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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記憶受了母王影響,斯巴安現在有危險,我必須要按照米姆指點的方向,與那隻大腦戰鬥。不要看母王……”
“我的記憶受了母王影響,斯巴安現在有危險,我必須要按照米姆指點的方向,與那隻大腦戰鬥。不要看母王……”
在空蕩蕩的土腔裡,屬於林三酒的聲音正一次又一次地不斷響起,漸漸飄進上空、模模糊糊地消散了。
衝出集裝箱後纔不過短短半分鐘,米姆已經爲她重新放了好幾次錄音:他必須在林三酒上一次的記憶還沒有完全消退時,一遍遍地加強她的印象。情況越來越壞了,現在一旦他稍有遲疑,林三酒就會忘記自己在幹什麼。
這一段路在反反覆覆的遺忘、茫然、和因此帶來的驚懼中,彷彿永遠也沒有盡頭;在目不能視的黑暗中,她按照米姆的指點,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前跑,直到她聽見那男孩猛然叫了一聲:“停!”
“……與那隻大腦戰鬥,與自己抗爭……”從肩上的錄音機裡,又一次傳來了她自己的聲音。
“在、在你十點鐘方向,大概十幾米遠的地方,就是、是……長官了。”不知是因爲害怕還是因爲受了傷,米姆的每一個字似乎都說得很困難。
“他怎麼了?”林三酒趁着記憶還沒模糊,趕緊問道:“他還好麼?”
米姆“咕咚”一聲,響亮地嚥了一下唾沫。
“怎麼了?”
“……你記得那隻叫做母王的大腦嗎?”
他話音落下時,林三酒正好又聽完了一次錄音。她轉眼就將“大腦”二字忘了,但總算還隱約記得她正要與某個龐大的東西開戰:“有點印象……斯巴安沒事吧?”
“至少,至少長官他看起來……沒有外傷。不過我剛纔從這兒爬過時,長官就是這個直立的姿態了,連一根頭髮絲都沒變。不,不,你先別過去……”
“爲什麼?”林三酒記得他非常憧憬關心斯巴安——看來只要是與那東西無關的事,她的記憶就暫時還算完好。
米姆靜了幾秒。在死寂的土腔中,她能清楚地聽見那男孩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強烈地撞擊着她的後背。他渾身都散發着驚懼的熱氣,手腳卻冰涼地搭在她肩上。
“那隻大腦……那隻大腦。”米姆喃喃地輕聲說道,“它……它竟然這麼大……我現在擡頭都看不見它的頂部。”
他必須要擡頭看?
林三酒後背上的汗毛一立:“你的意思是,它現在離我們很近?”
米姆顫抖着嘆出了一口氣。
“它就在長官身後,十幾、幾步遠的地方……”他的嗓音抖得好像要化成碎片掉落一地了:“離長官越來越近了……”
“怎麼會?”林三酒一驚,“那個東西不是很大嗎?它要靠近斯巴安的話,我們剛纔怎麼會什麼動靜都沒聽見?”
米姆緩了一口氣,突然趕緊“啪啪”按了幾下錄音機的按鍵;在磁帶轉動時嗡嗡的低響中,他這才低聲說道:“它沒有動地方。”
“什麼意思?”
“我……我形容不好。這個大腦,還是在我剛纔離開時的位置上……但是它好像很軟,很有彈性,正、正在往長官的方向慢慢拉伸過去,就像……就像一個人努起了嘴那樣。”
這個比方,沒來由地讓林三酒打了個戰。
然而在一個冷顫過去時,她卻已經忘了自己爲什麼打冷顫了。眼前爲什麼蒙着一層布?她在哪兒?
她正迷茫時,耳際竟然傳來了她自己的聲音,似乎是早就錄好了的:“我的記憶受了母王影響……”——林三酒迷惑地聽了幾句,後背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快,快去把長官拉過來!”
