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屠殺正在上演,首當其衝便是第一批落水的人們,當掉落江水之中的人數開始銳減的時間,終於有人察覺到不妙了,只是暫時還沒有人意識到兇手是誰。
人們茫然四顧,發現身邊的人變得越來越少,反倒是水中冒出的藍色水母的數量正在急劇增多,幾乎滿江都是,聰明一點的人已經察覺到了水母的詭異,即將避免和他們接觸,可即便他們意識到水母有毒也沒用,遊輪已經徹底沉沒,再也無法替他們提供落腳點了。
吳添和小鄭自然也發現水母正在襲擊人類,但他們卻不敢提醒任何人,一旦這些人知道水下是怎麼回事,肯定會第一時間爭奪皮艇。
船小人多,所以吳添不敢遲疑,急忙招呼小鄭幫忙,兩人快速將皮艇划向人少的方向。
小鄭邊幫吳添划水邊說,“爲什麼我們不救他們?皮艇上明明還有空位!”
吳添則語氣低沉道,“這艘皮艇能救幾個人?兩個還是三個?一旦我們靠近落水的人羣,一定會被他們拉下去,你願意跟他們一樣嗎?”
“可是……”小鄭還想再說什麼,吳添把卻船槳快速塞到他手中,大聲道,“什麼都別說了,快劃!”
災難面前人人自危,誰也顧得了誰。吳添不是沒有想過把船艙補好,讓所有人都平安上岸,可是他做不到,當吳添在底艙下發現那些藍色水怪之後,立刻意識到這一船的人都將陷入危險,既然無法做救世主,那就只好救自己了。
楊帆號的沉沒導致所有人都被浸泡在了水裡,放眼望去哪裡都是落水呼救的人,一幕幕發生在眼前的慘劇讓兩人不忍直視。
吳添親眼看見一箇中年女人雙手死死地託着襁褓中的孩子,在經過絕望的掙扎和喊叫之後無助地沉下水面,連襁褓中的嬰兒一起被捲入了冰冷的河流。
更多人則拼命地朝濃霧深處游去,吳添不知道這些人最後的命運,但從那些源自濃霧的絕望慘叫來看,恐怕即便是遊得最快的人也不會有好下場。
慘,實在是太慘了……大量慘叫聲和呼救聲充斥着他的耳膜,讓吳添產生了無數次調頭救人的衝動,可理智卻在告訴他,絕對不能回頭,一旦回頭就只有死,他連自己都未必能顧得上,哪有能力去救其他人?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划水,將這艘皮艇趕緊靠到岸邊,只有這樣才能保證自身的安全,不過沒等劃出多遠,他們又遭遇了新的意外。
無數個臉盤大小的漩渦自水下懸浮起來,翻騰的江水中瀰漫出一根又一根的藍色觸角,是之前那種藍色章魚!
“糟糕,快,往後面劃!”當十幾頭藍色章魚從水面中冒出頭的時候,吳添已經驚得滿頭是汗,沒有任何猶豫,他立刻把船槳調頭,朝相反的方向快速滑動。
比起之前出現的藍色水母,這些更富有攻擊性的章魚無疑纔是真正讓人感到絕望的,畢竟水母除了釋放毒素之外,幾乎沒有任何攻擊性,只要吳添坐在皮艇上就沒事了。
可這些章魚們卻不同,它們應該是能出水的。
沸騰的江水中不斷冒出一道道滾動的水花,每一道炸裂的水花都代表着一隻怪物即將浮出水面,吳添已經絕望,可求生的本能卻驅使他更加賣力地朝反方向划水,不久之後,他們又重新靠近了遊輪沉沒的地點。
而當落水的人們看見還有一艘皮艇的時候,一個個都彷彿看到了脫困的希望,沒有任何猶豫地遊向吳添,在水中拼命大喊着,“快走,救我們,快救我們啊……”
至少二三十個人開始朝皮艇這邊游過來,對於死亡的恐懼正在無限地壓榨他們的潛力,每個人都遊得飛快,不久後皮艇就被包圍了,首先游到皮艇外的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在檢票口罵過吳添的兇悍潑婦。
此時她卻弱小得猶如一隻小綿羊,不停地哀求吳添,讓他快把皮艇划過去,只要能活下來她什麼都肯做。
吳添不是不想救人,可是一涌而來的落水者實在太多了,救得了一個,救不了第二個,所以面對胖女人的哀求,他只能硬下心腸來拒絕,別過頭不去看她。
胖女人當然不肯放棄機會,她在水下拼命地撲騰着,奮力追趕皮艇,大聲哀求吳添不要拋棄自己,小鄭覺得她有些可憐,趕緊問吳添能不能再搭一個人?吳添略作猶豫,看了看皮艇上空餘的位置,探口氣說,“算了,拉她上來吧,我們還有位置。”
小鄭趕緊把船槳遞向胖女人,胖女人一下就抓住船槳,動作敏捷地爬上皮艇,這時皮艇前面又游出了另一個女人,正是之前替羅大勇檢查過身體的那個醫生,在水中貧民地哀求吳添拉自己一把。
皮艇剩餘的空間已經不多,胖女人幾乎佔據了兩個人的位置,吳添正在猶豫要不要將這個女醫生也拉上來,胖女人卻在後面使勁推他,“快劃……快劃啊,怪物追上來了!”
小鄭一把拉開開胖女人說,“你怎麼這麼自私!”呵斥完了胖女人,小鄭又對吳添說道,“乾脆把那女人也救上來吧,羅叔中毒了,我們的確需要一個醫生。”
吳添咬牙說,“好吧,再救最後一個,這是皮艇的承重極限了!”
說完這句,吳添快速把皮艇划向那女醫生,女醫生身材比較纖瘦,倒是佔不了多大地方,可即便是這樣,五個人還是造成了擁擠,皮艇吃水更深了,行進速度正在減緩。
麻煩還在後面,當他們經過那片被藍色水母覆蓋的水域之時,更多人開始朝皮艇游過來了,一艘皮艇坐滿五個人,早就達到了飽和極限,可落水的人哪裡會管這個,一個個都跟瘋了似的划水,哭喊着遊向皮艇,大叫救命。
吳添發現了正在遊向自己的人羣,趕緊讓小鄭划船快離開,有人看見皮艇正在轉向,立刻大喊到,“他們要拋下我們,別讓他們離開!”
求生的本能讓他們陷入了瘋狂,人羣開始攻擊這艘皮艇,試圖將吳添他們拖下水,給自己騰出位置。
“你們幹嘛?快走開!”
吳添趕緊用划水的船槳砸在這些人的手上,但是根本沒用,越來越多人開始攻擊他們,吳添只好改用船槳去砸他們的腦袋,悶鼓似的撞擊聲持續響徹,一下一下都像敲在了吳添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