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瞬間有無數複雜的情緒涌現出來,看着某個人不斷走向自己,五九的腦海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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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二人的距離越來越近,五九才真正的從驚愕中恢復過來。
彷彿在這個瞬間裡,經歷了漫長的時光,他顫聲着開口道:
“你是……白霧?”
既有着驚愕與震撼,以及尚未來得及爆發的喜悅,也有着一絲自我懷疑和警惕。
“隊長,不至於吧,你這個表情搞得好像我變了樣子似的,咱倆就大半年沒見就把我忘了?還是說你不習慣我的造型?”
“啊,但是這個鍋你應該記得啊,咱們第一次出塔的時候我可是揹着它的。至於我爲什麼重新背上了鍋,這可是個漫長的故事。”
“噢,這把大劍……嗯,這把劍有點來歷,我也詫異,這把劍居然比我的命還硬。回頭我跟你慢慢講講這把劍的來歷。這可是很重要的東西,也關乎我來這裡的原因。”
“誒,我記得另一個版本的宴自在說你有貓?貓呢?橘貓?布偶?英短?沒想到隊長你個濃眉大眼的是貓奴。”
“話說隊長你的氣息變得很強大了啊……我以爲飲下井水之後,我就是人類中的最強了,但隊長你卻能夠追趕上來。”
白霧不停的說着話,他從五九的反應來看,知道五九肯定是聽到了什麼消息。
聯想到自己臨走前,給宴自在留了消息,告訴宴自在自己去了燈林市——
白霧的腦子很輕易的就反應過來,這個人……是來給自己報仇的。
使徒毀滅後,零號應該是傳達了自己的死訊。而且零號也應該知道,殺死自己的是井四。
宴自在不可能沒有勸阻眼前這個不高的男人,但他還是來到了燈林市。
哪怕知道對手可能是井四。
白霧與五九都眼眶微紅。
不斷的說着一堆話,不僅是白霧要緩解五九的情緒,也是因爲他需要緩解自己的情緒。
這兩個人一個滔滔不絕說着話,一個則是默默聽着,兩個人都壓抑着情緒,沒有讓這股情緒爆發出來。
二人的反應,漸漸的歸於平靜。
清晨的陽光被巨大的科技大樓攔住了一部分,五九站在光中,白霧站在影中,看似二人很遠,距離卻只有一線之隔。
然後五九伸出手,白霧的手也穿過陰影:
“歡迎回來。”
“歡迎回來。”
兩個人異口同聲,彼此都以爲對方纔是歸來者。白霧這才意識到——
自己與隊長何其相似。
自己看過了某個未來,以爲再也見不到隊長。
隊長也得知了某個消息,以爲再也見不到自己。
所以纔會同時說出歡迎回來四個字,彷彿……已然經歷了永別。
所謂的燈林市之行,某種意義來說,是自己爲了隊長改變了某個未來,隊長也爲了自己同樣改變了某個未來。
這很好,讓他有一種吾道不孤的感覺。
二人相視一笑,五九說道:
“我聽說你死了,關於這個問題,你可得好好跟我解釋一下。”
“差點死了,我會跟你說清楚的,不過我們先進去,這些惡墮想要讓我們進去,應該是要觸發某種規則。”白霧說道。
五九很疑惑:
“會很危險?”
“會,但遊戲就是這樣的,你不打開那扇門,雖然喪屍永遠不會進來,球局永遠不會開始,npc永遠不會跟你說公主被抓走了,可這樣,遊戲也無法繼續了。”
五九若有所悟的點點頭,白霧說道:
“燈林市科技大樓裡也許有人類,進去之後,我們大概率會遇到這些人類,並且和這些人類一樣被某種規則影響,不過只要我們能夠解除這種規則,應該會有很大的收穫。”
五九仍舊是點頭,這種我不用動腦子的感覺很好。
於是在一大堆三眼惡墮的注視下,白霧和五九踏入了燈林市科技大樓。
在二人同時邁進大樓的一瞬間——都感受到了某種詭異的氣息。
五九看向白霧,這種不懂的地方,問白霧就對了。
白霧的眼裡彈出備註——
【啊哈!你終於被抓到了,從現在起,你們進入了燈林市生存挑戰環節,一旦跨入這座大樓,你們就已經被扭曲的規則籠罩。
容本帶講解師給你好好講一講接下來的遊戲規則——
這座大樓裡住着人類最後的希望,執念是能夠影響規則的。
當初井四的氣息讓無數人類變成了惡墮,可唯有那批科學家,因爲執念創造的規則,而無法變成惡墮,以人類的方式——依舊活着。
但井四的怨念爆發,讓這個地方的惡墮開始變態進化,也讓這棟大樓裡,瀰漫了一個謊言詛咒。
謊言詛咒的效果就是——這個世界沒有救世主,如果真的有,就證明給它看。
所以,任務勝利條件——找到井四的邪念之心,殺死井四的邪念之心。
任務敗北條件——沒有敗北,一旦進入了詛咒的大樓裡,你的每一次死亡,都是下一次折磨的開始,而折磨,會隨着你的死亡不斷加劇。】
“觀察到了什麼?”五九問道。
白霧的眼睛已經不是秘密,看着白霧的表情有些驚愕,五九大概猜到,白霧看到了某些不好的東西。
“是規則,我明白了爲什麼那些惡墮希望我們進入這棟大樓。因爲一旦進入這棟大樓,我們的死亡,就不再是終點,相反,會讓終點離我們越來越遠。”
白霧語氣平靜,思考着備註裡的內容,同時也回答着五九的一些問題。
五九皺起眉頭,他不是很理解白霧的最後一句話:
“什麼叫我們的死亡,不再是終點?”
