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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三支【熔岩傷勢修復膏】都被擠光了,最後成了薄薄扁扁的幾張塑料片,林三酒的左臂才總算漸漸又長出了一個胳膊肘,一過了肘關節,恢復就徹底停止了。她晃了晃這半條手臂,感覺還不如剛纔:不但仍然派不上用場,而且還有點兒礙事。
總算離出院又近了一步吧,如果醫院還肯放她出院的話……她想到這兒,不禁感到有幾分喪氣。就算現在這陣風頭能過去,萬一到時候npc一看見她的臉,警報聲又響起來怎麼辦?
“你快點,”黑澤忌一直站在門口監聽外頭響動,此時回頭催了一句。他似乎很不習慣身旁還有個需要顧及的人,神態好像一個被繩子纏住腳的老鷹:“你又拿出來個什麼?”
“噢,用不上,”
林三酒瞥了一眼【高效營養液】的外包裝,發現包裝盒上寫着一行小字“需要在病房配合輸液架使用”,壓下失望又把它放了回去。隨即,她湊上去也從門縫裡向外掃了一眼:“怎麼樣?”
“他們四人一組,在我們這條走廊附近有三組人在不停地來回巡邏。”一旦到了涉敵的時候,黑澤忌就像一個昏昏欲睡的人突然打起了精神,周身氣勢鋒利得如同刀鋒一樣:“第一組每次都會經過茶水間門口,從右往左前方收費處的方向走,轉一圈再返回來路,也就是我們的右手邊。第二組一般不到茶水間前的走廊上來,他們主要檢查左手邊的長走廊,以及走廊上的各個房間。”
真難以想象,在這麼昏暗混沌、五感都被蒙了一層灰的地方,他只是靠門縫觀察了幾分鐘,就能把地形和警衛的情況摸得清清楚楚。
“還有一組呢?你說有三組。”
黑澤忌頓了頓。
“我不知道,”昏暗中,他烏黑的眉毛緊緊皺起來,“……因爲他們不走路。”
林三酒可沒料到會聽見這個答案,忙悄聲問道:“什麼叫不走路?”
“我只見到了他們一次,就坐在這間茶水間對面的那排長椅子上。但是在我的目光落上長椅之前,我沒有聽見任何朝它們走去的腳步聲。就像突然出現在那的一樣。過了一會兒,當我一回頭髮現警衛不見了的時候,他們也同樣沒有發出過聲音。”
二人說話時都儘量把氣聲也放得最輕了,隱約含糊的細碎字句像熱熱吐息一樣攪動着空氣——停了停,他用一種實事求是的語氣,繼續說:“如果我都聽不見他們走路,那就說明他們肯定沒走路。”
“另外兩組巡邏警衛,因爲只是巡邏固定一片區域,所以我估計每次花的時間應該也相近。剛纔你塗藥膏的那五分鐘裡,第一組就完成了一圈半的巡邏,第二組只走了不到一圈……但是第三組就很難預料了。”
林三酒明白了:“所以他們下一次什麼時間,在什麼地方出現,都是隨機的。”
雖然又得碰運氣了,對他們來說分別不大,因爲他們別無選擇。
想了想,她又繼續問道:“那麼,你和警衛的戰力對比如何?真撞上他們的話,我們能靠武力脫身嗎?”
黑澤忌特地扭回頭,在昏暗中看了她一眼,真真實實地詫異了一句:“你哪來的武力?”
這簡直叫人沒法回答——誰叫她正好在如今狀態下,重遇了黑澤忌?
“他們每個人都大概有中等進化者水平,只要不被他們碰到你就行,”他重新轉回頭去,但是已經晚了,林三酒在這一瞬間就將他嗓音裡那一閃即沒、火星擦過般的興奮給聽得清清楚楚。“哪怕只有一根頭髮絲碰到了他們,都算是你被抓了。一被抓,連我都動不了。能夠束手束腳地和npc戰鬥的機會很少有,沒想到這個地方還算可以……”
“你怎麼知道的?”林三酒升起了疑慮:“你難道被抓過?”
