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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白霧開始拖時間的時候開始,井五就知道零號一定要復活。
第一次白霧講出那些信息,理智告訴井五,絕對不要放任這個人類繼續說下去。
但第二次,白霧切了個方向,算是連猜帶騙的講到了農場。
那個地方對於井姓的幾個人來說,實在是過於特殊,尤其是從那個地方逃出來的三個人,都成了不小的麻煩。
它不確定白霧所言真假,也並非沒有想過這依舊是拖時間……但它太想要知道一些事情了。
直到井五發現白霧的內容東一處西一處,每次都講的不夠深時……
爲時已晚。
恢復到巔峰期的零號,從機械神殿裡走了出來,這個機械國度裡真正的主宰降臨。
接下來的戰鬥,白霧無暇顧及了。
零號與井五的廝殺,他已經見過一次,這種層面的對決,對於他來說,就算提前觀看,也品不出個所以然。
一分鐘的時間過去後,獻祭的效果消失。
白霧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
得虧是零號站在了自己這邊……不然面對井五,真的是毫無辦法。
從來到這個世界到現在,積攢的所有序列,除了這雙一開始就擁有的眼睛外,全部獻祭掉。
某種意義來說,自己還獻祭掉了大半條命。
七天的壽命該如何解決,白霧已經無心去思考。
他終於撐過了驚魂的六分鐘,兩眼一閉,白霧倒在地上,任零號與井五打得驚天動地,也吵不醒他。
……
……
光芒萬丈的機械城再次回覆了生機,但當這座城市終於有了光明時,人們也看清了它在這場戰鬥中已然千瘡百孔。
四個市區裡,只有北市區幾乎沒有遭到損壞,但東市區南市區都有了極大的破損。
坍塌的建築,無數機械族的屍體,還有即便活着卻因爲負面情緒感染而變得瘋癲的機械族。
值得一提的是,拉烏病毒的感染者們,反倒是慢慢安靜下來。
當零號裡世界中那些象徵着負面情緒的巨大愁雲被吸收乾淨後,喜怒哀樂季的效果也降低了不少。
因爲恐懼躲在建築內的機械族子民們在見到了光芒的時候,彷彿有着某種撫慰人心的力量涌現在體內。
在大街上發泄怒火的機械族們,則像是聽到了某種神諭一樣。
巨大的白色屏障如同一把斬天之劍從天而降!
這一刻,每個意識清醒與意識逐漸清醒的機械族,都收到了一樣的提示——
【我是零號,核心城的主人,也是你們的創造者。外敵入侵,守衛着我的阿卡司已經死去,我的子民們,當你們看見光芒再次閃耀於機械城的時候,切莫忘記,黑暗並未驅逐,請隨我一起保衛機械城。】
平靜得沒有任何情感波動的一段話,但莫名的在機械城的子民心中蕩起一圈圈漣漪。
數百年來,它們都知道這個世界有一個神明一樣的存在,所有機械核心裡的靈魂,都是神所賦予的。
只是大多時候,神坐在機械城裡不問世事,似乎對內城的一切毫不關心。它們並不知道這位神只是因爲受困於拉烏病毒,它無法離開神殿,對內城的掌控也越來越弱。內城變得越來越混亂——
終於在今日,機械城迎來了至暗時刻。
當城市陷入黑暗的時候,犯罪者與感染者在這座城市進行着暴力的狂歡,而那些躲在黑暗中的機械族們,卻不知道該祈求什麼。
可絕望將至的一刻,誰也沒有想到——神竟然親自迴應了它們!它走出了機械神殿,來到了這座瀕死的城市!
井五與零號的對決在這座城市的高空中進行。
兩股恐怖的力量不斷響徹在天際。巨大的能量波動彷彿能夠湮滅一切。
就像是無數星河在天空中不斷出現,又在星辰的燃燒與毀滅中傾覆!
二人的對決早已超出了機械族人對機體火力的認知,這是真正的神之領域!
……
“隊長死了啊……”
“隊長竟然死了……”
在街道上清理犯罪分子的神衛隊們仰頭流下了濁淚。
……
“那就是神嗎?”
“我好像想起來了,很多年前,這羣人也入侵過一次……”
“我們是不是一直都生活在外敵環伺的環境裡?”
