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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收水珠這個過程,順利得簡直就像是一個笑話。`
根本用不着擬態季山青,也用不着46號進行任何分析,在43號對照着照片、一連試着吸收了幾排的水珠以後,大家就現了純淨水珠的分佈規律:如果前一個格間中的水珠數目,在套用過加減乘除後都沒法得出下一個格間的水珠數目的話,則前一個格間裡的都是污染水源——一旦找到了規律之後,衆人都覺得這一關簡單得叫人哭笑不得。
很顯然,哈瑞根本沒有在第一關裡爲難種子的意思。
這麼一想,倒也很有道理——畢竟作爲一個農夫,他當然希望芽的種子越多越好,沒有反而橫加阻攔的道理。
這也就是說,如果不是因爲42號在中間攪了這麼一個局的話,只怕事情根本也不會展到一死一失蹤的地步;於是42號到底爲什麼要這麼做,就成了一個橫亙在衆人心頭的疑團。
只是雖然人人都是一肚子不解,卻都像約好了似的,誰也沒有問出半個字;一個個像是已經忘記了42號似的,若無其事地依次吸收完了四十顆水珠。
正是因爲差點泄了密,42號纔會血濺當場、屍兩處的;大家都見識了46號狠厲的手段,也見識了他爲求保密的決心,自然不會有任何人試圖去挖掘這背後的秘密。
……除了林三酒之外。
“48號的目光停留在日記卡表面的總時長約爲42秒,”此時在林三酒耳邊喃喃響起、如同情話一般輕柔含糊的聲音,正來自於斯巴安——不知爲什麼,只是短短的幾句話功夫,負責說話的人卻換了好幾個:“……他在看過了第一行和第二行字以後,就跳到了日記卡中央的部分,在那裡停留了大概26秒左右。”
難以想象,這些信息竟然都出自於自己的潛意識——林三酒還記得自己當時緊盯着48號時的狀態。
即使她的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了48號的眼睛上,連對方的根根睫毛都瞧得一清二楚——但她能察覺到的,依然只有對方的眼珠快地來回顫動了好幾下、瞳孔裡映出了一個影影約約的長方形白色影子,僅此而已。
“然後呢……?”她無聲地動了動嘴脣,問道。
“由於他的瞳孔顏色偏深,所以日記卡上的文字倒影,有許多都看不清楚。加上他並沒有將整張卡片都讀完,只是跳躍着看了幾行字而已,因此整理出來的信息也都是破碎的、斷斷續續的。”
像是打預防針似的,回楚燕一字一句地在她耳邊說道。
“你說吧。`”林三酒早就習慣了一句話聽到一半時就變了音、幻覺中人物也變成了另一個的狀況,因此表情一點兒也沒變——在她身邊來回走動的衆人,甚至壓根沒有察覺到她正在進行一場對話。
只有46號,會偶爾朝她瞥上一眼。
“從第二行開始,那些字分別是pm、4、說、計劃。”
即使早有心理準備,但林三酒一時間仍然被無法控制的失望給牢牢籠罩住了。
pm應該是日記卡的計時,4是某個人的編號,至於說和計劃這幾個字,對她而言毫無幫助。
“這信息也太少了——那麼下一行字呢?下一行字是什麼?”林三酒緩了幾秒,忙在心裡又問了一聲。
只是這一次隨即響起的不是回楚燕的聲音,反而是哈瑞——她一愣之下,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廣播給所有種子聽的公告:“恭喜大家都成功吸收了四十顆純淨水珠!那麼,現在請各位種子隨意進入任意一間土室,並且攀爬到格間最頂層。每間土室內的種子數量不作要求,請在十五秒內就位。十五秒鐘後,諸位即將開始芽期,未能成功就位的種子,將無法芽。”
十五秒——這個時間也就將將夠他們走完甬道的,更別說攀着格間邊緣、一格一格地向上爬到最頂層了。
衆人一下子不由都有點慌神,忙忙亂亂地一邊抱怨“這麼點時間怎麼夠!”,一邊紛紛衝向了大廳中的三間小門。
林三酒自然也再來不及問了,擡腿便朝第一間土室跑了過去——同樣也朝着那兒衝了過去的,還有一個包着頭巾的背影,正是43號。只不過由於他是第一個試毒的,在衆人現規律之前一連吸收了好幾顆污染水源;此刻他臉色青黃、氣喘吁吁,才順着甬道跑了幾步,腿便一軟,險些坐了下去。