白霧舉了一個例子:
“就好比一場遊戲,要讓勇者前往惡龍城堡屠龍。龍很強大,殺死了勇者,勇者的死亡導致遊戲結束了,這個時候你可以選擇離開遊戲,或者繼續遊戲。”
五九懂了:
“但現在我們踏入了這棟大樓,就意味着我們無法離開遊戲,我們死了就會在大樓裡復活?”
“是的,所以那些怪物很希望我們進入大樓,因爲這樣就可以不止一次的吃掉我們。”白霧一邊迴應着,一邊望向周圍。
五九說道:
“但這不是意味着我們不會真正的失敗嗎?失敗了也有無數個下一次,我怎麼感覺這反而是好事情?”
確認了周圍沒有有價值的信息後,白霧說道:
“因爲我們的死亡,會讓終點離我們更遠,我們一旦死亡,所有殺死我們的怪物就會變得更強大。”
五九反應過來了:
“怪不得……我昨天夜間看到纏繞着這棟大樓的惡墮,還只是觸手,今天發現這觸手上開了許多猩紅花朵,這意味着……它在變異,在進化?”
白霧點頭,認同了這一個對他們極爲不利的事實:
“是這樣的,所以這座城市的惡墮,會異常強大,科技大樓裡住着那些科學家,他們是人類對抗扭曲,最後的堅持者……”
“某種意義來說,他們越是不放棄,那些怪物就越強大,七百年來,他們死了多少次,那些怪物就進化多少次……”
五九默然。
這是何等絕望的一個場景?
他曾經聽白霧提起過,堅守在最後的科學家們,捨棄了進入高塔的機會。
他們害怕人類一旦全部進入高塔,就離曾經養育了他們的故土越來越遠,終至無法返回。
他們不願意看到這一幕,也不願意人類被惡墮驅逐,被扭曲打敗。
於是堅守在燈林市科技大樓裡,繼續研發對抗惡墮的辦法。
期間重要成員謝英傑前往高塔,對整個科技團隊造成了嚴重的打擊。
就連一向堅定的陶教授,也在那個時候動搖了意志。
但最終,陶教授還是帶着這羣人繼續研究,決心找到能夠讓人類打敗惡墮的方法。
這個決定,讓他和謝英傑的人生,差距越來越大。
陶教授在燈林市,經歷日復一日,且不斷增加的絕望。
而謝英傑在高塔裡,得到了永生與權力。
雖然未必就是真正的幸福,但比起陶教授,謝英傑所揹負的東西實在是太輕了。
謝英傑並不是一個惡人,只是相比之下,陶教授未免過於悲情了些。
白霧和五九都可以想象,七百年來,科學家們不斷嘗試,卻不斷失敗,每一次失敗,都讓那些惡墮變得更強大。
每一次失敗,都讓驅逐惡墮的可能性,更加渺茫。
曾經的壯志被不斷變強的惡墮粉碎了一次又一次,且不管怎麼努力,都只能感受到目標離他們越來越遠。
若因此而死去倒也罷了,但卻因爲規則,永遠無法抵達死亡。
每一次死亡,不意味着終結,只意味着下一次會死的更痛苦。
“這未免……太沉重了些。他們不該揹負這樣的命運,拯救人類本就是人類的自救,不該由少數人揹負。”五九內心像是壓着一塊石頭。
白霧看着電梯數字,已經知道了科學家們停在了哪一層:
“有些人就是會替他人揹負起重擔,這樣的人在歷史裡也不在少數。隊長,他們七百年來活在永遠無法打敗惡墮,且與惡墮差距越來越大的詛咒裡,可既然我們來了……”
白霧的眼神和五九的眼神都變得堅定起來:
“那就誓要打破這個詛咒!”
