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攝這段視頻的人,當時很明顯是站在圍觀羣衆當中,在這段視頻裡,也能很清楚的看到一部分的圍觀羣衆的臉。既然看清楚了長相,那想要把他們找出來,也就不再是一件難事。現在這十二個人死了,那一隊跟所有人都說了一樣的謊的警衛自殺的自殺,逃走的逃走,您要是想要知道到底是誰威脅他們做了這些天的這些事,就只能從這些圍觀羣衆身上入手了。不知……您是否要見見他們?”
這段視頻是藏在圍觀羣衆當中的人拍攝的,是夜天星花費了很大的代價纔拿回來的。人證的死亡,警衛的叛變,羣衆的謊言,這一切都跟一個幕後主使有關係……那男主管把夜天星生怕別人沒有想到的問題,看見的東西,還有已經忘記的事情和話,通過這樣幾句話,全部都說了出來。
夜天星看起來似乎是被那男主管的話說動了心思,她轉頭看向那大型蓮花燈上的屏幕,想起拍這個視頻的人的拍攝角度,想起視頻裡面一部分圍觀羣衆暴露在看這段視頻的人的眼中的那過於清晰的面孔,對那男主管點了點頭:“那……動作快一點吧!這視頻裡面能看得清楚臉的圍觀羣衆,也就十幾個,我想要他們走着過來!”
“是!”那男主管立刻領命而去,着急的似乎有一點將功補過的意思。
他走了之後,夜天星派人去聯繫首都基地的執法隊、刑偵組來接手這十二具屍體。基地出了這樣的事情,這足夠刑偵組忙活好久了。
夜天星沒有走。她一直都在工作樓門前,她還要等着在這段視頻裡面露了臉的那些圍觀羣衆到來,還要跟他們見一面,還要再暗示今天在這工作樓門前的所有人一些事情。記者也沒有離開,新聞越大,他們能掙的工資就越多。現在在場的夜天星,還有刑偵組,還有這麼多的圍觀羣衆,在他們看來,就是他們的工資。圍觀羣衆也一個都沒有離開。不僅如此。他們倒是越聚越多了,因爲看起來,熱鬧似乎是越來越大了。
刑偵組離開之後,大約過了有二十多分鐘。那位將功補過的男主管押着十一個人。走進了天星訓練場。
對!是押着!那些人是肯定不想來面對夜天星的。見到夜天星之後,她若是問他們什麼,在那麼多人的面前。他們要怎麼回答?
但是他們心裡就算是再不願意,在看到那一段忠實記錄了半個月前四號擂臺上下所發生的一切的視頻當中的自己的臉的時候,也都沒有什麼掙扎反抗的心思了。
天星訓練場工作樓門前,夜天星正在接受一位十分年輕的女性記者的採訪。別的記者當然也是想要採訪夜天星的,但是他們原先都沒那個膽子敢上前去主動問一問,結果就被那個小女孩兒搶了先。見夜天星很配合那位最多就是個二十歲的女性記者,對她的問題全部都如實回答,也一直都在刻意收斂着會令旁人覺得窒息的氣場的時候,他們心裡簡直後悔極了。
在之前那位離開的男主管帶着半個月前四號擂臺下的圍觀羣衆到了天星訓練場的時候,那些記者心裡的後悔,瞬間就變成了動力。不等夜天星質問那些人什麼,他們就先衝着那十餘個在視頻裡面出現的人去了。
一句句激烈的直接的問話,比夜天星原來打算說的要狠多了。
見夜天星看向了那一個個像是悶葫蘆一樣的沉默的,半個月前四號擂臺下的對她連着撒了好幾次謊的十幾個圍觀羣衆,那位年輕的女記者結束了採訪,隨着夜天星的視線一起看向了那十幾個走進天星訓練場,接着就迎來了人生當中絕對是最尷尬最無顏的一段時間的人。
她拿到了夜天星的專訪,不用再去搶着採訪那些讓她鄙夷的人,她覺得高興得很。而那十幾個人,被記者追着問,尷尬得很。那些重新燃起了鬥志的記者,將那十餘人當成了自己的工資,鬥志昂揚得很。沒有那些記者那般多的激情的今天聚到這工作樓門口要個說法的羣衆則是見到熱鬧,興奮得很。而夜天星,她看着亂成一團的記者和被採訪者,平靜得很。