“快走!”林三酒朝他喊了一聲,一把攥住他的後脖領提起了他的身子,單膝一彎,就將43號攔腰扛了起來。“我把你帶進土室裡去,那之後可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43號似乎喘息着應了幾聲“好”,她也沒太聽清楚——因爲時間已經過去了好幾秒了,一時之間,她的耳朵裡全是奔跑時灌進來的風聲。
一路跑進土室,林三酒匆忙將43號給塞進了第二層的格間裡以後,自己才手腳並用地飛快向頂層爬了上去——一邊爬,她一邊左右看了一圈,現這間土室裡只有自己和43號二人而已;也不知另外幾人都是怎麼挑選土室的。
大概是因爲剛纔歇了幾秒鐘,43號現在好像也有了一點兒體力;在她回頭匆匆一瞥時,見那個繫着頭巾的身影也正跟在身後,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倒數最後五秒,五,”哈瑞響亮的聲音毫無預兆地驚了二人一跳,清晰地迴盪在土室裡;此時林三酒距離頂層,只剩下一個格間的距離了,而43號離她腳下還有好一段距離,上氣不接下氣的粗重聲音,連她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在“四”字響起時,林三酒的手指一下子扒住了最頂層的格間邊緣。
“幫幫忙,拜託了,”43號虛弱的哀求聲從腳底飄了上來,“我實在爬不動了——”
林三酒一咬牙,連頭也沒低——她彷彿充耳未聞一般,藉着手臂一撐,身體便躍上了頂層那一條半人寬的土道。
“四!”
“我真的爬不動了,”43號依然死死地扒在她下方的格間上,在見她已經登上了頂層,雖然口中還在懇求,但眼睛裡已經充滿了絕望——他低聲嘶吼了一聲:“求你了!”
……與其說他是在呼救,倒不如說是在泄恐懼。
林三酒的嘴脣咬得都白了。
43號也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世上是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再返身下來的;他手指深深地陷在泥土裡,一時間什麼也想不到,只能顫抖着嘴脣不出聲音來。
“三”的倒數聲,和一聲脆亮的“抓住它!”,是同一時間響起來的,驚得43號渾身一震。他剛一擡頭,就看見一條黑影從上方落了下來——
“我儘量拽你上來,快!”林三酒吼了一聲,隨即便感覺手上的重重一沉;要不是她早將腳插進了土裡,這一下非得被拽下去不可——死死地咬着牙,她連額頭上都爆起了青筋,一下一下地往回拽。
倒數第二秒,快得好像連眼睛都來不及眨就滑了過去;當哈瑞的“一!”出口時,43號的頭巾已經在林三酒的視野裡清晰了起來,但是想將他整個人拉上來,已經根本來不及了。
43號倉促而含糊的聲音,隱約不清地從腳下響了起來,不知道他究竟說了什麼;但林三酒壓根也不想去聽,只是怒吼了一聲“別放手!”,隨即運起全身力氣,猛然雙臂一振——
雖然跟全盛時期的體力無法相提並論,但當她連吃奶的勁兒都用上了的時候,終於還是按照她所想的那樣,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弧度——43號的身影,“咚”一聲重重地被甩上了土道的另一邊。
“芽了!”幾乎是與此同時,哈瑞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還不等林三酒喘上一口氣,腳下的土道已經“轟隆隆”地震了幾下,接下來竟像是被什麼給托住了似的朝上升去;她連忙蹲下身子,在不斷劇烈的搖晃裡穩住了身體。慌亂間她擡頭一看,見43號也趴在地上緊緊抱住了土道邊沿,不由微微鬆了口氣。
“作爲質素優秀的種子,你們現在已經成功芽了,”哈瑞宣佈道:“……但是不得不說,種子期的考驗,只是最簡單的第一步而已。”
伴隨着他的話音,土室的天花板隆隆地打開了一道縫,撲簇簇地如同下雨一樣落下了無數的土塊。刺眼的白亮光芒頓時從頭上灑了下來,林三酒的眼睛早已適應了土室裡的昏沉,突然被強光照亮了視野,叫她一時間只能眯着眼,張都張不開。
在腳下土道的不住晃動下,她感覺自己越升越高、越升越高——直到一股清新的微風忽然間吹過了她的面頰時,天光透過她閉起來的眼皮,在原本黑沉沉的視野中染亮了一片橘紅。
……林三酒幾乎都快忘了外界空氣是什麼味道的了。
