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出了崔家大門,迎面便是兩個街上晃盪的紙人。
猩紅的濾鏡下,紙人看着更爲詭異,好在有了交手經驗後,宴自在和五九很快將其擊殺。
看着地上的紙屑殘骸彷彿爬蟲一樣快速的跑進周遭陰暗角落,宴自在問道:
“這些東西沒辦法真正殺死麼?”
“惡念是思想,是所有負面情緒的聚合,思想會死麼?它只會迫於更強大的思想被壓制,躲在人心裡陰暗的角落,一旦機會合適,便會再度跑出來。”
這番解釋宴自在倒是很能接受,只是沒有洞察者之眼和天平之眼,讓宴自在有些不適應。
他一般都是隊伍裡被提問的那個,配合他的氣質,隊伍裡的女角色王素對他頗有好感。
現在角色變了,宴自在完全看不懂這個世界,可白霧看起來,心如明鏡。
五九走在最前面。
在紅殷的幫助下,三人還是有武器的,雖然武器不具備寄靈屬性,但都是三人趁手的武器。
宴自在用的是戒尺,他雖然內心不願意承認,尤其因爲宴玖,對白霧還有一種敵意,但此刻確實很在意白霧,想要仔細觀察這個人。
“爲什麼要用斧頭這種不好看的武器?”
“因爲我長得帥,不需要依靠武器裝飾。”
宴家的特點便是顏值高,宴自在更是宴家中的翹楚,不過宴自在還是得承認,白霧看着——尚可。
街道上的頭髮到處蠕動着,偶爾能夠看到頭髮和其他地方的頭髮融合,然後會有滿是頭髮,不知名的怪物誕生。
白霧揮舞斧頭,看起來的確不怎麼具備美感,和宴自在使用戒尺相比,白霧就像是猴子打架,宴自在的一舉一動則極具風韻。
當然,五九算是一個折中。在刀術上,五九有着一套自己的動作體系。斬殺怪物乾淨利落,且招式也帥氣。
很快這些怪物又被三人斬殺。
“這些是什麼怪物,裡世界看起來還是這個村子,但感覺多了很多奇怪的東西。”
街道上傳來了女人的哭聲。男人的咒罵聲,還有角落裡頭髮蠕動的沙沙聲響。
惡墮的裡世界,極度扭曲,在白霧看來,這裡是精神世界,但黑色區域裡,這種精神世界裡才能見到的扭曲,恐怕會變爲現實。
“我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惡念,惡念與惡念相融,就會引發新的惡念,人類的情緒很複雜,就好比悲傷和恐懼之間,就能調劑出許多不同的負面情緒。這些情緒在裡世界中,都有可能變成某種怪物。”
崔家和朱家的路上,白霧三人走得不怎麼順利。
在路過一處宅子前,白霧遇到了一個腦袋只剩一半,渾身腐肉的壯漢,在不斷的敲門。
那是一間不知名的宅子。
看着備註,白霧比了個噓聲的手勢,三人小心翼翼,躡手躡腳的準備繞開。
半個腦袋的壯漢憤怒的敲着門,他嘴裡叫嚷着的話,基本就和白霧看到的備註差不多,能夠解釋清楚他爲何憤怒。
“給我開門!你個臭婆娘!我才死了二十年!你就跟別人搞上了!開門!開門!”
砰!砰!砰!
連着好幾腳,白霧感覺地都在晃盪。
這是一個七百年前就死了二十多年的獵戶,被野獸啃去了腦袋,然後因爲塔外的規則,這個死了二十年的亡魂以執念的形式回來了,結果發現老婆已經改嫁。
他憤怒不已,我才死了二十年,你就敢改嫁?你個蕩婦!
本着這種極端到噁心的舊俗和扭曲的大男子主義,他開始憤怒的敲門,這一幕七百年來會不斷重複。
當然,他的下場並不好。
白霧之所以繞開這個人,其一是因爲普雷爾之眼給到這個人的備註裡,提到這個壯漢約等於一隻九級惡墮。
眼下矮哥沒有序列,宴自在實力也不清楚,白霧不敢冒失。
最關鍵的是……門被打開後,一個肚子上長着兩個腦袋,頭髮長有數丈的女體惡念出來了。
它的危險等級比這個壯漢還高。
【她的執念就是照顧自己的孩子,爲了照顧好孩子,她改嫁過幾次,做牛做馬,任由村子裡的男人作踐。不過後來怨念侵襲,村子裡所有人都變成了惡墮。
惡墮之後,她對孩子的愛也變得畸形,將兩個已然成年的孩子塞回了肚子裡,這樣她就可以永遠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了。】
儘管只有白霧知道背景,但看着女體惡念肚子上長出的兩個孩童腦袋,不斷地叫着媽媽……五九和宴自在都皺起了眉頭。
兩股怨念打了起來,最終女體惡念在肚子裡的一顆腦袋被獵戶惡念打落後,發狂起來,將獵戶吞噬掉了。
“要淨化它麼……”
女體惡念發現了白霧三人,但它沒有搭理,而是想要把那顆被扭斷的腦袋接回自己的肚子上。
白霧原本準備帶另外兩人悄悄離開,結果……
女體惡念的目光落在了較爲矮小的隊長身上,它嚷嚷着:“孩子……我的孩子……”
你家孩子一米五九?