她並沒有上前去阻止那一團混亂,也沒有主動問他們什麼,報復性的讓那些人更尷尬。她只是看着那些人沉默,低着頭一句話也不說,就想要以一種鴕鳥的姿態扛過這一段時間的樣子,然後跟他們一起沉默。
夜天星從來就沒有想過從這些人的口中得到線索,更不認爲那些記者能從他們口中問出什麼。
他們當然是被人威脅過的,甚至,他們不是被人威脅,他們就是配合白子忌的人,他們就是執行破壞天星訓練場和她的聲望的計劃的人。可是,不管是哪一種情況,不管是哪一種真相,他們都是不會說的。他們不會告訴任何人威脅他們的人是誰,給了他們命令,讓他們去做的人又是誰。後者,自不必說,前者,他們是怕惹禍上身。
今天,這樣丟臉沒臉尷尬的時間,他們只要度過去,那這件事情就過去了。只要他們以後能夠走對地方,不要再去像是四號擂臺這樣的場地,那麼,可能他們以後一輩子,都不會再有像是今天這樣危險的時候。
他們今天就算是憋着什麼也不說,也沒有任何人可以拿他們怎樣。是!他們的確是犯了錯!他們真正的包庇了仇晏興,不僅如此,他們還欺騙了夜天星,也算是妨礙了公務。他們的錯,誰都可以說得出來,但是,那又能怎麼樣?他們不會受到任何懲罰!法不責衆,當時四號擂臺下,有數百的觀戰者。只罰他們,那怎麼行?全部都罰,那不可能!
因爲有關於自己的命運,所以這十餘個人心裡格外的明白清楚。他們清楚他們現在這樣當一個啞巴,什麼話都不說的樣子,也最多就是丟臉一點,不會有人能拿他們怎麼樣。可是他們若是說了,在這麼多的記者,這麼多的人眼前說了,比如像是威脅他們的人是誰之類的話。那可就……
的確。明面上,還是不會有人能拿他們怎麼樣。可是,暗地裡,他們覺得自己。能死上幾千幾百回了!
他們對星撒謊。在星的面前死不認帳。悶葫蘆一樣的死扛,這沒有什麼。星不會對他們動手,星肯定知道是誰想要對付她。她纔不會把眼光放到他們這些小人物的身上來!但是他們若是什麼都說了,那些人就絕對會馬上對他們動手!他們就算是什麼都不說,那些人估計也沒多想要留他們,他們要是真說了,那一定會立即馬上死翹翹的!
所以,兩相權衡下來,他們一定會決定,他們什麼都不要說!
夜天星和他們一樣看得清楚,所以也就不願意浪費自己的唾沫和口舌多問什麼。而且,她之所以見他們,之所以讓那男主管帶他們來,也不是想要問他們什麼話,她只不過是想要把四號擂臺上的這件事情,再鬧得更大一點罷了。
她是想要讓這件事情結束的,可是,四號擂臺上的事情,於她,於天星訓練場而言,現在就已經是徹徹底底的結束了。以後,這件事情就算是再鬧的大,那也是給別人擔心煩躁的事情。跟她與她的訓練場,再沒有任何關係。
隱世家族之人不管有怎樣的後手,他們都很難再把事情扯到訓練場和她身上來。比如她猜測的讓刑偵組中他們的人手在那十二個人證的屍體上面動手腳,改變那些人的死亡時間,把那十二個人的死栽到她天星訓練場的那位男主管的身上來。或者是乾脆讓那十二個人的屍體當中的一個“復活”,直接讓那個人來指認到底是誰殺的他之類的事情。
她之前給她的那兩個屬下做手勢,讓他們不要帶回來活的人證,這其實並不是因爲什麼別的原因。她只不過是想要這件事情在以後翻出來,可以當成證明隱世家族之人的殘忍暴戾,不適合當什麼救世主的證據罷了。
那些人證如果死了,她就可以把更不好的罪名,在以後的某一個時間,某一個機會到來之時,戴到隱世家族之人的頭上去。但就算是他們活着,她照樣可以把一切事情都推到本來就是真兇的隱世家族之人身上去,只不過略微費事,她需要光明正大的查下去纔可以。
他們活着,她就可以查。所以,她沒有一定得讓這十二個人證死的理由。所以,再加上她的暗示,她倒是想要看看,隱世家族之人還能有什麼辦法,在這十二個人證的死亡上面,搞出名堂?
