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快寫完了,沒想到又是一個長的……我快死了,腎虛】
“真幸運啊。”
在兩個不同的地方,這句話幾乎是同時被兩個人從脣中吐了出來。
說話的人,一個是對上了海天青的胡常在;另一個是對上了方丹的雅痞。
3:02am,綠洲東南角。
“你小子覺得面對我很幸運?”
海天青額頭上的一根青筋一跳一跳的,攥着一把斧頭的手背上,血管浮突了起來。他啐了一口,低頭盯着胡常在陰沉地說:“但願你五分鐘以後,還能這麼想。”
被他吐出的那口痰像子彈一樣打在地面上,竟然衝起了淡淡的煙塵。
胡常在故作鎮定地推了一下眼鏡,後退了兩步。剛纔一直仰頭看着海天青,實在是叫他脖子都酸了——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地接近過如此體格的人。
這種龐大的身型,真的還能算是人類嗎?
他雖然不算高大,但身高好歹也有一米七八了;可是往海天青的面前一站,他的頭頂只能勉強夠着對方的腰;他肩膀寬闊得起碼能容下三個胡常在,頸部和後背上的肌肉發達得像小山一樣,一看就知道這個男人的身體裡蘊藏着可怕的力量。
海天青手裡的斧頭,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得來的,居然跟胡常在一般高。
“那個……海乾部,”胡常在舊習難改地叫了一聲,決定坦白。“老實說,其實我還沒有生成出體能強化呢。”
對面小山似的男人沉默了一秒,隨即海天青詫異的大臉忽然逼近了他:“……啥?難道說,你還是普通人的體能?”
胡常在有點難堪地點了點頭。
“你這是打算投降了?”海天青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那個可不行。如果我被你們抓走了,那得讓其他人多頭疼啊。”
海天青直起腰,“……那麼,你就別怪我下手狠了,誰讓你偏偏要幫助人類的叛徒。”他手裡的斧子離開了地面:“你有什麼遺言?”
胡常在搖了搖頭,小腿肚子直打顫。看着眼前的斧子逐漸地升高,忽然他一咬牙,猛地朝海天青的腰上撲了過去。
對方連眉毛也沒有擡一下,左手一抓,就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提在了空中。
胡常在在空中不斷撲騰着腿,空氣正一點點地、飛速地從他身體裡被榨乾,沒過兩秒臉就紫了。他掙扎着,意識都模糊了,反手一把抓住了海天青粗壯的手腕——不過這一點點反抗的力量,簡直像螞蟻搬山,在對方看來,跟沒有差不多。
海天青臉上露出了一個不解的表情,大概是想不明白鬍常在垂死抵抗的原因吧——就在這時,只聽手裡像個小雞似的被抓起來的青年低聲說了一句什麼,讓他沒聽清。
“什麼?”
“……你昨天,說謊了。”虛弱的字句,勉強從胡常在的牙齒間流了出來。
還不等海天青反應過來,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左手腕內部好像多了一個什麼東西,手臂上的皮膚分明鼓起了一個小包,正順着他的血液急速地朝肩膀游來。
海天青一把扔開了斧子,忙用另一隻手試圖按住它——“轟”地一聲,小包遊速太快了,一按之下,猛地在靠近他左肩的部分炸了開來,頓時大量的血肉、皮膚、筋膜碎片,都隨着爆炸的氣波四濺在半空中,像下了一場血雨似的,把胡常在給澆了個透。
海天青的一整條手臂都不成形了。他痛苦地擠出了一個破碎的聲音,坐倒在地。
然而他卻並不在乎自己的傷,或者是那個詭異的小包,反而艱難地問道:“……爲什麼你會知道我說的那個謊?”