黑澤忌漫不經心地一點頭,注意力仍聚焦在外面走廊上。“你別僥倖,脫身的東西是一次性的,已經讓我扔了。”
“怎麼說得好像我常常僥倖一樣?”
她從門縫裡往左右看了看,發現此刻茶水間門口的這一段走廊上空空的,沒有警衛——但遠遠近近的腳步聲、開關門聲、咳嗽低語聲,卻始終絡繹不絕地迴盪在天花板下。她壯起膽氣探出去一點點目光,迅速往左邊一瞥,發現左邊走廊正好直通茶水間;別看她眼裡到處都只是昏暗的一團,那走廊上的警衛想來只要一掃,就能看見任何出入茶水間的人。
“當第二組從遠到近地檢查完整條走廊,從走廊口一轉身的時候,就是我們出去的機會了。”黑澤忌低聲在她腦後說道,“他們就快到了。”
那麼第一組呢?
就像聽見了她的心思似的,此刻的門外正好有一串腳步聲由遠及近地清晰起來,從昏暗迷霧之中浮現出一隊兩兩並肩的警衛,一個個身影就像是乾枯的柳枝條,曲曲折折、細細瘦瘦。從他們剛剛巡邏過的方向來看,這幾人應該就是第一組,現在正準備返回右手邊走廊。
不必黑澤忌解釋,林三酒也明白了他們唯一一個突破口:當第一組走過茶水間,背對他們繼續往右邊走廊去的時候,第二組很快就會在左邊走廊入口處一轉身——這樣一來,他們恰好處在兩隊警衛的後背之中,正好是一個盲點。
“現在!”
黑澤忌猛地用氣聲低低催促一句,她立即輕輕將茶水間的門拉大了一些——她不敢完全拉開,生怕門框會發出聲音——在咚咚的強烈心跳聲中,她隨即側身一閃,從門縫中踏進了走廊裡。
僅僅是“出門”這麼一個動作,就叫林三酒後背上泛起了一層冷汗。
此刻,走廊兩端的八個警衛分作兩邊,一左一右地把她給夾在了中央。她剛纔動作極輕,就算髮出了任何聲音,也都被警衛們的腳步聲淹沒了;昏昏暗暗中,那些或佝僂、或拔長的各個背影,都仍然在一步步走向各自的前方,誰也沒察覺到自己背後多了個人。
黑澤忌隨即跟了出來,朝右邊走廊擡了擡下巴,當先邁步就走;林三酒只覺心臟都在沸騰滾水中翻攪沉浮一樣,又看了一次左邊,發現那些警衛果然正背離了他們往遠處,這才咬着牙,無聲地隨在四個警衛身後往前“巡邏”。
然而剛隨着他們走出去了幾步,二人不由都面色一變。
剛纔在茶水間門後看不見,出來一看,他們這發現右手走廊竟比左手走廊短了足有一半,很快就分成了一個t字形路口——前方四個警衛根本沒有要繼續深入的意思,剛剛來到t字中間,打頭的兩個人就頓住了腳,皮鞋底在地板上摩擦出了一聲“吱”,腳尖微微一轉,就要擰過脖子了。
林三酒血管裡頓時炸開一陣血流,來不及去看身邊的黑澤忌,一矮身子,迅速撲入了旁邊長椅底下——假如第三組偏要在這個時候浮現出來、坐在椅子上,那也只能怪自己運氣不好了——等她骨碌碌滾入椅子下方,縮進牆角下一擡頭的時候,發現黑澤忌的雙腳已經從原地消失了。
能上天花板,就是比只能鑽椅子好看得多。
她心裡嘀咕一句,又轉頭看了看第一組四個警衛踩在地面上的腳——只有四個人,卻一共有九隻腳;此時都接連轉過了方向,似乎沒有人察覺到什麼意外。
第三組警衛沒有在這個時候出現,出現的卻是一道她沒料到的廣播聲:“從2:30到6:30的這一輪lava!!遊戲結束,現在進入休息時間。請諸位玩家與病人在休息時間之內,務必保持徹底休息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