“這座城市如果毀了,我們還能繼續生存下去嗎?外面的世界,並沒有我們生存所需要的的能源吧?”
強敵入侵帶來的恐懼浮現在每個人心裡。但這個世界還有很多勇敢而炙熱的靈魂。
“黑暗並未驅逐!我們要與神一起保衛這座城市!既然以前我們可以趕跑它們!那麼現在也可以!不要讓隊長白白死去啊!”
其實零號是一直愛着這座城市的,比起那個在回憶裡滿是不甘與孤獨人間,這裡纔是他真正喜歡的地方。
他從來沒有漠然到忘記這座城市,因爲阿卡司,本就是從他身上分離出來的。
機械族與機械族之間的,信念傳遞,有時候就像是數據傳遞一樣迅速而穩定。
它們因爲機械核心和靈魂的邏輯不同,導致有感染拉烏病毒的風險。
但同樣的,因爲機械核心的存在,也讓它們更加明白這座城市以及——創造它們的神,對於自身的意義。
隨着零號在每個機械族的腦海裡發出了那段信息後不久——
人們或恐懼於外敵的強大,或哀傷於拯救了這座城市許多次的阿卡司之死,又或者憤怒於外敵對家園的破壞!
這些念頭讓靈魂與核心達成一個統一,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住這座城市!
因爲機械族的特殊性,這是這個扭曲世界唯一能夠讓它們生存的地方!
意識到這一點的機械族們,紛紛受“神”的鼓舞,開始了反抗。
奇蹟驟然降臨,如果說裡世界中,白霧的憤怒是足以瓦解井五黑色物質的一場燎原之火,那麼這些驟然間擁有了鬥志的機械族們,則是現實世界裡燎原之火!
井五無法想象巔峰時期的零號,最棘手的地方不在於零號恐怖的實力,而在於對機械城的掌控!
井五與零號的對決裡,零號的大腦對數據的運算已經堪稱變態,對整座機械城開始改造,同時間爲所有機械族的人傳達信息。
白霧在剛進入機械城的時候,便有過一種感覺,這座巨大的機械城彷彿渾然一體!
如今的機械城便是這般,隨着零號回覆到了巔峰,整個機械城如同一個巨人一般!
……
……
東市區,幾分鐘前。
謝行知的手指被鐵匠的代達羅斯戰錘砸的粉碎,他卻已經沒有辦法發出痛苦的嚎叫。
失血過多,即便是改造人的謝行知,也進入了瀕死的虛弱狀態。
他倒在地上,多多少少顯得有些不甘心。
另一邊,因爲始終沒有醒來,將商人困在了自己夢境裡的鄭嶽,終於吐出一口鮮血,睜開了滿是血紅色的雙眼。
他模樣甚是慘烈,從夢中甦醒的一瞬間,鄭嶽的雙腿便因爲無法站穩,整個人跪倒在地,雙手支撐着身體。
“嚯嚯嚯嚯嚯嚯,真是做了一場讓人疲憊的夢,雖然我本就不善於戰鬥,但被一個人類拖住這麼久,會被大人責備的吧?”
章魚這話意有所指,鐵匠冷哼道:
“難得遇到了同屬性的對手,我不過是想要多戲弄一番。”
“說起來,大人爲何還沒有得手?毀滅呢?它的實力本該最強,怎麼反而……”
鐵匠與章魚內心有種不好的預感。
像是要證實它們的預感,天空中一道巨大的白刃斬下!神帶着光芒從天而降!整個東市區的建築在瞬間全部點亮!
順着恐怖的能量波動感知而去,鐵匠和商人看到了震驚的一幕。
井五的戰場竟然從核心城轉移到了內城,最可怕的是,有着強大防禦力噬魂障壁竟然被這把白刃劈開!
這是何其強大的破壞力?
於是這一刻,商人和鐵匠都猜到了一個結果,最糟糕的事情發生了!
零號恢復了到了巔峰狀態,走出了機械神殿!
“得走了,真是可惜啊……”鐵匠有些遺憾,本來還想繼續多蹂躪一陣對手。
商人點點頭,這對意見總是不和的人,難得的達成共識。
因爲與光明一道降臨的,還有大量的機械族!