林三酒這才意識到自己正揹着一個人,應該是那個叫米姆的男孩。她來不及問斯巴安怎麼了,也忘了自己其實早就問過一次了,只能按照米姆指點的方向,一步步摸索着走向前方。
“再往前邁兩步,”米姆緊張得連聲音都尖了,“步子千萬不要太大,我們已經走到它跟前了……你聞見這股腥味了嗎?“
林三酒的視覺被剝奪了,其他感官卻加倍靈敏起來;她忍着這股異味,手臂朝前劃了幾圈,指尖忽然在空氣裡碰着了什麼,感覺似乎是人類的肌膚,立刻反手抓了上去——
“別!”
米姆這一聲喊來得太晚了,只是一反手這麼短短的一瞬間,林三酒摸到的就不是斯巴安了。
一片滑膩膩的、某種有彈性的薄殼一樣的質感,凹凹凸凸、起伏不平地陷進了她的手裡。
伴隨着米姆控制不住的驚叫聲,她在這一刻又忘記自己在幹什麼了。
“快躲,快拉上長官,後退!後退!”
男孩的尖叫緊貼着一邊耳朵響起來,另一邊耳朵上卻傳來了她自己的聲音;林三酒渾身一震抽回了手,感覺那東西驀然縮了回去。她現在既不明白她摸到的是什麼,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揹着一個人——在一片混亂裡,她下意識地擡起手,想要摘掉眼睛上蒙着的毛巾。
“別!快抓住長官!”米姆叫了半句,突然掙扎起來,聲音因驚恐和憤怒而含混不清起來;他猛地從她後背上用力往外探出一半身子,重量頓時叫林三酒一歪,失去了平衡——她沒來得及解開毛巾,就被連帶着往地上栽了下去。
她什麼也看不見,難以站穩,迎面摔在了一個什麼涼涼滑滑的東西上;黏液頓時沾滿了她半邊身體,在濃重的腥氣中,那東西慢慢蠕動起來,罩在外面的薄殼一點點貼着她打開了。
“它張嘴了!”在錄音機持續不斷的重放裡,米姆高聲叫了一句。他只喊了四個字,但一個字比一個字聽起來更遙遠;他似乎正以高速不斷地朝前方滾去,聲音漸漸遠了:“快,快點抓住我,它在吸引我往腦子上一個開口裡掉!別讓長官也被吸過來!”
林三酒剛擡起手要摘掉毛巾,一咬牙,又生生地忍住了——“不要看母王,”錄音機裡剛剛說罷了這一句話,“一定要與自己的意志抗爭,不要順從它!”
她喘息着從地上爬起來,縱身朝米姆的方向躍了過去——然而她現在遮住了眼睛,方向感也受了影響,這一躍正好與一個人撞了個滿懷;那人登時與她一起滾倒在地,後腦勺上發出了重重一聲悶響,似乎被撞得不輕。
米姆最後一聲尖叫,與斯巴安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氣的聲音,同時在林三酒耳邊響了起來。
“怎麼,”斯巴安剛一醒過神,也充滿了迷茫:“我……我在哪裡?”
林三酒哪有時間解釋——她剛纔被錄音機激起的回憶,現在像一陣煙霧般正在逐漸消散;她匆匆喊了一句“別回頭看母王!我去救米姆!”,接着撐起地面就跳了起來。
“等等,”斯巴安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腳腕,語氣一下子凝重急促起來:“趴下!”
這又是爲什麼?
“快!”
大概是看她一時沒反應過來,斯巴安立即有了動作——林三酒只覺他一掌擊上了自己膝蓋後方,頓時小腿一軟,被他順勢一推,再次重重摔向了地上。
當她的臉磕進土地裡的同一瞬間,她隱約感覺毛巾縫隙裡似乎被一陣藍光點亮了;一道什麼東西從她後腦勺上唰地打了過去,留下了一片涼意。
緊接着一聲尖利痛苦的嘶叫,驟然從二人腦海深處震盪着響了起來;那個聽不見的、無邊的聲音,彷彿帶着重量一樣壓上了二人的思維。母王翻騰着掙扎起來,震得地面不住搖晃,在撲簇簇的灰土裡,林三酒僵硬地趴在地上,低聲問道:“那是什麼?”
