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牀上的王濂微微睜開眼睛,看到了面無表情坐在他旁邊的江煜,他想摘下呼吸機,但卻被江煜制止,二人相視無言。
王濂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江煜微微搖頭,前者見狀便只能閉上眼睛,似乎有些於心不忍。
一個月後。
西裝革履的江煜挽着陳小年的手,又一次被陳正陽訓過之後,他看向了不遠處王濂的位置,後者笑呵呵的看着他,眼底盡是釋然。
突然間,江煜身邊的場景變幻,他此時身處的婚禮現場突然扭曲起來,前來參加訂婚儀式的衆人也跟着扭曲了起來。
只有坐在最前面的王濂和坐在後面的柯琛兩個人保持原樣。
“老頭子。”江煜鬆開手,眼角溼潤。
王濂站起身走到他身邊,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你該走了。”
柯琛也走到了江煜的身邊,主動把自己的手塞進了江煜的手心裡,“哥,我不怪尹無詭,你也不要怪他,好不好?”
淚水如同一串斷了線的珍珠,不停的滾落滴在地上,王濂這位寬厚的長者沒有多說什麼,眼底只有對江煜的關懷與慈愛。
他們早就知道這只是江煜的一場黃粱美夢罷了,江煜承擔着來自外界的巨大壓力,爲的只是想讓他們這兩個已故之人沒有遺憾。
正因如此,三個心知肚明的人都沒有點破這層窗戶紙,等到今天他們兩個親眼見證江煜完婚之後,他們才終於忍不住了。
“老頭子,我知道我自私,但是,這真的是我僅有的機會了。”江煜哽咽道:“我從小便父母雙亡,只有一個爺爺拉扯我長大,我十四歲那年,爺爺也因爲肺癌去世了,我從來沒覺得這個世界虧欠我,我只是恨,恨我沒有能力救他,恨我自己的無能。
在天坑下面,因爲我的無能,直接導致了小柯琛的死去,你又是因爲我,纔會被燭有可趁之機……”
柯琛大大咧咧的笑道:“哥,別這麼說,你已經很強了,論天賦,邊羽都沒你強啊!趕快回去吧,不要在我這個死人身上浪費時間了。”
王濂說道:“當初在海邊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這裡不是家,你不信,非要來到這片大陸之上,現在後悔了吧?後悔也沒有辦法了,事情都在朝着預定的方向發展,現在,出去,然後朝前看。
記住,命運從不爲誰停滯。
竭盡你的所能保護好你身邊的人,然後帶着你心愛的女孩找到一個世外桃源,好好的安定下來,過好日後的生活,不要再殺人了。”
江煜深吸口氣,眼神堅定的說道:“老頭子,我想去做一件事,如果成功了,我們可能會在某個未來再次相遇,如果失敗,整個世界都會被葬送在我的手裡。”
王濂毫不猶豫的說道:“大膽的去做,既然你已經考慮過後果了,那就去做,不要猶豫。
讓你陷入困境的不是未知的世界,而是你堅信的事並非如你所想,認識自己,就是認識整個世界。
走吧,向前走,去見更多的風景,去愛你愛的人。”
“哥,我聽說陳家的淮璃城是個歷史古城,裡面有很多漂亮的風景,是真的嗎?”小柯琛問道。
江煜說道:“是,等哥成功之後,我帶你去淮璃城玩。”
柯琛笑嘻嘻的說道:“那好,說好了哦哥,加油!
下輩子,咱們淮璃城見。”
說罷,王濂和柯琛的身體便開始虛化,江煜轉過身去,一隻手捂住臉,肩膀止不住的顫抖,細細的嗚咽聲從指縫間滲出。
他在害怕,他害怕一轉身,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王濂於他來講不只是師父,更像是親爺爺。
徒手挖出自己的眼睛,是需要多大的魄力啊?這些江煜沒試過,當然不能對此感同身受。
坐在病牀旁邊照顧江煜的陳小年突然有些手足無措,江煜怎麼突然間流了這麼多的眼淚?