長達幾丈的頭髮忽然間圍成一個環,將三人鎖住。
“它是不是因爲你長得矮,覺得你更像個孩子?”宴自在精準踩雷。
五九白了宴自在一眼,白霧在努力憋笑。
五九問道:
“怎麼應對。”
女體惡念很強大,三人不敢怠慢。白霧不假思索:
“攻擊它肚子上另外一顆頭顱,但是不要真的攻擊,只是佯攻便好,重點在於攻擊它其他地方。它會不顧一切的防禦那顆頭顱,以至於無法防禦別處。”
宴自在的反應慢了一拍,他很快也反應過來了:
雖然是惡念,但惡念依舊是一個保護孩子的母親,孩子便是它的軟肋,方纔那個獵戶一樣半個腦袋的惡念,其實不會那麼快死。如果不是他扭斷了女體惡念肚子上的一顆腦袋的話……
所以白霧一瞬間便針對腦袋做出了作戰計劃。
宴自在對白霧的評價又有上升。
戰鬥不算艱難,本來三人就三面夾擊,女體惡念難以全部防禦,尤其是還帶着一個巨大的弱點。
白霧的策略很快起到效果,這個女體惡念……爲了不讓肚子上的孩子被打,被五九一刀斬斷了它自己的腦袋。
惡念消散。周圍的頭髮也全部散去。
不過宴自在,五九還是在戰鬥中被頭髮碰到。二人的邪念入侵比例,五九到了百分之三,宴自在到了百分之五。
白霧說道:
“不能被碰到,不要貪進攻,寧可放棄進攻,也不要被打到。”
五九二人是不知道邪念入侵比例這個參數的,白霧也不清楚這個參數累積過高會怎麼樣。
路過了這個小插曲後,他們前往朱家的路依舊不太平。
地上時不時會誕生新的怪物,偶爾出現的紙人也會發狂一樣的攻擊他們。
怪物的種類也挺多,有純粹由頭髮合成的人形長髮怪,也有隻有一隻腳,如同棍棒一樣的人棍。
乃至地上的老鼠,都得是需要小心提防的怪物。 ☢ⓣⓣⓚⓐⓝ☢c○
甚至就連環境也是一樣,白霧等人經歷了一次鬼打牆。原本看到了朱家,結果下一步三人回到了崔家的宅子。
那條路又得再走一次,好在白霧靠着普雷爾之眼,能夠在第二次精準避開。
一路上白霧起到了不小的作用,這讓一直做着白霧同樣工作的宴自在,心情很複雜。
朱家終於到了。
馮家,朱家,崔家,趙家,這幾家都算是這座村子的特別之地。
到達朱家的時候,白霧發現朱家的宅子直接籠罩在一層灰色水霧中。
宅子裡的一切都是扭曲的。
【你會唱歌嗎?你有音樂夢想嗎?你有才藝嗎?雖然趙家纔是他們結婚的地方,但是惡念嘛,自然是要用生前的變態慾望來彌補執念,你也可以選擇暴力鎮壓,但我推薦,你最好準備一點小才藝。】
白霧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裡是被怨氣扭曲的連環境都變化了嗎?”宴自在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他是宴家的守護者,某種意義來說,也是宴家的另一個永生者。
但八家的守護者,都是靠着各種資源,靠着漫長壽命堆砌起來的強大,這也是該隱認爲他們潛力不足以和五九白霧相比的原因。
此時此刻,白霧和五九就淡定不少。
白霧走進去後,就立刻聽到了朱家裡頭的動靜。
臉上滿是殺氣的女孩朱瑾,穿着紅色的嫁衣,長髮在風中飄舞着,她看起來相比其他惡念,形體要正常不少,至少看着像個人類,僅僅只看正面的話。
血紅色的眼影,還有舞動的凌亂長髮,以及過於長而鋒利的指甲,讓朱瑾看着反倒有了一股英氣。
但背後就顯得很滲人了,朱瑾的腦後……是趙寬的臉。
他們現在算是真正的永生永世不分離。儘管在這個世界的角落裡,還有着善念的朱瑾和趙寬,那纔是他們真實的模樣……但惡念,同樣反映着他們內心一部分真實的慾望。
他們想要得到村子裡其他人的祝福,想要自己的家人蔘加自己的婚禮,想要讓婚禮現場熱熱鬧鬧的。想要和心愛之人不再分開。
爲了滿足這些慾望,朱瑾和趙寬的融合體,將朱家的家人和趙家的家人,這些同樣扭曲爲怪物的傢伙,一個個殺死,將它們的頭顱擺放在賓客的位置上。
“奏樂呢!奏樂呢!爲什麼沒有人給我們奏樂!”惡念朱瑾咆哮着。
背後的惡念趙寬說道:
“啊……我們是不是把他們殺死了之後,他們就沒辦法奏樂了……早知道不殺了,真是冷清的婚禮啊。”
“好冷清啊……我們再出去多殺幾個吧!”