兩兄弟再次默契的異口同聲。
白霧是一個涼薄的人,一個有時候熱血,但更多時候冷血到骨子裡的人。
只是這個世界也有一些人,也是他無論如何也想要去拯救的。
陶教授,以及燈林市的那批科學家,就是他值得救贖的人。
五九更不用說,他是英雄。
二人開始朝着科技大樓更深處走去。
僅僅是靠着觀察,就能夠得出如此多情報,五九意識到了白霧的強大,也打定了主意,無論稍後面對怎麼樣可怕的場景,至少得保住白霧。
對於這個世界而言,白霧比自己更有價值。
“我不想放過任何線索,隊長,我們走樓梯吧,順便我告訴你最近發生的事情。”
“好,你做決策便好。”
接下來白霧和五九開始慢慢探索,他們確定了一件事,似乎怪物沒辦法進入這棟大樓。
至少在白天是這樣的。
科技大樓一到五樓也沒有任何信息,就連井四井六的房間裡也沒有出現過有價值的情報。
這個過程裡,二人刻意走得很慢,白霧講述了很多自己之前經歷的事情,對五九知無不言。
五九也講述了那隻貓的事情。二人算是交換了彼此這大半年沒見時的見聞。
五九很疑惑:
“你的意思是……我爲了守護高塔,最終被井勢力捕獲?”
“是的,啓示裡是這樣的,但現在啓示更改了。”白霧正在搜尋檔案,但檔案室裡的檔案少的可憐。
跟白霧在玄回市井四之心副本里瞭解的相比,少了很多。
“也許啓示……沒有更改。”
“什麼意思?”
輪到白霧疑惑了。五九雖然告訴了白霧貓的事情,但五九和白霧都沒有想到一個可能性。
如今五九忽然想到了。
“或許改了,在你所經歷的啓示裡,我的確爲了守衛高塔而被農場俘獲,但現在,因爲你在高塔降臨前就開始了行動——導致很多事情變了。”
“可你有沒有發現,宴自在的說法裡,你依舊是前往燈林市的過程裡死了,而我則依舊在前往高塔,另一個我。”
五九看着白霧,白霧瞬間回過味來:
“是了……也許未來被改變了,但未來也會有某種邏輯矯正,如果對應的劫數不在隊長身上……那就意味着有人替隊長你承受了?”
就好像自己本該死去,但井三替自己死了。
如果五九沒有出現在高塔,那麼出現在高塔的,被衆人當做五九的那隻貓……或許就會替五九承受相應的命運。
黎又這個時候並沒有與五九建立感知,這段對話黎又不知道。
“高塔不能毀滅,找到井四牽制住井一,我們就能夠徹底逆轉那個未來。不管如何,黎又是隊長的朋友,救過隊長很多次,那就是我的朋友。”
五九點頭:
“所以燈林市之行,我們是要找到兩把武器,越快越好。從目前黎又的進度來看,惡墮潮已經開始向高塔匯聚,我們理論上是來得及的。”
“是的,現在,我們得專心解決燈林市的問題,找到兩把武器,並且將……這些科學家從詛咒裡解救出來。”
白霧說完這番話的時候,來到了樓梯口,就在他與五九簡單的未來規劃的時候—— шшш ▲тт kán ▲co
樓梯口裡發生了一點小驚嚇。
一名穿着藍色防塵服的科學家,神態癲狂的從科技大樓的第七層跑向第六層,他的嘴裡唸唸有詞:
“讓我變成惡墮吧!讓我變成惡墮吧!你放過我好不好!放過我!”
他彷彿已經看不到白霧和五九,眼看着要撞向二人的時候——
啪!
穿着防塵服的科學家……忽然炸裂開來,紅色的血漿與臟器四散而去。
上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只見他的身體因爲一股力道而扭曲,瞬間變成了無數肉沫。
這一幕雖然血腥而驚悚,可五九和白霧倒也能夠輕易躲開血肉的波及,只是五九很不解:
“怪物們不是沒有辦法進入這棟大樓嗎?爲什麼他會死?”
五九以爲這個人的死亡和惡墮有關。
白霧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他忽然想起來,眼睛提到了一個東西——
勝利條件,殺死井四的邪念之心。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東西?和玄回市裡井四的心臟,是否是同一個東西?
邪念之心的效果是什麼?
躲進這棟大樓,外面的惡墮雖然沒有進來,但不見得裡面沒有危險。
白霧漸漸有了一點眉目。
這名科學家雖然炸裂了,防塵服裡的文件卻還在,這很奇怪,這個科學家的意志像是已經崩潰了,可爲何還帶着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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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伸進了染血的防塵服口袋,摸出了那張文件,說道:
“不知道陶教授……到底被井四做了什麼?”
(最近比較短,不過到了該爆發的章節,萬字章肯定會安排,主要是要跟以前的很多場景呼應,確實寫不快……理解下,目前的章節都比較難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