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不想徒增葉擇年的煩惱, 關鍵是他也不知道更詳細的內容,便不再說城裡的事。
葉擇年覺得心慌,想要站起, 被沈毅輪強行按壓在原地, 他面向沈毅輪, 雙眼透露出滿滿的迷茫。
現在他什麼都做不了, 連姐姐的是否安全安全都不知道。
葉擇年沮喪, 低垂着腦袋,不再亂動,身體下意識尋求依靠, 窩進沈毅輪懷裡。
沈毅輪摟緊他,用寬厚溫暖的臂膀無聲地給予對方安慰。
只能等, 而這一等就足足等了三天。
江偃市再次開放進城通道時, 葉擇年都沒來得及去通知沈毅輪和杜甫, 直接衝上去佔據隊伍第一位。
一切順利,他急匆匆地趕往醫院, 卻發現醫院已經關閉。
停業,醫院早就成爲一棟空樓,沒有人居住在裡面。
回到住處沒有找到姐姐;詢問旁人,也只是得到“許久沒見到過,不知道”的回答。
接着是去姐姐的工作點, 再是去關係好的朋友那, 直到找到杜鵑纔有姐姐的一絲消息。
杜鵑告訴他, 醫院出事之後就沒有葉擇月的消息, 就像是人間蒸發一般, 可能凶多吉少。
那一晚幾乎沒有多少人能安全逃離混亂的醫院,大部分都被喪屍咬傷, 而倖存者和被喪屍咬傷或者咬死的名單裡,都沒有葉擇月。
杜鵑話說的很含蓄,葉擇年明白是爲了照顧他的情緒。
葉擇年一下子懵住,失魂落魄地回到住處。
沈毅輪已經順利來到城內,找到葉擇年的住處,看着葉擇年渾渾噩噩進屋,躺下,面對着牆壁沉默不語,彷彿根本沒意識到屋裡還有一個人。
沈毅輪走到牀邊,輕輕搖動葉擇年的肩膀,問:“怎麼了?”
葉擇年沒有說話,只是保持着那副沉寂的狀態。
沈毅輪大致猜到原因,怕是沒有找到葉擇月的訊息,又或者說葉擇月她……
他不再打擾葉擇年,悄悄離開房間,讓葉擇年一個人安靜待着。
晚上沈毅輪迴來,推門而入,就看到葉擇年站在窗邊一動不動。
像尊雕塑,望着窗外的漆黑夜空。
靜靜地來到葉擇年身後,沈毅輪順着葉擇年的視線看過去,圓月當空。
外面的黑暗和靜謐,讓沈毅輪想起以前的日子,這個時間點的窗外總是燈火通明,絕不會像現在這般安靜。
他將視線從窗外收回,轉而看向屋內之時,不經意間看到葉擇年臉上有反光的痕跡。
有什麼亮晶晶的東西,一路從眼眶處緩緩流淌滑下。
葉擇年默不作聲地哭了?沈毅輪正色,事情已經嚴重到如此地步,看來葉擇月的事不容樂觀。
以他對葉擇年的瞭解,如果沒有得到確切的壞消息,不會有現在這副表現。
窗臺大開,寒冷的空氣灌入室內,帶來的是刺骨的涼意。
沈毅輪轉身找了件大衣,披到葉擇年身上,不想葉擇年轉身抱住他,溫熱的眼淚落到脖頸處,沈毅輪拍了拍葉擇年的背,任憑他發泄着情緒。
等葉擇年擡起頭放開沈毅輪,沈毅輪的衣領已經完全溼透。
心情好了很多,葉擇年將殘餘的眼淚擦乾,悶聲說:“我餓了。”
沈毅輪告訴他:“樓下只有白粥和老乾媽。”
葉擇年默默走到櫃子旁,從抽屜裡掏出一罐魚罐頭,打算自己去廚房加熱一下。
沈毅輪看着罐頭上的外文和魚圖案,覺得哪路不對勁,在葉擇年出屋前拉住他。
拿過他手上的罐頭,仔細瞧幾眼,沈毅輪用不敢肯定的語氣問道:“你喜歡吃這個?”
葉擇年不解地撓撓頭髮:“沒吃過,但我工友說味道很不錯來着,免費給我的,不要白不要。”
“所以你不知道這是什麼?”
“魚罐頭啊,還能是什麼?”
葉擇年一臉不明白的蠢樣逗笑沈毅輪,沈毅輪將罐頭拋回葉擇年手上,臉上掛笑:“嗯,爲了保證魚的鮮美被保留下來,勸你別加熱。對了,這麼珍貴的進口貨,請一個人好好享用,比如單獨去找個空曠無人的地方慢慢品嚐。”
聽出沈毅輪話裡的陰陽怪氣,葉擇年好奇地舉着罐頭左瞧右瞧,十分不解:“它很難以下嚥?”
沈毅輪笑:“美味着呢,你可不能浪費,必須全部吃光,一滴不剩。”
然而他越是這樣說,葉擇年心中的警鈴響得越是厲害,葉擇年頓時覺得手上冰涼的罐頭變成燙手的山芋。
他最終還是把罐頭放回抽屜裡:“算了,我還是去喝點稀粥,老老實實配辣椒。”
吃飽喝足回來,葉擇年看到沈毅輪已然霸佔原先屬於自己的牀。
不想去佔用姐姐的牀,葉擇年擠上牀,背對着沈毅輪準備入睡。
沈毅輪其實並沒有睡着,假寐着等葉擇年回來,現在人就在旁邊。
沈毅輪轉過身,輕聲問:“很困嗎?”
