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文聽明白郭嫣話裡的意思, 他張了張嘴,遲疑問着:“我把你叫成了……”
郭嫣接道:“安,你總是叫我安。”
陳子文沉默一會兒, 替自己辯解:“肯定是我叫他叫習慣了, 我會改的。”
郭嫣擺擺手:“算了, 我不想摻合進你們倆的感情裡。”
陳子文憋屈:“我和他只是兄弟, 只是朋友。”
“我知道, 但……就是覺得哪裡怪怪的。”郭嫣無奈道,“其實你們倆在一起就可以這麼過一生,任何女的插入你們倆之間都是多餘。”
不等陳子文再說話, 郭嫣以要去照顧小男孩的腿傷爲藉口,趕緊溜之大吉, 不再給陳子文辯解的機會, 又或者說, 她想要陳子文冷靜下來好好思考一下剛纔她提出的問題。
陳子文默不作聲地待在原地,心情頗爲複雜, 沒想到他有一天也會遇到這樣的選擇——兄弟和女人之間,應該選擇誰?
雖然郭嫣已經主動退出並且沒有讓陳子文去做這個選擇,但是陳子文仍舊感覺到了壓力。
如果不處理好這一問題,這將會是困擾陳子文和方子安倆人關於另一半感情處理的大問題。
不知爲什麼,陳子文突然很想馬上見到方子安, 他想要去問一問方子安, 如果有一天方子安的女朋友同樣問出這個問題, 方子安會選擇誰?
直到此刻, 陳子文還是沒有意識到問題的根結在哪裡, 他依舊以爲是自己跟方子安平日裡太過親密,導致郭嫣誤會了。
陳子文想起郭嫣剛纔說的話, 說方子安帶着紅酒出門,於是他先是去樓下逛了一圈,沒有在樓下看到方子安。
又詢問了幾個人,他們都表示方子安上樓後就沒再下來過。
陳子文突然想起樑清,子安不會是去找他喝酒了吧?他向別人問出樑清的房間位置,然後快步上樓,敲了敲樑清的房門。
房門緊閉,裡面彷彿沒有人,又或許是說,裡面的人不想給他開門。
陳子文不死心地又敲了會兒,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難道真不在屋子裡?
陳子文打算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看,找遍了整幢樓依舊是一無所獲,陳子文實在想不出方子安還能去哪裡,只好把目光重新落在樑清緊閉的房門上。
陳子文直接去主臥室拿來所有房間的主鑰匙,他先禮貌性地敲了敲,然後開口:“再不開,我就直接進來了。”
他也就是這麼一說,要是裡面有人來給他開門的話就算是炸出對方,如果沒有迴應,又或者是裡面真沒有人,他偷偷開門瞄上一眼也不算過分,畢竟……這裡算是他家!
方子文的屋子就是陳子文的屋子,反過來亦然。
過了一會兒,房間裡才傳來樑清悶悶不樂的一聲:“等下。”
門開,樑清穿着一件白色睡袍,抵在門上不讓陳子文進入他的房間,態度冷淡:“有事嗎?”
陳子文對於樑清的這張臉依舊有些接受無能,他撇開視線,視線焦點落於門後的世界:“我來找子安,他在你這嗎?”
樑清果斷回覆說:“不在。”
樑清回答得斬釘截鐵,又充滿了敷衍,陳子文不信,想要自己親自進去找人,被樑清攔下。
樑清一臉嚴肅:“這是我房間,你不能進去。”
樑清越是這樣,陳子文越是不信:“那你就讓子安出來,他出來我自然就不進去了。”
樑清堅持:“我說了,他不在我這。”
陳子文對上樑清的雙眼,眼神越來越冷漠:“我確信他就在裡面。”
只要陳子文真想要進去,瘦弱的樑清根本阻攔不住他,陳子文長腿一邁,瞬間擠開樑清徑直走了進去。
樑清慌忙跟進去,妄圖阻止陳子文看到那一幕,可是……就在這麼一瞬間,陳子文已經看到屋裡的一切。
白色的牀單上面,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背對着陳子文蜷縮在那裡,陳子文一眼就認出那是方子安,全身未着一物的方子安。
純白的背景下,雙腿交疊,健康的小麥色長腿互相遮掩着,手臂彎曲,隨意放在胸前,方子安默默攥緊牀單,像是在隱忍着什麼,只有手裡攥着點東西才能讓他安心,像極了剛出生的嬰兒。
原本閉着的眼眸微微睜開,方子安擡眼看向這邊,像忽扇開的蝴蝶翅膀,靈動中帶一點點微醺的醉意,如夢似幻。
明明是這麼簡單的動作,陳子文竟然覺得此刻面前的方子安性感至極。
陳子文就這樣目瞪口呆地呆立在原地,喉嚨不自覺做出吞嚥口水的動作,完全看傻了眼。
樑清急忙走上前,想要把掉落在地上的薄被蓋回方子安身上,手剛一擡起來就被方子安推開。
方子安依舊醉着,他搖搖晃晃地支撐起身體,舉手投足之間呈現出醉酒的狀態,晃來晃去,重心不穩。
他朝陳子文伸出手,陳子文幾步就走到牀邊,一把握住方子安遞過來的手。
方子安迷迷糊糊間伸出的手是在表達他在渴求陳子文的愛,而陳子文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迴應了這份愛。
兩人的十指緊緊交纏在一起,方子安傻笑兮兮地歪了歪腦袋,他對着樑清說:“假子文。”又對着陳子文說:“真子文。”
然後一下子撲進陳子文懷裡,撒嬌般地蹭了蹭:“我要真的,不要假的。”
陳子文自然看出方子安喝醉了,但是爲什麼是以這樣一個狀態在樑清房間裡?凌厲的眼神瞟向樑清,樑清被陳子文的眼神震到,突然有一種落荒而逃的衝動。
陳子文一邊抱着方子安,一邊彎腰去撿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想先給方子安穿好衣服,之後再好好詢問樑清。
衣服還沒有撿完畢,人就被方子安一下子拉倒在牀上,陳子文直接摔在方子安身上,好在他及時把手撐在兩邊,纔沒有壓到方子安身上。
陳子文無奈:“安,別鬧。”
方子安的手臂纏上陳子文的脖子,腿自然而然也掛在陳子文身上,明明沒有什麼過分的動作,陳子文還是覺得氣氛有些過於曖昧,一下子僵直了身體。
今天的方子安有一種莫名危險的氣息,不是指威脅生命的危險,而是另一種危險,能將他拆骨入腹般充滿誘惑的危險。
陳子文隱隱感覺到,只要倆人再這樣待下去,會出事,會出大事!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眼睜睜看着身下的臉越來越近,直至脣上傳來溫熱的觸感。
陳子文瞬間呆住了。
因爲他的呆滯,讓方子安有了更多的可趁之機。
可惜的是,只有一方主動的吻並不完美,方子安感覺到對方的不配合,只能暫時結束這個吻,一臉懵懂地看向陳子文,他問道:“樑清,怎麼不繼續了?”