陳小年的手帕都已經被江煜的淚水浸溼了,她便不再擦拭淚水,而是緊緊的握住他的手,柔聲說道:“我在呢。”
江煜睜開眼睛的時候,陳小年正微笑着看向他。
“小年,我沒有師父了。”
……
謝迢看着走出那間屋子的江煜,眼底燃起了名爲希望的火焰。
“首領。”
“首領甦醒了。”
“首領……陳家和張家失守了。”
人羣很快就聚集了起來,首領江煜甦醒這件事可不是什麼小事,在世人的眼中,他是唯一能和聯合國正面抗衡的救世主。
人類之中,只有他能和聯合國正面對決。
同時,他也是聯合國必殺的目標。
其實大長老也很疑惑,江煜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成長起來的?他剛剛遇到王濂的時候?還是搶走三區的時候?
趁着人羣聚集的時間,陳小年站在他身邊,低垂着眉目說道:“陳家和張家都失守了,父親和爺爺……犧牲了,他們的遺體被送到了三區,還有張清正老爺子。”
江煜沉默了片刻後握住了她的手,“我會給陳家張家上上下下所有人報仇,參與過這件事的人,一個都逃不掉。”
很快人便聚齊了,百川的成員們以及三區的高層骨幹成員們,包括黃臭和劉公明等人,還有一直在這邊混吃等死的賈奉孝,以及被人戲稱是三區保護傘的毒神蘇皓,一同聚集在了這裡。
聲音有些嘈雜,江煜做了一個雙手虛按的手勢,剛從悲傷中緩過來的他嗓音有些虛弱,但在衆人聽來卻是這個世界上最中氣十足的聲音。
“各位,很抱歉因爲我的自私,導致現在才甦醒過來,對於陳家和張家的淪陷,我深表遺憾,我沒有太多的話要講,我只想請問百川的諸位。”
“謝迢?白起?蘇恬?趙燭?”
四人異口同聲道:“在!”
江煜眼中殺氣四溢,“我要報仇了。”
“是!”
“賈奉孝。”
人羣中跟這一塊熱血沸騰的賈奉孝突然一愣,指着自己,“還有我事?”
江煜揮了揮手,兩團光芒打入在了他的體內,“這是你的空間和藝術基因,你一身實力不能浪費。”
感覺到熟悉的力量在體內涌動,賈奉孝咧嘴笑道:“放心好了。”
“哦對了,告訴你一件事情。”江煜說道。
賈奉孝眉頭一挑,“哦?什麼事?”
“修羅神的藝術基因玩的還沒你溜呢。”江煜咧嘴笑道。
賈奉孝頓時眉開眼笑了起來,“我就說我是天才吧,你那個行刑師叔還不屑一顧的,前幾天來了還說我是個只有實力沒有能力的廢物,等他過來了看我不嚇死他!”
江煜沒理他,說道:“劉老哥,跟我說一下最近的戰況以及三區的一些戰略部署。”
站在人羣中的劉公明站出來說道:“我們目前接收了大批的難民,在預計中,尹家會在一週後開始撤退,但是通過張家和陳家的一戰我們發現,我們還是嚴重低估了聯合國,時間可能還要再縮短兩到三天。”
“屆時,後背靠海的三區,就是我們和聯合國決一死戰的最終地方。”
江煜說道:“算上到時候撤到三區的人手,我們有多少兵力?”
“最樂觀的估計,十五萬。”
江煜心裡一沉,要知道戰爭開始之初,光是長城增援三大家族的兵力就有十五萬,現在撤退到三區的有生力量就只有十五萬,可想而知打的是有多麼慘烈……
“不能這麼打。”江煜說道:“我們要改變一下我們的戰略方針了,尹無詭怎麼樣了?”
“……尹將軍說,他與尹家共存亡。”劉公明猶豫了一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