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這個醫生倒也打過交道,留意過醫生說過的話,他身上有着改變詞條的力量,老實說,這種力量看起來不強,但使用得當,沒準能夠創造出某些怪物來……”
白霧回憶起醫生的一些言行後說道,隨即他又想到了一些可疑的點:
“七百年前,他在躲避初代,這麼看來,他自身能力不強?而且如果不是這次啓示,見到了與醫生一模一樣的人,我很難將井一和醫生聯想到一起。”
“醫生似乎……記不起來自己的身份?他七百年前躲避初代,七百年後,再次見到林銳,醫生雖然很害怕,但也並未透露其他內容。”
白遠點點頭:“你倒是分析的不錯,分裂體的質量有好有壞,老K到底爲何需要醫生,也許醫生自己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分裂體。”
“在這裡猜是沒有意義的,找到他,或許就能找到井一的弱點。”
白霧此處存疑:
“如果真的有弱點……井一爲何要留着他?爲何要平白無故分裂出一個分裂體來?”
白遠帶着迷人的笑容:
“這個問題,你可得好好想想,你是知道答案的。倒也可以深入討論討論,因爲裡面或許存在我不知道,你卻恰好知道的東西。”
白霧思考起來:
“分裂體……其實小魚乾不是我見過的第一個,最早見到的分裂體,是江依米分裂出的一個提燈人。”
“其次,是法官分裂出的一個守墓人。”
“等等……說起來,江依米和法官,其實都和醫生有一定聯繫……”
“如果不是初代抵達百川市,趕走了醫生,說不定江依米已經落入醫生手裡了?”
“難不成井一是在研究半惡墮?江依米和法官都是半惡墮,甚至初代也是半惡墮,這幾個和醫生牽扯最深的,其實都是半惡墮……”
“莫非小魚乾的本體……”
見白霧能夠想到這一重,白遠倒是頗爲滿意的點點頭,友情放送了一個情報——
“是的,她是半惡墮。一種井一見到了也爲之驚歎的物種。就像是智慧生物與扭曲最爲完美的融合。
老K這種呢,是被強大力量扭曲,最終又被時空力矯正的,在極低概率下誕生的半惡墮,其實並不是純粹的半惡墮。
所以他的融合病,雖然也會爆發時空力,讓戰鬥力暴走,但他無法分裂。”
二人的話題,從這裡開始,繞了個彎路,變成了關於半惡墮的探討。
但不管是白霧,還是白遠,都沉浸在探討裡,並沒有在意暫時的偏題。
白遠掌握着的信息無疑比白霧更多,作爲白霧裡世界的守護者,幾乎白霧知道的,他都知道。
所以大多時候,他比白霧更清楚一件事,因爲他又是旁觀者,又是當局者。
不過他必須承認白霧的一些思維和自己不一樣。
與白霧探討,或許也會讓自己找到一些思維盲區,從而發現不一樣的東西。
白霧懂了:
“但法官和江依米可以?”
白遠搖頭:
“法官?他的確是半惡墮,也的確是純粹的半惡墮,但他的資質不行。你認識的那位倒黴蛋丫頭也一樣,資質不行。”
資質不行?
白霧記得,江依米在林銳死去的時候,情緒爆發,可是將井五給困在了厄運障壁之中。
最終井五是不是因爲求而不得才敗北,都很難說,畢竟井四,紅殷,零號,他們來到戰場的時機都很巧妙。
不過白遠是這樣的,在他眼裡,標準和別人不一樣,類似於白霧的調查軍團標配也有些特別。
白遠嘖嘖搖頭:
“好吧好吧,看你這麼爲你的朋友不平,我換個說法——他們的基礎太差。”
“一個掌控着厄運,一個掌控着生死。但說到底,命運的力量,生死的力量,與他們沒有關係,老K不是純粹的半惡墮,但他掌握的時空力可是如假包換的時空力。”
這就牽扯出了一個體系,也是白霧一直很想知道的,他直接開口問道:
“生死,命運,因果,時空……這些規則一樣的東西,似乎是獨立於詞條和序列外的?”
“並不是獨立的關係,而是包含關係。”
“包含關係?”