樑清?
聽到方子安口中念出別人的名字,陳子文心中一寒,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他費勁將人從自己身上扒下,但是動作總體還是很溫柔,同時用聲音輕輕安撫着迷糊的方子安:“你喝醉了,乖,別動。”
終於將人放到牀上蓋上被子,陳子文撿起地上的衣服,對着一旁焦急看着方子安的樑清說:“你先出去。”
樑清看了一眼陳子文,很快又把目光重新放在方子安身上,遲疑,又馬上下定決心。
樑清上前,強硬地從陳子文手上奪過方子安的衣物:“我來就好,這是我的房間,該出去等着的是你。”怎麼也輪不到他出去。
這次陳子文沒再說什麼,他退開一步,默不作聲地看着。
樑清心裡已經想明白了,事已至此,他就不信陳子文還看不出方子安和他之間的端倪,最重要的是導致這次意外的人不是自己,等方子安醒來,子安想責怪他也沒理由責怪他。
方子安醉醺醺地抱住樑清:“樑清,剛纔你好像真的變成了文。”
樑清就像哄小孩一樣哄着方子安,陳子文別開臉,望向一邊的牆壁,死死盯着雪白的牆壁發着呆。
過了好一會兒,陳子文忍不住問了一句:“好了沒?”
這次輪到樑清對他說:“你先出去。”
陳子文的視線掃向方子安,看到方子安正直直盯着自己的臉,被那火熱眼眸中的神采震到,再次愣住。
方子安喃喃自語道:“怎麼有兩個文?”
陳子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不想再看到樑清和方子安在自己面前膩膩歪歪的樣子,直接從樑清懷裡搶過方子安,低喝一聲:“夠了。”
他看不下去,也聽不下去了。
樑清拽着方子安的另一隻手臂,不肯就這樣放手,兩個人就這麼僵持着,誰也不肯把人交給對方。
方子安疑惑地來回看幾眼,從樑清手裡抽回自己的手,將自己全身的全部力量都依靠在陳子文身上。
樑清默然,憤憤地別過臉,轉身離開房間。
房門被大力地甩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陳子文抱着安睡的方子安從樑清房間裡出來,守在門外的樑清估摸了一下時間,斷定陳子文應該也沒做什麼事,原本苦悶的心情頓時輕鬆不少。
他故意挖諷陳子文:“既然對他沒意思,就不要給他希望。”
陳子文停下腳步,背對着樑清站在那裡,他低頭看一眼入睡的方子安,腦中十分猶豫,最後他終於做好決定,轉身返回樑清屋內,將方子安妥善安置在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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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方子安蓋好棉被,陳子文對樑清叮囑說:“如果他不記得了……就不要讓他知道我來過。”
如果記得……陳子文默默嘆氣,如果方子安睡醒後記得這一切,自己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他的心,現在很亂很亂,根本理不出任何頭緒,他需要一個人靜一靜,理清楚這一切。
陳子文的話正和樑清的意願,樑清淡定地點點頭,表示他會照做。
陳子文還想問樑清幾個問題,話在出口前又被他自己噎住。
明知故問的問題,不問也罷。
陳子文長嘆一口氣:“那我走了。”
樑清頭也不回,眼睛只注視着牀上的方子安:“慢走,不送。”
等房間裡只剩下他和方子安兩個人,樑清爬上牀湊到方子安身邊,將自己的臉貼在方子安心臟位置,聽着沉穩的心跳聲,面帶笑意地閉上眼睛。
方子安醒來後似乎對之前的事真的沒有多少印象,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尋常的舉動,更沒有問樑清任何有關陳子文的問題。
他煩躁地望着天花板,遲遲不肯起牀。
天已經亮了,又是一個第二天。
樑清心情不錯,將早餐親自送到方子安面前,甚至還想親手喂方子安吃下,方子安沒有這個閒情雅緻,直接奪過碗,一口喝個精光。
喝完粥再啃一片面包,方子安的肚子差不多已經有一點溫飽的感覺,更有精力去想其他事。
方子安心情複雜,他原本是想要跟樑清結束兩人的關係,但是經過昨晚的醉酒,他似乎又不想了。
這種感覺很奇怪,他雖然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記得那股開心的心情。
方子安看向樑清,眼神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