眼前的兩個人類雖然強大,但對於它們來說不值一提。
謝行知和鄭嶽,絕對爲高塔裡最爲頂端的存在。可如果沒有機體的幫助,單論破壞力,在機械城裡,他們也只是芸芸衆生罷了。
整個東市區從南方涌出了不少機體,它們來勢洶洶,勢不可擋!
不管是二代機體還是三代機體,這些前一刻被困在了地下城市裡準備處於死刑的感染者們,雖然怒潮因爲零號的恢復消退了不少,但內心剩餘的憤怒依舊能夠驅使它們衝在最前方!
不久之後,由於南市區的這些機械族打了先鋒,稍微膽小一些的機械族也開始前仆後繼的跟上!
於是呈現在鐵匠和商人眼裡的畫面,便是不久前於黑暗中瑟縮的機械族們,猛然間瘋狂了起來,開始不斷的奔向它們。
這一刻,謝行知與鄭嶽通過零號給到的信息,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們一個奄奄一息,一個七竅流血,兩個人笑起來的時候,簡直都像是要交代遺言一樣悲慘。
只是二人雖然瀕死,卻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大量的機械族不斷涌入,讓鐵匠和商人感到膽戰心驚。
這纔是黑色區域!
不是有天空中交戰的兩個神魔一般的存在才定義了這片區域,這些由零號創造的機械族,以及零號創造的科技,也是機械城的一大重要戰力!
鐵匠的表情凝重:
“我們低估了這個區域的實力啊,想必大人……會很憤怒。”
爲了避免被機械族恐怖的火力湮滅,鐵匠再次使用了轉移裝置。
它當然不希望用到這個裝置,只是出於謹慎,這位井五僕從三人小隊中的創造者兼戰術制定者,還是準備了敗北後的逃亡方案。
……
……
西市區的上空。
現實世界裡的零號,在這場對決裡展現出了絕對的優勢!
儘管井五的軀體極爲特殊,不管怎麼損毀,都會被奇異的黑色物質填補,彷彿自身就帶着堪比無盡涅槃一般的強大生命恢復力。
但這種填補,隨着零號身體發射出一道道足以凍結生機的毀滅射線,逐漸變得緩慢!
井五的體能在下降,尤其是在裡世界對決中,它的精神遭受了重創。
如今整個機械城爆發出的戰意驚人,以至於它也不得不重新評估這座城市的危機。
“下一次……零號!我絕對會毀掉這座城市!”
眼中計算着留住井五的可能性,零號其實也知道,要殺死這麼一個恐怖的存在,其實很困難。尤其是天地間已經瀰漫着一種強大的能量波動,來自極遠處的某座小島。
島上的傳送法陣已經在轉動。
數十道射線將井五的身軀貫穿!井五怒視着這個又一次阻擋了自己的銀髮機械族!
就像許多年前一樣,它第一次來到機械城,被阿卡司驅逐,許多年後,它以爲勝券在握,卻又被零號以更爲強大的姿態驅逐。
井五身軀開始寸寸破碎。
虛空中的黑色物質開始不斷的填補着它的身體,整個過程就像是一團團模糊的煙霧在它的身上釋放開來。
感受着來自這個世界彼端某座小島上的氣息,零號知道自己留不住井五了。
“下一次麼?不要對你的未來太過自信,下一次未必是你來找我,也有可能是我與白霧會去找你。”
井五即將消失。
遠處的鐵匠與商人也在不斷的躲避機械族的火力圍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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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金島上的巨大的傳送法陣運轉。
像是看到了井五消失的畫面,恐怖如天罰一般的白刃再次降臨!重重的落在了井五的身軀之上。
原本破碎不堪的井五,彷彿要被這道強大火力凝聚的斬擊給徹底湮滅。
零號看着這一幕,霸氣的說道:
“滾出我的城市!”
