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地下室,幾乎都已經完全被藤蔓佔領了。它們緊緊纏繞住每個可以纏繞的物體。整個地下室的地板,都已經完全扭曲變形了。那上面佈滿了裂痕,不時地有纖細的藤蔓從裂縫裡鑽進來。
魏繚看着滿室的藤蔓,渾身從頭涼到了腳。他趕忙轉身就要沿路返回,卻發現來時的路發生了變故。
細微的藤蔓蠕動的聲音,從來時的通道里不斷傳了過來。魏繚這下子可是有些傻眼了。前後夾攻?自己這是被包了餃子啊!
“該死的,這東西到底是從哪兒來的?”魏繚低低地咒罵了一句。他睜大了雙眼,四下探尋,想要找出一條能夠逃生的路出來。
然而四周或是光潔變形的金屬板,或是爬滿了藤蔓的牆面,根本就沒有可逃生的地方。
“可惡。”他狠狠地跺了一腳身下的地板。“咚”的一聲,看起來堅硬的金屬地板,卻是立刻凹進去了一大塊。
魏繚眼睛一亮,擡起腳,牟足了勁狠狠地往下一踏。“哐當”一聲,地板硬生生地被他踏下去了一大塊,露出了一個大洞。但還未等他鑽下去,就立刻發覺了不對。
“這是什麼東西?”一層黏黏糊糊的東西,粘在他的鞋底。更多類似的液體從那個洞裡,不斷地往上滲着。
四面楚歌,十面埋伏,這下當真是無處可去了。魏繚此刻的心,已經徹底陷入到了絕望當中。
“反正是死,不如搏上一搏。”身處絕境中的他,一股狠勁勃然而生。他迅速地脫下外套,使勁撕成幾大塊。分別把頭、脖子、雙手裹了起來,紮緊褲口,又取出防毒面罩戴好。又把包裹背到身前,增加熊腹部的抵抗能力。他做了這一切準備之後,返身就朝着來時的路猛衝了過去。
果不其然,這條路已經被許許多多的纖細藤蔓佔領了。那些藤蔓此刻正一點一點,緩緩地往地下室爬來。魏繚如一陣風一般,衝進了這些藤蔓之中。
只是瞬間,這些藤蔓就瘋狂地朝着他纏繞了過來。其上的尖刺更是毫不留情地刺入到了魏繚的衣褲上面。
瞬間的功夫,魏繚就感到無數的利刺扎透了衣褲,狠狠地扎進了他的身體裡。鑽心的疼痛,疼得他幾乎就要暈厥過去了。他咬緊了牙關,圓睜着雙目,額頭上的青筋根根直冒,拼勁了所有的力氣,奮力朝着通道出口衝去。
“喀喇、喀喇”的聲音不斷響起,他扯斷了一根又一根藤蔓,勉力前行。此時的他,渾身已經是鮮血淋漓了,意識也逐漸地開始模糊了起來。他的呼吸聲,漸漸地變得越來越粗,越來越重。身後的拉扯力也變得越來越大了。
“不能放棄,不能放棄…”魏繚在心裡不斷地對自己喊着,“衝出去,一定要衝出去!”
他的眼前浮現出了父母慈愛的眼神,趙一凡淡淡一笑漠視死亡的眼神,沈曉曼那無助又惶恐的眼神,沈城堅毅果決的眼神。
在這一刻,他拼勁了全力,只是死命地往前衝着。雙手機械般地,不斷地扯掉纏繞過來的纖細藤蔓。
對生的渴望會給人以無盡的力量。魏繚燃燒盡了自己的所有潛能,終於衝出了這條通道。他渾身浴血,幾乎已經成了一個血人,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
他已經不知道什麼是疼了,只是拼着一股勁,不斷地往前跑着。他一路跌跌撞撞,衝出了交通樞紐,沿着通道,繼續往前跑去。
“噗通”一聲,他腳下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跤,一下子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栽倒在地,好半天爬不起來。胸前的包裹把他硌得生疼,他猜想那裡面的餅乾估計都已經碎掉了。一些水開始滲了出來,打溼了他的衣服。
昏昏沉沉間,他只覺得自己口乾舌燥,渾身好像要冒出火一般的燥熱。忽而卻又感到,從骨子裡往外滲着絲絲的寒意,從內到外的打着冷顫。意識也漸漸地開始模糊了起來。有一個聲音不斷地對他說:“睡吧,睡吧,睡過去就好了。”
“有毒,可惡。”他低低地自語到,意識卻是越來越模糊,眼皮子也越來越沉了,一陣又一陣睡意持續不斷地向他襲來。
“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啊!”他在心裡歇斯底里地狂喊着。但身體卻越來越不聽他指揮了。他的生命力快速地消散着,只是有一股不屈的意志,死命地吊着他的意識,強撐着不讓他自己昏迷過去。