事情照着夜天星的預料發展,那些激動亢奮的記者,最後還是失望而歸。沒有寫出有任何新意和說明事態發展的稿子,他們只是拿出了一篇篇爲夜天星抱屈的咒罵。
罵那些已經死掉的人證,罵那些在夜天星的面前不說實話的圍觀羣衆,有的還甚至罵自己,罵新聞部捕風捉影,斷章取義,根本不調查事情真相,只是一味胡寫,一點兒都不配當新聞工作者!
元宵節之後,首都基地的新聞裡再也沒有了對夜天星和她的天星訓練場不利的言辭段落,有的,只是一片罵聲,還有許多人關注的刑偵組對那十二個人證的同時死亡的案件的調查進度。
而隱世家族之人做的案子,區區一個首都基地的小刑偵組,哪裡可能查的出來?
夜天星爲了嚇一嚇隱世家族之人,特意有意無意的給刑偵組提供了很多的幫助。在夜天星的幫助下,有數次,刑偵組似乎都已經撥開了迷霧,覺得柳暗花明,真相就近在眼前。但是,如同很多心裡面都知道兇手是誰的人的預料,刑偵組最終還是沒有查出這件案子的真相。
這件事情,最終還是成了首都基地的一件奇案,一樁懸案,一件未破的案子。再過上一段時間,這個案子,除了一些偵探迷之外,也就再也不會有人想起。同樣的,再過一段時間,在農曆新年的首都基地鬧得特別兇的四號擂臺上的事情,也都會被人忘記。
所有事情,都會平淡下去,都會被人遺忘。所有的問題,沒有辦法立即解答,最後大多數會不了了之。
不過,這樣的不痛不癢的,像是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的結果,才叫正常。就是夜天星,她也從來都沒有想過,藉着這個事情,直接就跟隱世家族之人你死我活的開戰。所有的事情,都得要一個緩衝,要一些鋪墊的。
但是,這樣的不了了之,夜天星不覺得有什麼,所有人都不覺得有什麼,但是有那麼幾個人,卻是在替別人覺得不甘心。
“你看看,這叫什麼事嘛?墨家和白家的那幾個老頭子,估計是要氣瘋了!他們開的頭,然後人家走的過程,順便在過程當中佔完了所有的好處,然後再把尾給他們結……”
平州基地,羅家的大本營裡,有兩個男子正高聲說笑着。聽那話聲與笑聲,竟頗是暢快與高興。
“這兩家的這個招呼,打得可真是……好看極了!羅家主,你說是不是?”其中一個男子說着,回頭爭取一個子比較矮,眉目俊雅,溫煦如暖陽的男子的附和。
那男子,正是羅韋。他淡然一笑,並不回那男子的話,只是想着前些日子從首都基地傳來的消息,控制不住的,一個又高又冷的女子的身形便像是真實的一樣,立在了他的眼前。
他與那女子其實並沒有見過幾面,但是這印象卻可真是越來越深了。跟這樣的女子合作,贏了隱世家族,他還是有點兒信心的,可是到最後,他能不能保得住自己,保得住羅家呢?
他可是真的一點兒都不相信,那女子的目的,就只有一個墨家,她只是想要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