胡常在倒在地上,無力地咳嗽了幾聲,肺部仍然火燒火燎地疼:“我不知道。但是從你的傷勢看起來……這個謊言非常大啊。”
胡常在的能力:【真話炮彈】
介紹:去僞存真升級後,可以辨別一個人在過去24小時內是否說過謊。當該目標確實有過撒謊行爲後,只需二人皮膚接觸,胡常在就可以在對方的身上種下一個真話炮彈。目標的謊言越大,時間距離越近,真話炮彈的威力就會越大。真話炮彈的目的地是心臟,但是如果中途受到阻撓,則會在被阻之處爆炸。
此時海天青的傷勢,就已經十分靠近心臟了。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氣,自嘲地笑了笑:“……沒想到,我自以爲戰力高,卻這麼快就被你這樣的人打倒了。是我輕敵了。我……會死嗎?”
胡常在也說不好。他雖然在來綠洲之前獨自生活過一段時間,可從沒殺過人。如果海天青真的死了,他就會成爲自己殺掉的第一個活人……想到這兒,胡常在的臉色就更不好看了。他喘勻了氣,勉強爬起來就要走。
海天青看了看他的背影,忽然“哈”了一聲,用完好的手遮住了眼睛。
“沒想到……還沒來得及報仇,就要死了……”他用很輕的聲音低聲地自言自語。“而且還是被人類的叛徒……”
剛剛擡起來的腳步又落了下去。胡常在回過頭,一張臉仍然殘留着極度缺氧後的青紫色:“……你就當我是好奇吧。你昨天說的謊,是什麼?”
3:03am,綠洲西側。
方丹看着眼前的男人,沒有出聲。
不是她不想說點什麼,是完全沒法說話,也沒法動。
因爲雅痞離她太近了——
男人溫熱的鼻息從她的耳廓旁邊劃過,一束長髮被雅痞捏在了手指間。“方丹,對吧?”他的聲音裡還有幾分漫不經心,“……資料說你很早就來了綠洲,雖然是自然進化者,不過能力並不出衆,體能也沒有經過強化。”
方丹咬着下脣,努力想讓自己的腿不再發軟。
畢竟是五幹部之一,雅痞即使看起來又自戀又不正經,此刻從他身上散發的威脅感仍然讓她的血液流速加快了不少。
雅痞晃着步子,又走回了她的面前。方丹纔剛剛擡起頭,忽然被他重重一拳打在肚子上——簡直就像是被一輛汽車迎面撞上似的,她的身體立刻被擊飛了四五米,沉重地在地上砸起一聲悶響。
過了好幾秒鐘,那個男人都沒有走過來追擊,方丹也根本無法從地上坐起來。五臟六腑好像已經移位了,她努力地張開嘴,但腹腔裡某個東西彷彿斷了似的,叫她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誒?沒想到你還真的沒有經過體能強化啊?”雅痞好像還真有點吃驚似的。隨即他有點無聊似的聳了聳肩:“這麼輕易就能解決,真是沒意思……嗯,要不要留活口呢……”
繞着地上死魚似的方丹走了兩圈,雅痞最終下了決心:“還是不留活口了。你身上挺髒的,一路拎回去,會把我也蹭髒的……”
就爲了這種破理由就要殺人嗎……方丹表情都扭曲了,她十分想動,想跑——但是她的身體像塊破抹布似的,絲毫聚集不起來力氣。
雅痞哼着不知道什麼歌的調調,忽然猛力一腳踏在了她的肚子上,原本以爲自己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的方丹,竟然又能發出了一點點破碎的呻吟。
“反正你也要死了,不如就讓我實驗一下我的新能力好了!”
