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曦尋聽完我說這段話之後,她的反應是笑。
我瞪着她:“不要把你的歡樂建築在我的痛苦之上,你這樣是會被我詛咒的。”
曦尋笑得直抹眼淚,“對不起,可是真的很好笑,本來沒什麼的,你一講我也覺得急診室像在打仗了。放寬心啦,你接下來也不會去那裡了。不過話說回來,要一個人強行插|入某種他不熟悉的體制,也蠻殘忍的。”
她挺直腰板,坐直,微笑,把手伸向我:“來,把名單給我看看。”
她接過翻閱,看得很慢,低頭望着莫方的筆跡,沒說什麼。最後她道:“嗯,莫方刪得沒錯,因爲經驗的關係,有些事情我疏忽了,抱歉。”看得出曦尋是個冷靜的女孩子,她並沒有不承認錯誤,反而直白道歉:“你還有其他問題嗎?”
“啊,有的,這裡敲定了運送的規定時間是每週三,我想問一下原因,因爲我們這邊……”
“這個是我父親的習慣,因爲週三在一個禮拜的中間,方便合作的兩邊工作清點,不過如果你這麼說……”
我們商量了一會兒,最後敲定星期四上午,定期運送物資。然後聊了一下剛剛和其他收容所負責人的會議(我不是來找曦尋閒聊的,她剛剛召集完第一區所有收容所的負責人,我們開了一次會議,解決整個政府區的資源,那是真·羣戰,我一個人面對近十個負責人啊)。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我要找人。”
“誰?”
“和我一起來的那個叫季弦意的姑娘,她姐姐絃樂,還有一個人,是程序的妹妹程式。不好意思,因爲是我們店裡的人,我想知道她們是不是安全。”
曦尋皺眉:“呃,我不太記得了。”突然她又道:“你說程式,是不是一直住在醫院裡,他哥哥是開五金鋪的?”
“對對對,你有印象?——我也不是要親眼看見她,就是想代替程序對它說句話而已,他很擔心她的情況。”
曦尋打一個響指:“這不是問題,”她看看錶,“我記得程式已經好了,三零一,你可以去找她,順便聯絡下她哥哥,可以出院了。”
三零一病房。
這一層似乎沒那麼忙,看起來什麼事也沒發生。我看着門牌號一個個找,繞到最後,纔看見我要找的東西。但是首先地,我聽到弦意的聲音。
不,那不是弦意,弦意不會這麼說話。
“我們真的要走到這一步麼?”
“我沒想過你會這麼絕情,我們明明還可以回到以前那種關係的,你爲什麼要背叛我?”
“我曾經以爲,你永遠不會這麼對待我。”
站在病房外準備推門的我整個人都當機了。
這是什麼劇情,末世百合相愛相殺?
你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我卻不得不背叛你離開你,而這一切實際上不過是我設的局。因爲我希望你能這麼看着我,永永遠遠注視着我——我毀滅整個世界,只爲能博得你笑顏。
你卻不懂,以爲我只是討厭你,可是要等到最後一刻你纔會明白我的用意。在此時此刻,我只能看着善良美好的你哭泣着質問我,我卻不能透露任何一點訊息,沉默地,走向與你相反的方向。我會等到的,等到世界毀滅再重生,你站在我旁邊,看着這美好風景的一天。
已腦補十萬字槍戰百合文,天哪,虐哭了。
區區一扇門已經阻擋不了我激動的心情,我打開門,然後,我呆住了。
弦意忍不住嘆了口氣,冷冷道:“我只是要你吃一塊青菜,冷靜點。”看弦意的表情,我覺得她後頭還有一句“我怎麼攤上這麼一箇中二病姐姐”。
青、青菜……
弦意捧着一隻碗,筷子夾着一根青菜,躺在牀上那個明顯是絃樂,她們長得像極了。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絃樂沒戴眼鏡,並且淚眼汪汪地看着弦意,希望她能放過她。
#我以爲是激動人心的相殺劇情#
#結果只是一塊青菜引發的戰爭#
我的心碎成了渣渣,好像還能聽到它哭泣的聲音。
旁邊一隻吊着鹽水的妹子淡定地看着我:“姐姐別慌,她們每天都來這麼一出。”
“謝謝安慰,”我沮喪地嘆了口氣,然後我突然睜大眼:“等等……你是程式?”