白遠本能看了看錶,換往常大概就是要飲茶了,但今天沒有,只是下意識的動作。
這帶孝子今天難得的沒有捏碎這塑料父子情,他倒也樂意多說幾句:
“江依米身上的序列與詞條,和厄運有關,這些詞條便是來自於命運之力。”
“序列59:瞬影,序列12:時回,一個和空間有關,一個和時空有關,這些詞條其實所運用的也是時空之力。”
“你的眼睛,運用的是因果之力。”
白霧怔住。
“包括你身上的幾個守護靈,也是這些力量的延伸。”
“老K掌握的,是時空力,不是某種特定的序列或者詞條,而是這些序列和詞條的本源。所以他天然就比這些人強大。”
白遠多多少少有些得意,關於序列和詞條的本源,這是他得到的啓示之一。
但隨即又想到,當初戰力那麼強大的老K,還是死了,便又覺得,眼前這個帶孝子大概也難逃失敗。
畢竟二週目,總是會比一週目更難。何況二週目的挑戰者,配置還不如一週目。
簡直就是臉被飛龍騎,怎麼贏?
父子的探討到了這裡,產生了分歧,白霧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這個說法不準確的。就好像井六掌握着因果之力,但是她使用這力量的代價很大。”
“我使用普雷爾之眼,卻不用付出任何代價。我看的因果未必有井六遠,但井六看的因果,未必有我精確。”
“也許創造序列和詞條的,的確是這些力量創造出來,但並不能說,序列的掌控,就不如這些力量的擁有者。”
“初代很強,但他未必能夠比許衛更好的運用時間力量,論及空間掌控,在某個範圍內,也未必能夠勝過隊長的瞬影。”
“包含關係沒有錯,但更精確的說法是——
序列和詞條,是對這些力量的提純,減少了一部分副作用和其他能力,卻讓主要的特點更加強大,也更加好用。”
這一次,輪到白遠有些驚訝了,白遠看着白霧,笑容漸漸又回到了臉上:
“分析的不錯。”
“但我們好像偏題了。”白霧說道。
白遠搖頭:
“這個世界的力量體系已然強過了科技太多,對力量的研究,總歸是有價值的。”
“倒也沒有偏題,我們現在討論的東西,也許就是井一迫切想要知道的東西。關於扭曲世界裡,各種規則之力的本質和運用,關於序列和詞條。”
白霧沒有說話,認真聆聽着。
白遠慢悠悠的說道:
“井一在研究半惡墮,但是我告訴你一件事,避難所的倒黴蛋,還有黃泉島的法官,他們分裂出來的能力——都和自己原本能力不同。”
“也就是說,半惡墮身上有着無限的可能性,而這種可能性,就連井字級的怪物們也沒有。”
“你也看到了,六個井,有的叛變了,有的不務正業,還有的有了爭霸之心。”
“說到底啊,他們前身都是人,儘管在井中,殼中世界裡經歷了變化與扭曲,但人性並沒有徹底抹除。”
“我要是井一,我也會留一些後手。”
“董念魚,小魚乾,她們的能力都是精神力強大,但是用法截然不同。”
“而恰好,井一模擬出的分裂體,雖然實力很弱,卻剛剛好有着改變詞條的能力。”
白遠說到這裡,眼睛微眯:
“這裡頭巧合太多了。不管那個醫生他有沒有井一的記憶,老K當初執着於醫生,醫生身上就一定有秘密。”
白霧想起另外一件事:
“井一和井三之間的關係似乎比較密切?井三也是因爲井一的命令,才前往了記憶世界,然後被小魚乾給替換了記憶。”
“黃泉島的人,黑金島的人,都想要奪取井三的力量。我一直在想,井二很佛系,他不爭,我可以理解,但井一爲什麼不爭?”
白霧看向白遠,白遠笑道:
“你不是有答案了麼?”
“是的,井一也爭,也許醫生,就是井一的手段。”
“所以醫生是很關鍵的一環,不管他到底是什麼,找到他,制住他。”
“他會交待一切嗎?”
“你忘了你的小媽一號嗎?”
白霧恍然,小魚乾的記憶世界,不就是做這個的嗎?到時候還可以順便探望小魚乾。
提及起小魚乾,白霧再次問出了那個問題:
“真正的小魚乾在哪裡?”
