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場上,老兵的職責就是將一代新兵訓練成老兵,如同炬火,燃燒自身,照亮前路。
他們在真正上戰場之前一定是做了無數的準備,參加了無數場演練,心理建設一樣不會落下。
但,真正的戰場終究是演練無法比擬的,新兵們要面對的不是自己的同胞,而是瘋狂到歇斯底里的異類。
如果給它們機會,它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撕碎他們,這並不像演習一樣,中彈了槍一丟就完事了,戰場上是要丟命的。
有人在戰場上不理解班長或長官下達的命令,下意識的選擇抗拒,但猶豫的一瞬間,就會有人殞命。
戰後會不會上軍事法庭是兩說,但當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因爲自己的原因而消亡的時候,活下來的人大概率會瞬間崩潰。
“天要黑了,大家快點收拾。”項艾走下了城牆,對着衆人們說道。
寂靜被打破,抽泣聲也都小了許多。
回到城頭,江煜看着太陽的最後一絲餘暉消失在地平線之上,不知爲何,他的心裡升起了一種悲涼的感覺。
“回去吧,今天夜裡儘量不要出烽火臺。”項艾走過來說道。
江煜疑惑的問道:“發生了什麼?爲什麼獸潮會突然退去,有人在指揮它們?”
項艾點點頭,“沒錯,有高級智慧體在指揮它們。”
“和今天晚上可能會發生的異象有關嗎?”
項艾看着江煜,說道:“不是可能會發生,是一定會發生。”
“今天開戰很突兀,但在往年的這個時候,長城上上下下也都已經進入了戰備狀態,並不是防備獸潮,而是防備那一輪月亮。”
“每到月圓之夜,十二位僞神就算竭盡全力,也只能籠罩住長城和身後的集鎮,所以說,非必要不要出烽火臺。”
江煜嗯了一聲,帶着疑惑問道:“可是這樣解釋不通獸潮爲什麼會退走啊,今天晚上對它們來說不應該是難得的進攻時機嗎?”
項艾嘆了口氣,憂心忡忡道:“這個我也不得而知,旅長言語裡的意思大概是這幫畜生回去進化了。”
江煜一驚,“進化?”
項艾點點頭,“你是王前輩的學生,對你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但是你不要說出去,這可能會動搖我方的士氣。”
江煜神色鄭重,“團長放心!守口如瓶!”
項艾這才說道:“它們是會不斷進化的,這個是長城上人盡皆知的事情,但曾經我們一直搞不明白它們進化的途徑是什麼,我們早就猜測過是因爲圓月,但被否定了。”
“因爲它們進化的頻率實在是太不穩定了,去年它們的速度還沒有這麼快,力氣也沒有這麼大,但是今天的對抗中我們發現,它們更強了,也更耐揍了。”
“凝固汽油.彈扔在它們身上也只能延緩它們進攻的速度,更別提子彈了。”
“但我們發現,有一種武器可以對他們造成鉅額傷害。”
“雲爆彈。這種由填充環氧乙烷的容器炸彈在爆炸的瞬間會抽乾局部空間的氧氣,那羣畜生的表皮會瞬間乾枯,然後化成膿水消亡,所以我們推測它們的生存以及行動會消耗大量的氧氣。”
“快回去吧,天要黑了。”項艾看了一眼天色,對着江煜催促道。
江煜嗯了一聲,若有所思的走回了烽火臺。
1號烽火臺裡,一羣少將及以上軍銜的高級軍官們聚在一起展開會議,此時一名少將正在做戰後報告。
“雲爆彈對獸潮的傷害肉眼可見,我推薦大規模配備使用。”一名軍官說道。
有人站出來反駁道:“先不提軍火庫內數量本就不算太多,雲爆彈屬於亞核武器,我軍和獸潮的戰鬥區域本就不廣,十分容易誤傷到我軍。”
“不能作爲單兵榴彈炮使用嗎?”
