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第八天的清晨格外清新。
猛烈的暴雨過後，蔚藍的天空難得地向大地展現一絲生機。
夜楓一大早就起牀了，站在院子裡活動着身體。
“嘭、嘭、嘭。”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敲門聲凌亂而又急促，整個大門都在晃動。
老馬皺了一皺眉頭，走到門口警惕地問了一聲，“誰啊，幹什麼的？”
門口的人嗓門很大，不耐煩地吼了一聲，“聯邦十九區政府，開門！”
老馬趕緊將大門打開，門口烏泱泱地站了一大堆人。夜楓一眼就看到領頭的人穿着墨綠色制服，大早上戴着一副太陽鏡，很明顯是個軍官。
夜楓嚇得趕緊躲到屋裡去，通過門縫看着外面的百十號人。
這些人中間沒有穿迷彩服的，看起來只是普通的軍人。他們的造型和魔種部隊比就跟叫花子一樣。
夜楓轉過身去坐到了牀上，腦海裡揮之不去的是迷彩服的影子。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軍人，只可惜沒有他想要的目標。
軍官頭昂在天上，鼻孔對着老馬，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你們這裡老闆是誰！”
老馬結結巴巴滿臉堆笑，“哦，軍爺，我就是老闆。請問有何貴幹？”軍官模樣的人摘下墨鏡來，瞪了一眼老馬，自顧自地走進院子裡。
身後幾十個荷槍實彈的軍人端着槍，大搖大擺地走進院子裡，將整個院子包圍起來。
高隊長几個人聽見動靜，全部都從屋裡鑽出來了，他們都沒有見過這個陣仗。
後面十幾個地痞模樣的人提着棍子，帶着七八個服裝各異的人一起進了院子。本來不大的院子，一下子涌進來上百人，顯得特別擁擠。
老馬半低着頭，一臉討好地望着軍官，“軍爺，出什麼事了嗎？”
面前的軍官依舊用鼻孔對着他，鬍子拉碴的嘴巴露出滿口金牙，對着身後的人招了招手。
身後十幾個地痞便走進院子裡四處搜查，又將所有的房門打開。七八個服裝各異的人，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見軍官不說話，他手放在背後用兩個手指頭捏了捏。高隊長眼睛尖，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轉身進到屋裡去了。
夜楓看到他從抽屜裡拿了一大疊錢來，差不多有五萬塊的樣子，悄悄用衣服遮擋着。
高隊長大大方方地走到院子裡，將錢遞給金牙軍官，“軍爺辛苦，我們這裡是保潔公司，院子裡實在太亂了，要不到裡面坐坐？”
軍官將錢拿在手裡，在手上拍了拍，“你們曉得不，聯邦政府成立了，原來的規矩得改一改。”
老馬點頭哈腰，“這是好事，這是好事。我們作爲十九區的合法居民，自當遵守政府的規矩。”
金牙軍官似乎很受用，從旁邊人手裡拿過一個本子。
他從本子裡抽出一張紙來，“你們環球保潔公司是做什麼的？”
“清理屍體，以前給軍方辦事，現在屬於私營企業。”
老馬特意提醒，環球保潔最開始是免費爲軍方服務的。現在主要做一些慈善事業，偶爾幫有錢人處理喪葬事務。
金牙軍官不耐煩地聽完，邁着步子朝辦公室門口走來，“那也就是說，還是有一定收入的。既然有收入，就要繳納稅款。按照聯邦政府的規定，今後喪葬統一處理。必須到聯邦政府登記，每個人按照五百塊的標準收稅。”
老馬依舊滿臉堆笑，絲毫不敢提出疑問。
軍官站在辦公室門口看了一眼，“公司還是蠻大的，想必生意不會差。”
他將手裡的紙遞給老馬，“要不是看在以前你們和軍方的關係，這生意斷然是不會讓你們做下去！”