“無可奉告。”
很久沒有與白霧這麼交談,似乎上次這麼交談,按時間來算,都得追溯到七百年前了。
在前世裡,白霧還是小孩的時候,雖然二人的交談總是不怎麼愉快。
感受着白霧的目光,白遠還是老樣子,笑咪咪的說道:
“不要這麼看着我,我說了無可奉告,爲我們的塑料父子情不要太快破裂,有些事情你還是不知道的好。到了該知道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
“現在,你應該前往霧內回到高塔,然後利用牽引輪盤抵達黃泉島,那醫生不是喜歡用針嗎?你應該學到了我的皮毛吧?”
白遠岔開了話題,回到了自己的惡趣味上。
白霧知道,繼續提小魚乾,大概率也會被白遠繞開話題。
他並不在乎所謂的父子情,至少不會因爲這次談話,對白遠有什麼好印象。
但關於找到醫生,父子倆達成共識。
不過白霧也有一個疑惑:
“如果我現在前往霧內,霧外會不會發生變數?”
“霧外不是有一個可靠的矮子麼?”
“但那樣的話,他豈不是就得留在霧外……如果高塔出現在了霧外……是不是未來就會按照我在魔塔裡看到的那樣發生?”
要找到一個一米五九的人很難,要找到一個一米五九的盛國人,且肩上帶着貓的,那就很容易了。
白霧只要叮囑好唐景,儘早聯繫到五九就行。
但問題在於——白霧不希望事情這樣走,他不想要隊長揹負過於沉重的未來。
白遠說道:
“如果我當初讓老K跟我一起前往另外一個世界,老K被我欺騙了,最後他發現,自己原本的世界毀滅了,你認爲,老K會高興自己活了下來嗎?”
白霧沉默了。
白遠笑道:
“他屬於這個時代,你如果要讓他避開這個時代,那麼從這個想法誕生的一刻起,你就錯了。”
“如果隊友有了犧牲自己揹負一切的覺悟,你該做的,就是尊重這種覺悟。”
白霧的腦海裡閃過了許多畫面。
有隊長擋在自己身前,被湖神殺死的畫面,也有隊長刀光閃過,從機艙的彼端殺出來營救自己的畫面。
同時,也有一些幻想中的畫面,利刃刺穿秦縱與昔日的調查軍團袍澤時,他強忍着悲痛的樣子。
大概沉默了一支菸的時間,白霧才點了點頭。
“我尊重隊長的覺悟,但我不能讓那個未來到來,所以這一次,我不能失敗。如果我的計算有了錯誤的地方……”
白霧略微停頓,然後看向白遠,神情認真的說道:
“請幫助我。”
白遠覺得有趣起來,因爲這個帶孝子,從來沒有對他說過這四個字——請幫助我。
這讓他覺得很有趣,是以執念形態出現後,經歷的最有趣的一次事情。
……
……
兩日後,黃泉島。
隨着區域界限的消失,黃泉島的規模也在不斷擴大。
這種規模擴大,不僅僅是來自其他區域的惡墮投奔,以及早些時候,大量來自高塔的亡魂出現。
這些亡靈,其實是一種特殊的能量體,在扭曲規則下才可以顯現,被生死之力驅使。
可以說在百川大戰的損失,在這段時間得到了彌補。
不僅僅是彌補,甚至是一次前所未有的亡靈盛宴。
隨着黑霧破損,霧內霧外開始緩緩建立聯繫,法官還見到了許多不曾見過的面孔。
黑人,白人。
這些人的靈魂不斷涌入黃泉島,讓黃泉島的亡靈變得前所未有的多。
法官也推測,大概世界即將發生巨大的變化。
黃泉島,也該擴展自己的勢力了。
那個擱置已久的計劃,此時此刻,正是實施的機會。
法官與醫生也在不久前,收到了來自黑金島的消息。
井五已然恢復,準備再次進攻機械城,平靜了許久的霧內世界,似乎又將掀起波瀾。
這一日,法官集結了大量的亡魂,與醫生一起,準備離開黃泉島。
而黃泉島外的淺灘裡,一名揹着大劍的年輕人成功登島。
歷史永遠無法改變,但見到的未來,是否在這一刻被更改,一切皆是未知。
感受着海風呼嘯,亡靈的哀嚎,年輕人扭了扭脖子。
他彷彿在對着虛空說話:
“法官殺不死,但可以被重創,所以任務目標,重創法官,劫走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