一點一點慢慢地睜開眼睛,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遠方碧藍如洗的天空。腳下是一望無際的田地,大地不知何時已經再次合攏了。此時她正站在高懸於地面、長得像立交橋一樣的一條“土橋”上——看樣子,正是剛纔地洞裡的那一條土道。
林三酒渾身上下,包括頭間、指甲縫,都被厚厚一層泥土給蓋住了,當清風從她的身上拂過時,她鼻腔裡聞見的全是自己身上濃重的土腥味。
再一擡眼,離她大概一百來米遠的另一頭,也立着一條土橋;在那道橋上,也同樣站着一羣灰頭土臉的人,仔細一數,正好是四個,顯然正是45號到48號——想不到那四個人竟然都進了同一間土室。
此時那四個人顯然都還沒注意到她,只愣愣地盯着另一個方向。林三酒順着他們的目光朝遠方一掃,登時也瞠目結舌地說不出話來了。
在她視力所及的範圍內,在田地的另一頭,此時正擺放着一雙巨大的……鞋。
即使以林三酒的身高來說,她的個頭大概也只能夠着那雙鞋的鞋頭而已;仰着脖子這麼望過去,在小山一樣的鞋帶之上,還有更壯觀的兩柱陰影,如同撐起了天似的,筆直地伸進了天空裡——再往上,就被雲朵遮掩得什麼也看不清了。
“剛、剛纔真是太謝謝你了,”43號劫後餘生之下還微微着顫的聲音,從土橋另一邊響了起來,叫林三酒一下子回過了神。他喘着氣從地上坐了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泥:“……要不是你,我這條命就算扔在這兒了。”
“我也不希望看見無謂的傷亡,”林三酒朝他微微一笑,“……再說,恰好又是我力所能及的事。”
43號似乎也說不出更多的話了,只是連連點着頭,彷彿猶豫了一下似的,他欲言又止;過了半晌,才又低低說了一聲“謝謝”。
“話說回來,這到底是要我們幹什麼?”林三酒也不願意總把這件事掛在嘴上,隨即轉開了話頭,目光朝四周望了一圈。“……那雙鞋又是怎麼回事?”
就像是聽見了她的問話似的,哈瑞的聲音忽然響亮地穿透了空氣——他的聲音聽起來比剛纔在地洞裡時還要大不少,震得人耳朵都麻:“祝賀大家,你們都成功進入了芽期!”
看樣子,聲音居然像是從那對鞋的方向上傳來的。
“現在讓我爲大家解釋一下芽期的注意事項。”哈瑞隆隆地說道:“第一點,希望大家注意,不要走下自己所在的土橋。你們在芽期內需要的水分、肥料和營養,都會通過土橋輸送到你們的身體裡去……啊對了,如果脫掉鞋子的話,體力或許會更快恢復噢。你們現在的狀態,就相當於被種在了田壟,也就是土橋上;一旦你們走下土橋的話,就會被視爲你們作爲植物的根系被拔出來了,也就是說——立刻死亡。”
在這兒他恰好頓了頓,林三酒聽見自己輕輕抽了一口冷氣。
“新生的植物嫩芽,往往會招到許多蟲害;但是因爲我希望能夠種出純天然、無污染的植物,所以我是不會主動噴灑殺蟲劑的。你們的芽期也同樣是十天,想要成功進入下一階段的話,就必須從這十天的蟲害中生存下來。”
……蟲害?
林三酒皺起了眉頭。
到目前爲止,她還沒有見過什麼蟲子樣的東西;不過不管“蟲害”是什麼,只要是能用武力解決的問題,那都不算是太大的問題——
“對了,因爲你們現在是植物嫩芽,所以於情於理來說,你們都不能動用武力。”哈瑞的提示恰到好處地打斷了她的思緒。
“不能用武力?”林三酒一愣之下,立刻聽見了從對面那座橋上傳來了45號驚訝的一聲。
“你們見過農場作物打蟲子的啊?”哈瑞無辜地反問道。
也是——這個副本總在意料不到的地方特別真實。
“那我們要怎麼避免蟲害?”46號揚聲問道。“蟲害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蟲害當然就是蟲子來啃食你們了。只不過在被蟲子啃咬了以後,你們除了會受一些皮外傷之外,更重要的是會損失一部分體力——嗯,大概也是相當於一個月沒吃飯的體力損耗;不過你們在芽期的同時也在增漲着體力,所以情況應該不會演變得太糟糕。至於怎麼避免……這麼說吧,你們現在按照所選土室,劃分成了兩組,每組中每人都有一次跟蟲子對話的機會。好好利用這一次機會,使自己逃離蟲害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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