“那是，那是！”老馬如獲至寶，小心翼翼地接過紙張，“多謝軍爺照顧，以後我們一定按時納稅！”
高隊長和孟班長也都陪着笑臉，就連範師傅也畢恭畢敬。
幾個人把屋裡的所有凳子都搬出來，可沒有一個人坐。他們又手忙腳亂地開始端茶倒水，依舊沒有一個人喝。雖然如此所有的動作必須做到位，而且要表現得特別殷勤。
兩個士兵從屋裡提着一塊魔獸肉走了出來，這是範師傅做飯剩下的。
範師傅臉上的笑容都要僵了，手足無措地跟在兩個士兵後面，朝着老馬擠眉弄眼。
他們將魔獸肉丟在地上，“團長，這是廚房裡找到的！”
軍官看着地面上血呼啦啦的魔獸肉問道，“這是從哪裡弄來的？”
老馬笑了笑，“肉市場買的，還沒有來得及吃。”
他心裡清楚，能夠獵殺魔獸的都是武功高強的人，在軍方面前暴露實力是不明智的。
“嗯？”軍官臉色一下就陰沉下來，一雙鷹眼犀利地盯着老馬，“你確定是買來的？”
老馬面不改色，“豬肉就是買的，這不有新員工來了，準備給他們開個歡迎會。平時哪有錢買這個，就這幾斤肉，一年也難得吃到一次。”
“我可告訴你們，從現在開始擅自獵殺魔獸那也是違法的，可別讓我逮到你們！”
“不敢騙軍爺的，我們這些人哪有那本事！”
軍官指了指幾個地痞，“明白就好，以後這片區域有人管着，有事找他們彙報。”又指了指七八個服裝各異的人，“這裡有收稅的，有收租金和水電費的，以後所有事情都要上門辦理。”
軍官囉嗦了一大堆，老馬不停地點頭哈腰，脖子都差點弄斷了。
陪了半天的笑臉，纔將所有人送走。
他小心翼翼地關上大門，聽到馬達聲響起，這才直起腰來。
高隊長的臉一下就垮下來了，孟班長也靠在柱子上鬆了一口氣，範師傅將地上的肉撿了起來。
“他奶奶的，氣死老子了。這特麼叫什麼事！”
老馬咬牙切齒地絲毫沒有原來的風度，將手裡的紙遞給高隊長。他氣沖沖地走進辦公室，轟地一聲將門關上。
見到這幫人走了，夜楓和秋歌這才走了出來。
以前遇到這幫人的時候，都是孤兒院的賈叔出面，一幫孤兒全部都躲在屋裡。
高隊長拿着紙氣不打一處來，“好傢伙，現在收個屍體還要交稅。這活還怎麼幹，乾脆爛在大街上好了。”
“這過路費，養路費，軍費，電費，水費，政府建設費，環境費，基建費，基層辦公費....林林總總六七十樣，這聯邦政府到底是個啥玩意？”
“這收保護費的，搖身一變成了收管理費的。”
“租金也漲了，水電費也漲了，沒法活了.......”
老馬聽到他抱怨，打開門將他手裡的紙扯了回去，“該幹什麼幹什麼，有什麼好抱怨的，你進來我們兩個商量一下！”
兩個人很快就做出一個決定，告訴孟班長現在出工最低標準一千塊。
高隊長提出對富人區發生的無名屍體不再免費回收，幫派火拼和民間私鬥造成的傷亡也不再處理。以前是擔心污染環境，怕造成大規模的瘟疫。現在涉及繳稅，只能將爛攤子踢出去，讓聯邦十九區軍政府自己想辦法。
老馬對他的想法沒有提出反對，“這個要彙報上去，由上面的人決定。”
最讓人無法理解的，是不讓私自獵殺魔獸。
獵殺夜間的魔獸是避免無辜之人枉死，也是清理組的主要工作。以前引以自豪的工作，現在成了非法職業。
高隊長叉着腰，“既然這樣，那就只負責貧民區和孤兒院附近的警戒，其他的先交給政府？”
“也只好如此，先看看新政府怎麼作爲。”
夜楓顧不得高隊長生氣，走到老馬的身邊：“馬叔，這些當兵的是什麼人？”
“聯邦稅收部門的...”老馬沒好氣地回答。
“他們以前是當兵的嗎？爲什麼沒有穿迷彩服的？”夜楓繼續追問。
“你問這個幹什麼？”老馬突然警惕地看着他：“小孩子家家不要亂打聽，這種話不能隨便亂說....”
夜楓看得出老馬很忌諱，只能把自己的想法埋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