白光散盡……伴隨着井五的怒吼與詛咒,這場漫長的對決終於落下帷幕。
宴自在,五九,謝行知,鄭嶽,全部癱倒在地,整個機械城破損程度超過了百分之四十。
無數機械被比拉烏病毒更可怕的負面情緒侵蝕,瘋癲不已。
西市區南市區東市區的街道上,都是機械族的屍體,破損的核心,機體的殘骸散落一地。
就連天空中巨大的核心城,其支撐管道也徹底破裂,靠着核心城自身的燃料推進維持着。
零號一時間也有些茫然,但很快他還是露出了笑容。
這座城市或許有些破損,但要不了多久,自己便能夠將其修補,且機械城也會以全新的姿態出現。
……
……
裡世界。
新鮮感咖啡廳外的咖啡桌上,白遠和零號坐在一起:
“你作爲半機械人半人類,想必算力不弱,一心多用不在話下,所以不要浪費時間,在你處理瑣事的時候,咱們得談談這次行動的報酬。”
白遠看着零號,一種債主催人還債的目光。
“這應該是白霧和我談,跟你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因爲在你們融合的過程裡,也有一些你們都看不到的東西。”
零號不解。
他對白遠的觀感很複雜。這個人理論上來說,是一個值得忌憚和戒備的存在。
但與白霧不同,或許是作爲旁觀者,零號對白遠也有一些難以道明的感覺。
至少不是敵意。
所以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態度看白遠,自己人麼?似乎這個人對白霧的迫害不少。敵人麼?但白霧的幾次關鍵變化,都少不了這個人的操作。
“外敵已經驅逐,也該琢磨琢磨,解除融合的事情了,我喜歡我的小鎮子,作爲一個只能在裡世界活躍的人,我對你這座城市不感興趣。”
白遠的話說的很直白,儼然自己纔是白霧裡世界的主人。
零號雖然對白霧有了極大的認同感,但它也知道,自己與白霧終究只是利益一致。
融合一旦解除,這種認同感也會消失。
“太完美的童年,可能會削弱那三間屋子的存在感,外敵已經滾出了你的城市,你也該帶着你的城市,離開這座小鎮了。”
零號說道:
“你對白霧,到底算是怎麼一種存在?”
“你猜?”白遠的笑容始終帶着難以言說的魅力。
零號自然是猜不出來的。
“他編的那個謊言和你有關係麼?你與農場的主人……”
“無可奉告,這不是正事,你可以問白霧的事情,畢竟融合的是你倆,但不要扯到我。我對你們在這個世界的冒險不感興趣,我只對裡世界有興趣。”
零號本來也沒抱太大希望。
“拉烏病毒本質上沒有解決掉,儘管外敵入侵,會讓機械族暫時處於一種‘統一’狀態,但我自身還是會感染拉烏病毒。白霧對我有很大的益處。”
“他是一件很好用的殘次品,但你想要使用他,就得付錢,裡世界解除融合的事情迫在眉睫,不然你們真的可能會出現糾纏不清的情況。”
零號有注意到白遠幾乎句句不離解除融合,他意識到或許融合裡世界,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有諸多後遺症,解除不宜拖延。
但爲了將來能夠不受拉烏病毒困擾,零號也很需要白霧:
“付錢,是指的什麼?”
“曾經有一個女人在你的記憶裡留了一個匣子,我需要知道匣子裡面的東西是什麼。”
“我不記得……”
“當然,你肯定不會記得。記憶會被某種力量抹除,但是數據不會,你可以找到那段數據。”
在零號與白霧融合的過程裡,其實零號與白霧都看到了某段記憶。
但詭異的是,融合結束之後,二人都忘記了。
只有白遠,並沒有忘記這段記憶。他是由末日碎片創造的執念體,彷彿不受某些規則影響。
很快,零號在自己的核心裡,找到了這段被遺忘的記憶,他按照某種特殊的編碼還原,將數據以記憶的方式呈現。
記憶的影像就展現在白遠和零號面前。那是一個身體已經有一部分透明的女人,將一個匣子給到了零號。
零號詫異自己怎麼會遺忘呢?這麼重要的記憶,爲何自己與白霧都沒有記起來?
白遠說道:
“說明這個世界的人,似乎都忘記了一些理所當然的事情,而這個理所當然的事情,很重要,這些扭曲規則的製造者,似乎不想讓你們記起來。也許是某種修改所有人記憶的超級序列,或者超級詞條?”
白遠的笑容帶着玩味。
匣子自然無法在裡世界打開,這只是一段記憶,要打開這個匣子,得回到現實世界的機械神殿。
零號不知道白遠指的是什麼,說道:
“你認爲匣子裡藏着什麼?”
“我兒子來到這個世界後,一直有一個疑問。”
“什麼疑問?”
“你沒有發現麼?這個世界的人種,似乎很單一,高塔裡竟然沒有一個白皮或者黑皮。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匣子裡也許藏着另外的秘密,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