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還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
在惡魔禮讚吸收了諸多生命精粹,當他和酋長被雙雙震開時,大量的信息當即沖刷着他的意志。無以數計的畫面爭先恐後地涌入大腦,信息之多,一時間超過他所能處理的上限。艾倫只有苦苦堅持着自己的意志,不讓意志在這海量的信息中被淹沒。
他的意志就像一葉輕舟,正飄浮在波濤洶涌的怒海之上。海浪起伏,隨時都有舟覆人亡之危。一旦被信息之海淹沒了意志,他不敢想像那會發生什麼事。
在這個時候,他體內所有的源力都自動地縮回心臟處,額頭的燎原之刃閃沒不定,正以本身的源力護持着意志,苦苦在怒海中堅持着。
可這樣終究不是治本之法。
意識之中,又一波大量的信息如同巨浪般拍來。艾倫幾乎是出於本能,額頭刻印一亮,轟出一道源力衝擊海浪,將之震碎。海浪粉碎,一段信息就此湮滅,但艾倫卻覺得輕鬆了不少。於是他乾脆用這種笨辦法,將一些迎頭拍來的信息海浪震碎湮滅,以此來減輕自己的壓力。
可這麼做,他的源力消耗也極快。湮滅一段信息,用的是他最本源的力量,而非源力經過迴路轉化而成的能力。這可比單純的戰鬥所消耗要來得多,只是艾倫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不斷以自身的源力去湮滅這些來自刀魔酋長的信息衝擊。
他不知道自己堅持了多久,只知道源力已經幾經枯竭。所幸信息之海也沒初時那麼險惡了,那些出現在他意志中的畫面,速度也放緩了不少。讓他不用再去湮滅這段段信息,而能夠通過意識去“閱讀”它,從而將之消化。
艾倫看到了許多畫面。
最先出現的是艾露莎號上的情景,他以酋長的視角看着刀魔們佔據了主控室,一些船員在他們的控制下,正努力給刀魔講解着艾露莎號的操控方法。艾倫可以肯定,那些船員恐怕也如自己植入了翻譯機器人,因此才能和刀魔溝通。通過這種方式,這支部落的刀魔自然也就傳承下來艾達華星的星際旅行技術。
難怪溫莎貝洛會認爲聖蹟是刀魔星際文明的起源地,皆因刀魔的技術根本就是直接來自於艾達華星。在這個過程中,艾倫還看到了一批小型飛艦。那本來是艾露莎號上的標配飛艦,飛艦秉承艾達華星的風格,銀白的艦身飾以金色的紋路,式樣華麗。不過形狀和刀魔所用的飛艦極爲相似。想來刀魔在得到飛艦的技術之後,經過千百年的演繹之後,才發展出擁有自己風格的刀魔飛艦。
畫面一變。
視野中是一片黑暗的空間,突然有暗紅色的燈光亮起。在光線亮起的瞬間,一道銀色的閃光橫亙視野的全部。
銀翼殺手!
接下來的畫面則是刀魔和銀翼殺手的戰鬥,通過酋長的視角,艾倫可以看到在這不知位於哪方的船身內部,刀魔部落和銀翼殺手交上了手。銀翼殺手的人數雖少,可他們所過之處,卻不斷有刀魔戰士倒下。一片片的戰士如同稻草般被收割,直到刀魔中/將軍級別的
強者出手,才勉強抵擋得住這些殺手的攻擊。
最後連酋長也親自下場,但毀滅了大部分銀翼殺手後,艾倫“看到”剩下的兩名殺手突然自行解體,就這樣消失在刀魔裡。酋長當機立斷,於是艾倫聽到“自己”叫到:“去動力室,切斷能源,把這些鬼東西永遠關在這裡面。”
可他卻知道酋長的本意,是要把剩下的銀翼殺手引來,好讓他們無法混在諸多刀魔之中,乃及不知道誰纔是敵人。
這個辦法果然不錯,在帶着剩下的刀魔將軍前往動力室的途中,一名銀翼殺手忍不住暴露了行蹤,出手攻擊,反被酋長所滅。
畫面在酋長和將軍們進入動力室時結束。
艾倫不由感嘆,這個酋長也不乏急智。只可惜他們最後還是死在了動力室裡。
接下來的畫面已經和艾露莎號無關,所出現的無不是戰爭的畫面。刀魔自己內部也是戰爭不斷,偶爾會出現艾達華星的飛艦,他們每次出現,所有刀魔就會暫時放下恩怨,精誠合作,以抵禦來自艾達華人的進攻。看起來,艾達華星在混亂戰場已經堅守已久。難怪露茜會說他們的星際防線比地球要長得多,實非虛言。
而在看到這些畫面的同時,艾倫知道那顆心臟的主人,也就是這名刀魔酋長是擁有“毀滅”之名的索多瑪。他的原祖投影十分特殊,是刀魔所崇拜的神靈之一,邪眼之阿利費多。由此可見,刀魔其實還是祖先崇拜。那所謂的阿利費多,應該是刀魔的遠古先祖,否則索多瑪絕無可能凝結出他的投影來。