這個姑娘有着和程序一模一樣的眼睛,其他部分我可能會弄混,但眼睛絕對不會。她稍微有些驚訝,然後問:“你認識我哥哥?”
“嗯,我是來找你的。你還好吧?”
“差不多,他呢?”妹子表情看起來很成熟,老神在在的,彷彿已經歷盡滄桑(等等),但應該只是個小學生。
“還沒死。”我微笑。
“景涼姐姐你認識嗎?”
“嗯,她是店長嘛,你看我的名牌。”
程式仔細看了一下我的名字,然後喊:“風鈴姐姐。”脆生生的,好甜!好可愛的聲線!可是話說回來,好死板的音調啊。
“他們在哪?”
“在我們店裡。”
妹子點點頭,沒有說話,這時候那邊的鬧劇已經停止了,弦意把碗遞給絃樂,託一託眼鏡,坐回椅子裡看她吃飯。哎,這個既不美好又現實的世界啊。
程式拉着那輛車(一個自帶私家車的土豪妹子),走向窗邊,弦意聽到聲響,擡起頭來。程式道:“弦意姐姐,你先前說的副店長出現了。”
我不得不又解釋了一次這幾天的情況,然後總結道:“現在沒事了,安全了,可以跟我回去找店長。”
弦意‘嗯’了一聲,“那出院之類的事情要怎麼辦?我們父母都不在本地,沒有證件。”
我想了想:“我去普通病房的時候,那邊有人出院說要回家,好像因爲沒有做登記,所以出院也不用再整理什麼的。不過你姐姐被點過名沒有?”因爲實在太忙,現在也不過十天左右,救人要緊,要確保病人的確需要住院了,然後才逐家病房點名。
“有倒是有,”絃樂道:“我記得當時她說只要去每層找登記護士就好。”
“那我這就帶你們過去,等一下用傳送陣回洗衣店,好好待在店裡聽若憶或者店長的話,我可能要過一陣子才能回去。對了,幫我把這個交給店長。”我把那份名單遞給弦意,她點點頭。
旁邊的程式拉拉我的衣角,認真道:“我也要出院,顧辭哥哥說我已經好了。”
我嘆口氣,握住她的手:“等一下叫程序過來再說,你不一樣,他要是知道我把你放在陌生人身邊,不得把我宰了。”
我只能說一句,一個妹控的能量是巨大的,沒看見就算是店長說到和程式有關的事情都得加上“我很抱歉”麼!
程序這次終於自己過來了,他把未成年們都送回去之後,關掉傳送陣,把一份名單遞給我:“景涼說這是第三區那邊的合作詳情,她已經搞定了工廠區的資源分配設立了運作模式。問你要不要回去?”
我想想,“謝謝,幫我對店長說,我想留在這裡一陣子,確保兩邊的物資分配正常。”總不能撤離所有人,萬一資源被吞了怎麼辦。“順便問一下語音,她要不要過來幫我?”
程序點頭,然後我們交換了資訊和電話號碼——因爲我在醫院,暫時沒能加上號。
“那你走吧,下個禮拜五我就回去了。”我笑:“謝謝你。”
程序一愣,沒有喚出傳送陣,他似乎很是猶豫,然後問:“風鈴,你幾歲?”
“二十,怎麼?我看起來很老?”
“沒有,辛苦了。”
爲什麼突然這麼說?我有些疑惑,只見程序召喚傳送陣,然後溫柔地笑了笑:“那麼,加油,別感染什麼糟糕的病毒,然後死在醫院裡。”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