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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許多世家貴族一樣,爲了表現出高貴和優雅的本質,在蓄意將前院建造的格外寬闊的同時,自然也會對於宛如身份象徵的花園特別留心。
圓形的水池和中間的假山自然不能少,作爲搭配的翠竹像是綠色的牆壁一樣環繞着整個花園的四周,地下是整修的十分完美的青草地皮。被綻放的鬱金香所擁簇的白玉製成的桌椅很平靜的佇立在草地的中心,高傲的純白宣誓着貴族的尊嚴。
即使是黑夜也沒能遮擋住那份光彩,花園在別緻的燈光映照下,依舊輝煌。
“姑父,一起進去坐坐吧。”
“是,少爺。”
走進這裡的時候,因爲想要談一談,所以挽留了原本打算離開的男人。
坐在冰涼的白玉石椅上,通過按鈴招來傭人送上剛泡好的紅茶,微微滲出的白色熱氣在華貴的特製琉璃茶杯中持續的蒸騰着上升。柔和的銀質月光混合着隱藏在草叢之中的彩色燈光,交錯的光暗將整個花園的氣氛映襯的相當迷夢和虛無。
姑父正襟危坐在對面,似乎完全沒有捧起面前茶杯的意思。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過分注重尊卑而屢勸不改的人,也算是相當愛鬧彆扭的傢伙了。
“不知道姑父對大爺爺今天的話有什麼看法呢?”
和這個男人拐彎抹角是沒有任何意義的,這一點此身瞭解的十分深刻。
似乎因爲太過驚訝而有點不安的動搖了一下,不過很快就重新恢復了平靜,姑父再度揚起那份冰涼的聲音迴應我的問題。
“不知道少爺你何出此言?”
“———唔,這麼說吧,我並不覺得大爺爺所說的就是事情的全部,應該還有些更重要的東西被隱藏了纔對。你不這麼認爲嗎?姑父大人。”
“這個,下位者不應該過度去探詢上位者的秘密,少爺,請恕我不能回答。”
果然如同預料的那樣一板一眼的回答啊。
“唉………天若姑父,你是我姑姑的丈夫,論親族也就是我的父輩,爲什麼總是說出這麼見外的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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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無論多麼親近的外支和宗親都是不同等級的,請少爺不要爲難我。”
對於姑父這種意外頑固的地方我實在無可奈何,究竟從小在夜嵐家受到什麼樣的教育呢?居然產生這樣離奇而且堅固的等級觀念。
淺嘗了一口紅茶,在那股滲透着清香的溫度面前發出了有點陶醉的聲音。
不知道是不是從父親那裡遺傳過來的愛好,對於品茶有着超乎尋常的熱情。過去七年因爲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所以在這個問題上飢渴度累積到了相當驚人的程度,如今好不容易回到家裡,自然要痛快的補回來。
不過我想這種痛苦,姑父大約是不會明白的。
“啊啊,真是的,如果我娶了幽夢的話,岳父總不會還算是外人了吧———哈哈,開玩笑的,感情這種事情如何能夠勉強,更何況在我看來其實身份並不重要,那些分家的長輩裡又有幾個真心聽從我的………”
“其實那些規則和等級並不重要,我是認真的把姑父當成長輩看待的。”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不自覺的就露出了相當寂寞的表情。
因爲被少年眼中所散發出來的孤獨的光芒所感染,從黑色男人的墨鏡後面透出了相當堅定的意志。帶着十分感慨的聲音,男人如此的說道———
“少爺的身邊,終究還是需要個人的。”
姑父在擡起頭的時候,忽然表現出了和平時恭敬的姿態完全不一樣的表情,其氣勢簡直比上門推銷的銷售人員還要有魄力的多。
“請恕我大膽的說一句,辛西雅小姐太過驕傲,並不是少爺理想的伴侶。而幽夢從小被我精心教育,無論是任何方面都可以勝任您背後的女人這一位置………雖然有點簪越,但少爺,對於幽夢的事情您是不是重新考慮一下?”
只有在說到自己女兒的時候,姑父那素來平靜的臉上纔會露出父親獨有的偏執。
“姑父啊,這種事情就不要勉強幽夢嘛。女孩子想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何況這種強迫的婚姻指定對誰來說都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啊。”
“可是少爺………”
揮手打斷了姑父想要說下去的願望。
“不要再談這件事了,不是已經離開原本的話題了麼?大爺爺究竟爲什麼不肯把事實全部說出來,實在相當耐人尋味啊。”
“我想,大長老應該是有他自己的打算吧。”
說了和沒說一樣,不過比起一言不發還是有了長足進步。
“不過,少爺您其實又何必太在意呢?大長老所做的一切必然是爲了整個家族好,您所需要的只是拭目以待,不就可以輕易的弄清楚一切了麼?”
關鍵問題並不在這裡,我所要確定的不是對整個家族有沒有危害,而是對我自身有沒有危害。對於大爺爺這樣掌握着所有權力的老人來說,最喜歡的事情就是自作主張。
畢竟,安排出太過讓人受不了的事情也是會令人感到非常困擾的。
“暫且也只能如此思考了。好了,不耽誤你休息了,因爲在學校裡不太方便打招呼,所以還是姑父你回家後代替我問候一下表妹吧。”
站起身來,以行動表明談話的結束。
擡頭看着懸掛在深青色天空中間的銀質圓盤,那些冰涼的白色線條很柔和的灑在大地之上,將霜華浸染於世界的表面。
被花香所糅合的夜風給以人特別心曠神怡的感覺。
古人云:守得雲開見月明。
此刻雲已開,月已明,可應該團圓的人呢?又在何處………
應該是去,看望父親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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