葉擇年元原本已經閉上的眼睛睜開,回他:“還好,有事?”
“嗯,聊一會兒。”
“聊什麼?”說着,葉擇年側身,面向沈毅輪。
黑暗中,看不清雙方臉上的表情,沈毅輪忍不住就想逗逗葉擇年,於是不明說,而是反問葉擇年:“你覺得我想跟你聊什麼?”
葉擇年冷哼,當即翻過身,再次背對沈毅輪,不想要搭理沈毅輪。
沈毅輪見好就收:“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葉擇年心裡“咯噔”一下,好似明白沈毅輪的意圖,他怕是又想獨自一個人離開,不想留在這裡。
葉擇年保持着背對沈毅輪的姿勢,淡定問:“你想去哪?”
沈毅輪想了想,回答:“暫時留在江堰,不打算走。”
“誒?”葉擇年頗感意外,看向他,“不走?”
“嗯。”現在的情況下,他怎麼可能就這麼離開。
葉擇年的心情已經好了許多,所以並不禁忌提及姐姐,於是淡定地主動提起:“莫非你其實是想問我姐的事?”
沈毅輪有些訝異葉擇年主動談及這個話題,“嗯”了一聲,聲音雖小,但仍舊可以清晰傳入葉擇年耳朵裡。
葉擇年幽幽嘆氣,將自己獲得的所有關於葉擇月的訊息都告訴沈毅輪。
沈毅輪陷入沉默,忽然說:“睡吧。”
葉擇年無語:“哈?你就沒什麼其他表示嗎?”
沈毅輪:“……什麼表示?”
葉擇年拉過沈毅輪身上的薄毯,一翻身將毯子裹在自己身上,冷聲:“睡吧!”
黑暗中響起沈毅輪令人安心的沉穩嗓音:“我會陪你一起找她,她肯定還好好的在哪個地方,等着你。”
夜已深,是該睡覺的時辰,葉擇年在睡之前輕輕地嗯了一聲。
大清早睜開眼,沈毅輪朝天吐氣,將放在自己肚子上的爪子拿開,不知何時,葉擇年的腦袋窩在他頸邊,而他竟沒有察覺,就這麼安穩睡了一夜。
葉擇年似乎還在熟睡,緊緊貼着沈毅輪,倒是不嫌熱,沈毅輪小心翼翼坐起,儘量不驚動葉擇年。
穿好衣服,沈毅輪一身清爽地離開房間,出門。
門關上的聲音一響起,葉擇年的眼睫毛動了動,睜開,眼裡沒有絲毫的睡意。
遺憾地坐起,他揉亂自己的頭髮,心情鬱悶。
根本管不住自己這雙手,睡醒後發現自己的手在對方身上,他也很無奈啊!
雖然無奈,卻不想收回手,於是繼續放在沈毅輪腹上,不想沈毅輪突然醒了,來不及收手,只好繼續裝睡。
此時的倆人都沒有想到,他們就這樣在江偃市如此待上近一個月的時間,仍舊沒有葉擇月的消息。
這樣的結果對於葉擇年來說,還算好,畢竟至少沒有得到壞消息,是吧?
這天倆人回到房間,談論起今天在外的收穫。
葉擇年趴在桌子上,人已經累癱,所以說話的聲音很明顯的有氣無力:“我聽他們說,外面好像還有個中都,挺安全的。”
沈毅輪剛洗完臉,額前的頭髮溼溼的,正拿乾毛巾擦乾,聞言,擡眼看向葉擇年。
順手又扯來一條幹淨的乾毛巾扔到葉擇年頭上,一下子將葉擇年整個腦袋矇住。
葉擇年連扯毛巾的力道都顯得很無力,慢悠悠地拉掉,臉貼在桌面上,看着此刻性感的沈毅輪,悄悄地咽動喉結。
沈毅輪靠在桌子上,居高臨下看着葉擇年,笑:“還不快去洗,一頭的汗,我可不想今晚聞一晚上的汗臭味。”
葉擇年十分不爽地冷哼一聲,拖起疲憊的身軀慢吞吞地走向浴室。
不像沈毅輪那樣只花十分鐘不到的時間沖澡,葉擇年足足在裡面待了半小時多。
等葉擇年出來,沈毅輪已經將晚餐端上桌,一手舉着宣傳冊看,一手託着側臉,坐等在那。
葉擇年頓覺尷尬:“我以爲……你怎麼不提早說一聲?”
“我昨天就跟你說過今晚會吃頓好的。”沈毅輪放下宣傳冊,看向他,輕佻地下移視線,落在某處,“喲,盡興了?”
葉擇年光着上身,只穿了褲子,即使被人看穿做了什麼,依舊臉不紅心不跳,優雅落座:“畢竟滿屋子都是幻想對象的味道,自然是很有感覺的。”
沈毅輪低聲假咳了幾聲,反倒變的是他自己覺得不好意思:“菜快涼了,快吃吧。”
葉擇年看着桌上的菜還算豐盛,飢餓的肚子立刻催促他趕緊下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