哪怕免疫了負面情緒的白霧,見着這樣的朱瑾和趙寬,也有些不適應。
在龐大怨氣的扭曲下……那些曾經善良的人都已經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這個時候,朱瑾和趙寬也發現了白霧三人:
“沒有見過的人……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朱瑾趙寬顯然忘記了,只有活人才能給他們演奏婚禮的配樂。
五九拔刀,宴自在的戒尺也橫在胸前,白霧沒有動,在這對夫妻用詭異的姿態,攜帶着龐大的怨氣靠近的時候,他嘗試着提醒他們:
“人都到齊了,也該奏樂了不是嗎?我們是來奏樂的,殺了我們,你們的婚禮就顯得很冷清了。”
賓客已經到齊,死活不論。趙家朱家的這些人,兩家人死的整整齊齊。
在惡念的世界裡,這就是所謂的賓客滿堂了。
聽着白霧的話,朱瑾和趙寬果然停了下來,朱瑾轉過身,讓背部的趙寬對準了白霧:
“我要和我心愛的妻子完成最後的拜堂,我們需要一首喜慶的曲子。”
白霧看了看角落裡的嗩吶,就連路上遇到的女體惡念都是九級惡墮往上的水準,他不敢保證自己三人能否對付朱瑾和趙寬的惡念。
所以很自覺的,白霧坐在了角落:
“你們雖然辦的是中式婚禮,但要不要來點西式音樂?你們喜歡聽的音樂,是陰間的還是陽間的?如果活人娶死人是叫冥婚,那麼死人娶死人叫什麼婚?”
白霧一臉認真的詢問着,精準獲知任務目標,才能滿足客戶的需求。
不過這些舉動在宴自在看來……像個精神病,或者說怪胎。
但是五九習以爲常。
也許只有怪胎才能夠站在怪胎的立場上思考,這也是白霧總是能夠和惡墮們相處甚歡的原因?
濃烈的殺氣果然降了不少……
趙寬朱瑾有些迷茫……說到底,他們七百年前就死了。對婚禮習俗並不知道。
當客戶迷茫的時候,要主動爲客戶解憂,白霧繼續一臉認真的說道:
“在這個兩家人齊齊暴斃,你們喜結連理的好日子裡,不如我就來一曲好日子吧?好運來也行,流行歌曲我也會的。要不就好日子吧?”
“那是什麼……?但是聽着好像還不錯……”
宴自在驚了,真就一個敢說,一個敢信?他駭然發現,朱瑾和趙寬臉上的戾氣都消去了不少。
白霧看着五九和宴自在說道:
“你們兩個楞着幹嘛?過來準備奏樂啊。還有你兩,趕緊去大堂準備夫妻三拜。”
前一秒還怨氣滔天的朱瑾和趙寬,有些懵懂的哦了一聲,竟然老老實實的前往了大堂。
隨着白霧開始唱起:今天是個好日子啊……的魔性音樂,趙寬和朱瑾竟然露出了笑容。
而五九和宴自在就很難受了。
“我們……到底爲什麼要跟他做這麼丟臉的事情……我怎麼感覺最扭曲的不是惡念,是你的部下?”
一向注重風度的宴自在,根本無法接受。
五九倒是勉爲其難,跟着白霧一起發瘋,抽空回答道:
“因爲我們大概率打不過這隻怪物。而且怪物知道一些情報。”
白霧唱一句,五九和宴自在就跟着合一句,院子裡擺滿了死人頭顱,大堂裡一對夫妻正在成婚。氣氛一度變得十分詭異。
然後一個問題擺在了他們面前……
趙寬長在了朱瑾的背上,它們呈背對背的形態,又如何拜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