“要不是剛纔往身後掃了一眼,我都忘了。”斯巴安喘息着答道,“我在衝出來的時候,放下了一個‘守護柱‘……一旦我遭到外力攻擊,守護柱就會自動被激活。”
守護柱釋放的攻擊,原本是衝着林三酒去的;好在斯巴安推她推得及時,這才叫她保住了一條命——而母王實在是太大了,幾乎覆蓋了這個空腔裡一半的面積,毫無懸念地被那藍光擊了個正着。
【守護柱】
來自印第安部落的一根木棍,鬆開手後如果能筆直站立起來,就可以爲人帶來守護,反擊一切傷害。但它舊舊髒髒,形狀圓滾滾的,一立起來就會滾倒在地;相傳只有帶着該部落血緣、又充滿虔誠之心的後代,才能通過祈禱使它在地上直立起來,等同於一根廢物。
兵工廠爲了能把它賣一個好價錢,給它套了一個金屬外殼,裝置了一圈增幅器,又加了水陸空三用的支架,這根守護柱頓時身價百倍——因爲再也倒不下去了。
儘管藍光擊上了母王,但似乎只是叫它受了一點傷;沉甸甸的聲音在二人精神之中扭曲地嘶叫了一陣子以後,已經漸漸地平緩了下來,似乎受傷不重。
緊接着,地面再一次震動起來;這次的震顫感十分有規律,好像那個龐然大物正在一點點地往後退。
“米姆,米姆被吸進那東西里頭去了!”林三酒趁着記憶還清楚,趕緊喊道:“但是你不能回頭看!”
二人不能看,也就不知道情況;離米姆最後那一聲尖叫已經過了十來秒鐘了,那男孩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們唯一一雙眼睛也消失了。
林三酒叫出了【龍捲風鞭子】,爬起了身;確保毛巾還纏得緊緊的以後,她摸索着向記憶中米姆聲音的來源走了過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好像在母王受傷以後,她的記憶留存的時間就變得稍微長了一點兒。
眼下沒有別的辦法,她必須用這樣的笨法子試試運氣了——那東西體積龐大,瞎貓還碰不上一個死大象嗎?
“等一等,你不用急着過去了。”斯巴安忽然又叫了她一聲,聲音硬硬的,像是冬天被凍住了的石頭。“你的畫師過來了……你先轉過身來。”
林三酒一怔,心裡漸漸泛起了涼意,還是依言轉過了身。
“把毛巾拿下來。”
她猶豫了一瞬,解開了毛巾。
重新獲得視覺的那一刻,叫人忍不住從心底鬆了一口氣。錄音機歪倒在地上,磁帶還在一直轉着,播放着她的聲音;斯巴安坐在地上,赤裸的上半身彷彿一尊凝固了的塑像,一動不動。在土腔裡不知哪兒亮起來的微光中,畫師正站在二人面前不遠處,手裡舉着一張畫。
這次他把母王畫上去了,畫布不知吸了什麼東西進去,看起來很完整。在一隻塞滿了土腔、溝渠彎曲的大腦上,裂開了一條黑幽幽的縫,還閃爍着一點藍光,似乎是剛纔被打出來的傷口。
林三酒無法從畫中地面上挪開目光。
一具瘦小的無頭屍體,像一片單薄的落葉一樣,靜靜地躺在地上。我的媽,不行了,26號不更了,請假一天,要倒時差!這個消息和正月繁霜的和氏璧一起說,好像顯得我有點不要臉……不過我想咱們都這麼熟了,你肯定能理解,誒嘿嘿謝謝你的打賞和錯愛。不知道爲什麼時差對我影響特別大,前幾天完全就是行屍走肉,等我休息一天,清醒一點兒再恢復更新吧。謝謝兔組長、綰慬(好多!)、孝景帝、soccerk、日月大師、執手畫空城、小kkk呀、dis蘇遠、而初心是何物、荊棘安娜等大家的打賞和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