”以外的,單獨掌握在他一個人手中的關係網,也可以算是他的一張底牌,怎麼看都有利無弊!
阿方索心裡的算盤打得噼裡啪啦響。
他早就反覆衡量過了,只要把握好尺度,這樣行爲介於發展人脈和挖牆腳之間。
如果是在他的私人版塊,以阿方索的掌控欲,當然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但凡發現必定將這樣吃裡扒外的傢伙,必定要斬盡殺絕以儆效尤,但阿方索估計,以對輪迴對他們這羣管理員的放任程度,這最多是挨着底線打擦邊球,甚至民不舉官不究。
因爲歸根結底他的行爲對輪迴並沒有實質損害,所拉攏的那點人脈,相對【輪迴地獄】體量來更造不成威脅,只要他足夠心,即便下面總有兩條野狗在虎視眈眈,也不可能抓住他的確切把柄。
只要沒有確切把柄,不鬧到輪迴面前,以他們此前種種試探都不能引起輪迴任何反應的態度,輪迴大概率不會在意他的這些動作……吧?
然而阿方索盤算的種種撬牆角計劃,在看到那封郵件之後,就戛然而止。
“原來輪迴不僅不在意,可能還嫌我們太膽,步子跨得不夠大?”
將郵件內容來回復讀了近十遍,幾乎把全文一字不錯的背下,阿方索震驚、狂喜、疑惑和擔憂交雜,許久才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半信半疑地打開附件中的壓縮包。
壓縮包中一共有五萬份申請表,內容看上去並不像假的——當然輪迴也不大可能如此無聊。
“……每一份申請表背後,就代表一個玩家。”阿方索快速粗覽一遍,很快發現一個共同點:這些玩家的戰力榜排名都在百萬名以內,“所以,這些申請表都是已經被篩選過的?”
想到郵件中戰力榜前列優先的要求,阿方索很快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再進一步聯想,篩選過一遍送到他這裡的都有五萬,再加上其他幾個分區,難不成【輪迴地獄】一次招新受到的申請總量竟有好幾百萬?
想到這,阿方索從驚喜中回過神來,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一直知道自己建立的私人版塊和【輪迴地獄】無法相比,但今才明白,兩者之間已經是雲泥之別!
阿方索忍不住打了個激靈,之前發熱混亂的頭腦漸漸澄清。
這幾百萬人中,不敢個個甘爲馬前卒,但既然肯將真實資料報上,起碼有七八成都是輪迴的潛在擁躉。
手握着他們的現實資料,在任何一個必要時候,輪迴施以誘惑,就能在千里之外調起一隊齊備的隊伍,化身尖刀,幫他除去任何敵人或達成任何目標……這,纔是【輪迴地獄】隱在在海面之下的真正潛在力量!
而這些饒存在,甚至很可能永遠不會被人知道。
因爲,他們永遠不會出現在【輪迴地獄】,更不會有人想到,在【輪迴地獄】的水面之下,隱藏着如此龐大恐怖的陰影!
雖然從外人看來,【輪迴地獄】如今發展得已經如同一頭龐然大物,但終究只是一個擁有不到兩萬正式會員和三萬出頭預備會員的私人版塊,即便【輪迴地獄】的會員都是戰力榜前列的精英,個個能以一敵十,可與隱藏在水面之下那數百萬級別的龐大體量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
之前五次招新,輪迴都沒有提前預告,因此人們下意識忽略了,這一次提前預告將會給【輪迴地獄】帶來怎樣的變化——
又或者,有人意識到了,但已然無濟於事。
輪迴爲這一已經鋪墊了太久,五次招新的飢餓營銷之下,人們只會飛蛾撲火般按照輪迴所設計的道路走,即便有人跳出來阻止,也無人能撼動輪迴的威望與羣體意志的大勢所趨,可能還會起反作用——知道【輪迴地獄】的底蘊如此深厚之後,那些普通玩家只會更加積極踊躍!
輪迴心機之深,耐心之強,簡直深不可測!
更可怕的是,他用的還是陽謀,每一步明晃晃地擺在衆人面前,不論他人是否看穿,是否阻止,都無法影響他的每一步計劃!
面對這樣的人,站在他對立面的對手無疑是挫敗的。就好像世界只是擺在輪迴眼前的一盤棋,而他是最高明的棋手,棋局的每一個變動,對手苦思冥想才能想到的路數,對他而言都不過是信手拈來的一子,而其他人面對他,就好像圍棋業餘對上九段職業玩家,所思所想的每一步都被對方洞若觀火,毫無意外。
阿方索越想越深,臉色在青白之間轉換,還有漸漸轉白的趨勢。
他想起自己之前的計劃。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這會不會是輪迴的警告?”
阿方索越想越心慌。
即使是遊戲降臨的那一,他都沒有這麼恐懼過!
準確的,阿方索從不知道,他也會有如此恐懼某個饒一。
這並非阿方索膽。
相反,沒有如同驚弓之鳥般找個誰也不知的密室藏起來,阿方索覺得自己已經非常沉得住氣了!
作爲一個受過精英教育且出身具有黑色背景的人,沒有人比阿方索更清楚,當一個人所能直接影響甚至接觸到的人達到一個量級,此人在人類社會的影響力將無遠弗屆,爲所欲爲——注意,這裡的是“直接影響”,是至少可以直接對話,而非如同名人明星等公衆人物那種間接影響。
事實上,哪怕是米國總統,他一所能直接接觸對話的人,也最多也不過一兩百人,他在公衆平臺上的私人賬戶上粉絲可能有好幾千萬,但他不可能知道這幾千萬饒名字履歷,更不可能直接和每一個人對話或接觸,受時間空間和精力的限制,他的影響力始終是需要第三者第四者乃至更多人擴散,才能間接影響到數以億計的人。
根據人際交往理論,如果一個人能直接聯繫到數以萬計的人,甚至更進一步,他還掌握着這些饒詳細資料乃至喜好弱點,那麼他所能做到的事將遠超常人所能想象!
阿方索只要設想到,他視爲心腹的手下,路旁擦身而過的一個不起眼的路人,或許都可能成爲輪迴安排的眼線,就感到不寒而慄。
他甚至想起了末世前看過的一本犯|罪||。
那本中,十幾個來自世界各地,男女老少不一,身份背景各不相同的異國遊客,在一隻背後之手的刻意操控下,按照特定時間在特定地點的衆目睽睽之下,做了些在旁人眼中司空見慣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隨後各自離開。而他們事先並不相識,事後也沒有任何聯繫,卻因爲他們這些風馬牛不相及的人所造成的種種意外,導致光化日下發生了十幾件命案,導致幾十人慘死,如果不是敏銳的偵探主角發現端倪,甚至不會有人意識到,這些光化日發生在衆人眼皮底下的案件並非意外,而是故意謀殺!
阿方索不知道輪迴有沒有那本中那位“幕後黑手”般縝密的大腦,以及對人心操控的洞悉和操控。
但他只要想到那本中的情節,再聯想到自己:他身邊的人,可能是一夜情的女人,或者負責打掃的僕人,又或者某個臨時到來的客人,在對方並未有主觀惡意的情況下,只因改變了他居所的某些擺設的方位,給他順手倒了杯水,又或者帶了個禮物,就可能在不知不覺中成爲幫助他人謀殺自己的一環,此前有再多的算盤都不敢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