“不行,哪怕是有零點一的可能,我們都不能拿士兵的性命開玩笑。”
提出建議的軍官思索了片刻,說道:“是我沒有考慮周到,我會作一份檢討。”
一直坐在旁邊沒有開口的王濂笑呵呵的說道:“現在已經不是幾十年前啦,那個時候你們還可以憑藉熱武器火力壓制,但是現在都是什麼年代啦?沒看到那十五個今天在戰場上多猛嗎?”
坐在首席位置的司令似乎剛從小憩中醒來,他看着王濂問道;“老司令有什麼高招嗎?”
江煜不知道的是,王濂曾在西長城擔任過長達七年的司令員,這也是聯合國長老團們曾一度認爲西長城已是囊中之物的主要原因。
“我的建議是,趁它病,要它命。”王濂笑着說道。
衆人一愣,“什麼意思?”
“趁它們進化虛弱時,直搗黃龍!”王濂單手成刀,做出了一個單刀直入的動作,他手腕一擰,說道:“就像一把手術刀,精準無誤的切在它們的傷口上。”
“我之前讓你們重啓的偵察連,怎麼樣了?”
司令笑道:“都是跟你一塊並肩作戰過的老兵,隨叫隨戰。”
王濂點點頭,“那就今晚行動。”
有人問道;“他們如何抵禦月光的侵染?”
王濂嘆息一聲,走出了烽火臺。
“我也曾是一名僞神。”
幽綠色的月光下,被緊急召集的偵察連老兵們神采奕奕,他們剛纔收到自家長官的通知,他們又要和那位前輩並肩作戰了!
他們已經是這座長城上極有資歷的老兵了,他們當中有人是營長,有人是團長,最低都已經是連長。
但他們一收到訊息後便毫不猶豫的再次不顧危險的衝到最前線,一如當年一樣。
巽在空中巡視長城,注意到這麼一批人後便皺了皺眉,“這不是增加任務量嗎?”
想到這,他便想下去呵斥一頓他們,但馬上,他就感覺到了他們十二人構出的結界凝實了二分之一,當巽還在詫異的時候,王濂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
巽:……
打擾了。
不過巽也很疑惑,大晚上的,還是極度危險的月圓之夜,王濂召集這麼多人幹什麼?
看到空中的巽毫不猶豫的快速掠過這裡,王濂呵呵一笑,倒是有點眼力見。
他看着眼前的軍官們,問道:“不怕嗎?”
“瞧不起誰呢?”
不知道是誰在人羣中說了一句,立馬引來了衆人的鬨笑。
王濂仍是追問道:“各位可考慮清楚了,我們要做的是深入敵腹,對於獸潮進化時會虛弱這個假設,可信度也許並沒有那麼高,一旦被發現,我倒是可以迅速撤離,但你們很有可能會當場斃命。”
“老班長,你說的這些,我們還不知道嗎?你離開長城那麼久我們就跟沒了主心骨似的,這不是說司令不能服衆,而是我們太懷念和你並肩作戰的時候了。”
“是啊老班長,咱的機動能力你還不清楚嗎?進了雪林就是咱們的主場了啊。”
王濂欣慰的點了點頭,他揮了揮手,偵察連的老兵們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自身好象是被套了一層護罩一樣,安全感爆棚……
察覺到結界凝實了片刻後就又恢復到了薄如蟬翼的模樣,巽嘴角扯了扯,逗傻子玩不要錢是吧?
“聽我指令,行動,代號:平安。”王濂掃過他們挺拔的身姿,走向烽火臺的升降平臺。
誰沒事閒的從三百多米高的地方跳下去啊,正經人誰跳啊?
幽綠的月亮懸掛在夜空中,亙古不滅的它就像是死神的獨眼,俯瞰着名爲人間的煉獄。
監獄裡,趙熙毫無徵兆的怒吼起來,瘋狂的想要掙脫身上的鎖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