索多瑪身上擁有刀魔的一切特性,他既殘暴又勇猛,每次戰鬥必衝在最前面。艾倫看着這些索多瑪戰鬥的畫面時,竟有種兩世爲人之感。彷彿索多瑪是他的另一段人生,甚至看着看着,他差點忘記了自己。心靈隨着那些戰鬥的場面而感到沸騰,並生出一種毀滅對手的快感來。
每當這種時候,燎原之劍便會一亮,以殘存的源力提醒着艾倫格守自己的存在。艾倫便這樣重複着融入索多瑪的人生與經驗,又不斷在刻印的提醒下脫身又出,接着在另一段畫面中又不知不覺地融入。如同一段段輪迴,在彈指間艾倫彷彿經歷了數十載,甚至更多的歲月。
當這個畫面展開時,艾倫的心靈不由爲之狂震。
畫面裡,視角壓得很低,艾倫只看到成年刀魔的膝蓋部分,這應該是索多瑪年幼的時候。外面正傳來陣陣吶喊和慘叫,一個美豔的女性刀魔正安撫着索多瑪。艾倫知道她是索多瑪的母親,這個女魔人緊緊抱了索多瑪一下後,從雙腿外側各拔出一把短刀,便鑽出了帳蓬。
索多瑪立刻也跑到帳蓬邊,當他掀開帳幕的時候,索多瑪和艾倫齊齊看到畢生難忘的畫面。
在燃燒的赤地之上,一道人影閒庭信步般在諸多刀魔之間穿行而過,其中就包括了索多瑪的母親。對方的速度應該是極快,偏是他身體的每個轉折,甚至在接近刀魔之後,輕描淡寫的用一把短刀扎進刀魔身體的每個細節,卻清楚地映照在索多瑪和艾倫的
眼裡。
當這人背對着索多瑪的母親,並收回那把短刀時。刀柄上一顆惡魔寶石在火焰的映照下生出反光,刺痛了索多瑪的眼睛。接着所有刀魔全身爆出血刃,血刃再同時炸開,團團血霧下,刀魔齊齊倒地。而那些仍飄浮在半空的血霧,則一陣翻滾,再化成股股鮮紅的血氣卷至那人腳邊,再一一投入短刀之中。
鮮血讚歌!血刃葬!
艾倫對這付情景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不管是那些血刃,還是那顆惡魔寶石,這一切不是自己手中的源器是什麼?
如果那是惡魔禮讚,那眼前這個人又是誰?是他的父親?還是惡魔禮讚曾經的主人?
那道身影忽的來到索多瑪眼前,索多瑪想要擡頭,卻無論如何也辦不到。接着艾倫聽到頭頂上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他用的竟然是刀魔的語言:“你不害怕我嗎?爲什麼不逃走?”
“逃走你會放過我嗎?災刃的主人?”
“你們管它叫災刃?有趣,可事實上,我纔是一切災難的起源。沒想到你們會變成這樣,說起來,這片星域會出現像你們這樣混亂的生命,我和他們都有責任。可他們竟然瞞着我,直到今天我才發現。看來,我們已經無法信任彼此了。”
艾倫還在回味着這句蘊含大量信息的話語時,看到那人已經走遠,接着他聽到索多瑪問:“爲什麼不殺我?”
“因爲你沒有逃走,那麼我給你一個機會。如果有一天你能夠趕上我,我就給你一次復仇的機會。當然,最大的可能是我手上再多一條性命而已。”那人這麼說。
畫面漸漸暗去,艾倫心中感嘆,索多瑪最終還是沒能追上這人,就不知道臨死前,這刀魔酋長心中可有遺憾?
如同從夢中甦醒,意識浮出水面,艾倫的視野漸漸有了顏色、畫面,然後就看到了一臉關切的露茜和威利克兩人。威利克深吸了一口氣,對着他大吼一聲:“艾倫!”
艾倫下意識地皺眉,然後道:“聲音太大了,用不着這麼大聲吧?”
露茜三人齊現喜色,少女更是一把抱住艾倫道:“太好了,剛纔無論我們怎麼叫你,你都沒有反應呢。” wWW⊙тт kǎn⊙℃ O
“我回來了。”艾倫笑道。
少女擡起頭,看着他“咦”了一聲道:“你發生了什麼事,感覺你好像成熟了不少,真奇怪。不過這樣更有魅力了!”
威利克兩人也點了點頭,威利克說:“你的眼睛,怎麼說呢,和以前不太一樣了。正確來說應該是眼神,對,眼神。頭兒,你的眼神變得很凌厲,真奇怪。”
艾倫合上眼睛,仍能感覺到那盤踞在胸前揮之不去的狂暴殺意。那是繼承了索多瑪部分經驗後殘留下來的東西,他還需要時間去消化索多瑪龐大的經驗,以及消彌那股殺意。那始終是刀魔酋長的殺意,艾倫不需要這種東西,他要走的是自己的路,而不是成爲另一個索多瑪。
這時,手中輕震。艾倫睜開眼睛,看到本來罩着鮮血讚歌的光繭終於裂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