“我還沒有見到爸媽,我不能睡過去,絕不能睡過去。”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誡着自己,強撐着不讓自己昏迷過去。但眼皮子卻是無可奈何地緩緩閉合了。
魏繚正自彌留之際,離他不遠的半空中,突然裂開了一道裂縫。一個散發着七彩琉璃光的光團,“呼”的一下,從內衝了出來。那光團一衝出來,就定定地呆在半空中,過了半晌,漸漸地開始變成了一個人形的狀態。
它漸漸地幻化出了頭,身子,四肢,甚至連頭髮都開始一點點的出現了。只是它的面容始終被一層七彩琉璃光覆蓋着,無法看得清楚。
它在空中似乎是遲疑了片刻,緊接着便衝着魏繚撲了過去,一下子便沒入到了魏繚身體裡。七彩的光,從魏繚的身上緩緩地地散發了出來。
突然而至的暖意,徹底壓垮了魏繚緊繃着的那根神經。他再也無法支撐下去了,頭一歪,就沉沉地昏睡了過去。這一睡,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七彩的光,包裹着魏繚,越來越淡,越來越稀薄。透過那光,似乎可以看到,魏繚身上流出的血液,正一點一點地倒流了回去。他身上被尖利劃出來的傷口,也在一點一點地癒合着,或者說是逐漸地恢復到了受傷之前的狀態。
說來也是奇怪,那些明明已經追到魏繚身旁的藤蔓,一接觸到這七彩的光,就彷彿老鼠見了貓似地,如潮水一般,紛紛退去了。只是片刻的功夫,所有的藤蔓都退了個乾淨。
過了許久,那光似乎再也無法堅持下去了。它忽地一下,從魏繚身上彈了出來,懸浮在半空中,定定的待了幾秒,就緩緩地融入到了空氣中,漸漸地消失不見了。
魏繚勻長、舒緩的呼吸聲,伴着輕微的酣睡聲,悄然地響起。這聲音沿着這條通道,漸漸地傳了出去,慢慢地在這片地區迴響了起來。但此時,卻不見有任何一根藤蔓再出現了,彷彿之前的那些恐怖藤蔓都只是一個幻影,此刻完全消失了一般。
魏繚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有種說不出的舒坦感覺。好像剛剛洗完熱水澡,酣睡了一回似地,簡直就是美透了。他懶洋洋地翻了個身,想要再小睡一會,卻猛地被胸前的揹包硌了一下。
他忽地張開了雙眼,條件反射般地跳了起來,撒腿就爬。跑着,跑着,他突然就感到有些不對勁,趕忙停了下來,低頭細細地打量了一下自己。
“怎麼可能?”他目瞪口呆地看到,自己渾身的傷,在一夜之間,居然徹底痊癒了。
“這不科學,難道我已經有超能力了?”他疑惑地打量着自己,摸了摸印象中的幾處傷口,卻是什麼都沒有發現。沒有傷口,沒有血跡,就連身上的衣服也完好無損。
“不對,不對,不可能是超能力。”他自言自語的說道,“超能力不可能連衣服也修好了。到底發生什麼了?”
他摘下防毒面罩,除下手上的布條,從揹包裡掏出一瓶水剛要擰開,卻是一呆。這瓶子裡的水只有一半,瓶口卻是封得嚴嚴實實地。
“這?不應該啊。”他趕忙又掏出了一瓶。滿的。再看一瓶。只有三分之一不到的水。
“這是怎麼回事?”他急急地把包裡的東西都倒了出來。整包的餅乾和很多瓶裝水,稀里嘩啦地撒了一地。還有一些藤蔓的尖刺也隨着這些東西被倒了出來。
魏繚的眼一眯,趕緊打開一包餅乾一看。只見外表包裝完好的餅乾包裝袋裡,一些尖刺混着餅乾靜靜地躺在其中。
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裡,一定發生了某些事情。他一邊小心地把整包餅乾和瓶裝水又裝了回去,一邊細細地思索着。
只是這種事情,實在是毫無頭緒。“算了。”魏繚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無論發生了什麼,自己既然活下來了,那就是天不絕人。既然如此,就更不能耽誤時間了。他收拾好行囊,悶不吭聲地繼續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