昏暗的夜裡,雅痞的臉上突然浮起了興奮和期待,他用腳尖踢了踢方丹的腦袋,見她一雙眼睛睜着,眼珠仍然在活動,這才笑了:“嗯,能聽見我說話就好。”
“上帝還真是不公平啊。有你這樣連體能都沒強化過的人,也有我這樣昨天剛剛生成了新能力的人……”雅痞整了整身上的西裝馬甲,手插在了褲兜裡,低聲說了一句:“發動吧,【三流寫手】。”
雅痞男的新能力:【三流寫手】
介紹:要想自己的故事擁有讀者,起碼應該做到邏輯自洽,使人信服,這是每一個三流寫手對自己的基本要求,不能像須尾俱全一樣沒有底線。以目標爲主人公,編一個簡短的小故事,如果該故事邏輯通順,設定易於讓對方接受,那麼目標身上最終將會發生與故事內容同樣的事情。
“……先試試這個吧。”雅痞男垂着眼皮,看着腳下縮成一團的女人。
“大學畢業以後,你在職場上遇到了年輕帥氣的上司——就是我啦。交\往了一段時間,你發現他原來有一個在國外的女友,你深覺自己受騙了,憤而離職,躲到了外地。沒想到上司的女友只是家裡安排的對象,他深愛的還是你……找到你又解除了誤會後,你和上司共墜愛河。”
明明世界上幾乎不可能有比這還爛俗的故事,但地上的方丹卻突然一下淚盈於睫,嘴脣微張着,一臉幸福的悽楚:“我知道,我知道……我們的感情不會是虛假的……”
雅痞愣了一下,看了看方丹,隨即仰頭大笑了起來:“哈哈!好玩,這個好玩啊!”
上一個故事被他一揮手就收掉了,方丹的面色立刻恢復了原狀。
一股紅潮迅速地從她耳根升起,染紅了她一張臉——不是羞澀,而是氣恨——方丹嘶啞地說:“要殺就殺……少在這裡玩弄別人的感情了!”
雅痞充耳不聞,又開了口。
“……相戀七年的男朋友,馬上和自己就要步入婚姻了。新房也買好了,婚禮也在籌備當中了,你覺得十分幸福。畢竟在一起吃了這麼多年的苦,眼看着馬上就要修成正果……”
方丹的怒火忽然消失了,她臉上浮起了一種說不上來的表情,擡頭看了一眼雅痞。後者沉浸在自己新能力帶來的愉快裡,瞥了她一眼,沒有停下來。
“可是這個時候,男朋友卻說,他已經愛上了別的女人,要求你放手。經過很長時間的癡纏、苦求、威脅自殺……種種手段都無效後,他還是和別的女人走了。這個時候,你發現你懷孕了。”
“你猶豫了很長時間,最終決定生下孩子……孩子是無辜的。而且仔細想想,孩子的爸爸也是沒有辦法——他愛上了別人,這不是他的錯,誰也沒法控制愛情。你安心地養了九個月的胎,聯繫到了好醫生,但是在最後關頭——”
雅痞的臉逼近了,聲音也涼了下來。
“生下來的是死胎。你抱着孩子,跳樓自殺了。”
場面一時靜了下來,互相凝視的兩個男女都沒有說話,只有呼呼的夜風,卷着黃沙從中刮過。
故事越詳盡,威力就越大。雅痞望着地上女人木無表情的臉,嘴角的笑濃了起來——
忽然,就像變戲法似的,雅痞的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高高地扔向了空中,隨後“啪”一聲,像個摔爛了的西瓜似的,在地上癱成了一個詭異的姿勢,手腳扭曲着,血從他嘴角里緩慢地滲了出來。
方丹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了身。
二人的位置互換了,她低垂着眼睛,看着慘狀如同跳樓了一樣的雅痞,輕聲說:“你很不瞭解女人啊。”
“爲……爲什麼……不應該的……”雅痞勉強咳出了一口血。他故事裡的那種女人,現實中是的確存在的啊!
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方丹冷冷地笑了。
“白癡。”她皺起了眉毛,露出了一個好像被噁心到了的表情。“你說的前半部分,是真的在我身上發生過。”
雅痞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
“男友出軌後,我卻發現我懷孕了。你知道我是怎麼做的嗎?在三個月的時候,我特地選了一個黑診所,把孩子流了下來,然後把死胎放進一個盒子裡,作爲新婚禮物送到了他們的婚禮上。當然了,那段時間我精神也不是太穩定,隨後就被家人送去看心理醫生了。”
雅痞雙手發着抖,說不出來話。
“我最討厭自以爲是的男人了。”方丹學着雅痞剛纔的樣子,用腳尖踢了踢他的頭。“看你的樣子,你的能力是有反噬的,對吧?當一個故事在目標身上不成立的時候,結局就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果然是三流的能力啊。”
地上的男人,已經聽不見她的聲音了。一動不動的身體下,血漸漸地洇開了一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