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雲淡,鳥獸絕。枯樹死水,黃沙萬里,人影相綽。
這個巨大無比的天坑如果從上面向下俯視的話,就像是一隻沒有瞳孔的眼睛在死死盯着天空。
這個被聯合國列爲頭等生命禁地的天坑邊緣,站着一位好似飄渺出塵的男子,他低頭看着這隻眼睛,似乎在猶豫要怎麼下去。
這人當然便是來這裡一探究竟的江煜,如今煞能達到了巔峰,那日人影對他說過的話,他如今仍然歷歷在目。
江煜隨手把頭髮綁了起來——如今他的長髮已然及腰了。
不知道是不是成神的原因,他的頭髮呈現出一種淡金色的光澤,最重要的是,不用洗。
更好笑的是,他和陳小年同牀睡覺的時候,兩個人時不時就會互相說“你壓我頭髮了”,搞得江煜一度想剃個光頭,結果卻被陳小年給攔住了。
用陳小年的話來說就是,這麼好看的頭髮,剪了多可惜。
正當江煜準備深呼吸然後一躍而下的時候,他的面前突然浮現出了一個個黑色的臺階,看樣子是通往天坑最深處。
江煜挑了挑眉,本着既來之則安之的想法,他一腳踩在了上面,閒庭信步般的走了下去。
不知走了多久,江煜開始逐漸感受到了一股股氣息,他們在盯着自己,雖然抱着很大的敵意,但幸好,沒有殺氣。
……
“你們是屠龍者嗎?”
正從臺階上往下走的江煜突然間聽到了燭的聲音。
他的聲音很沙啞,能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一絲疲憊,但更多的還是戲謔。
“歡迎四位來到我的家,你們的身份是什麼不重要,你們現在只是我的客人而已……四位,不請自來的客人。”
江煜想起了九區裡流傳甚廣的一個傳說:九區曾是眺望天坑的第一號防線,這裡曾出過一位媲美王濂的高手,他天資聰穎,二十歲便達到了僞神三段。
當他聽說天坑裡可能有威脅到人們生命的神秘生物時,他毅然決然的跳下天坑,與裡面的神秘生物大戰了數年,斬掉了神秘生物的首級,負傷而歸,沒過多久便去世了。
九區也被他們自己人稱爲神蹟之地。
至於他們口中的高手,則是被九區的人們尊稱爲屠龍者。
這個傳說也一直在激勵着九區的少年們,哪怕聯合國已經將這裡列爲了一等禁地。
但是在江煜看來,這個傳說充滿了紕漏。
如果九區出現過可以媲美王濂的人,聯合國也不至於在他死之前還唯唯諾諾的,早就應該對着王濂重拳出擊了。
況且普通的僞神三段根本不是老頭子的一合之敵。
至於跳下天坑和裡面的生物大戰數年?
江煜數了數現在還把目光盯在自己身上的氣息。
三百七十二道,不知道那位屠龍者斬的是哪個。
這個傳說應該只是他們受壓迫久了,所以流傳出來的顱內高.潮的小說而已。
“地獄的惡鬼會受到來自烈火的審判,那你們呢?小朋友們。
你?自詡正義的高潔雅士?
你?心機深沉的卑鄙小人?
還是你,像個瓷娃娃一樣,遇到危險就像只小松鼠一樣躲到後面的花瓶?
亦或是,從開始到現在一直保持沉默的保鏢?咦,你的心呢?奧,原來是天生右心。”
江煜終於走到了目的地,他看着高坐在王座上一臉戲謔的燭,心裡十分平靜。
這裡像是一個洞穴,裡面的空間十分寬廣,燭高坐在王座之上,身後是一尊面容模糊的神像,王座的階梯下,站着四個臉色煞白的人類,江煜感受了一下他們的氣息,四個人勉勉強強達到皇級十四段的水平。
他有些疑惑,他們四個哪來的勇氣下來找燭的麻煩的?
“審判我的人到了,審判你們的人呢?”燭瞥了一眼江煜,語氣平淡的問道。
他們四個之中,有三個人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江煜,恐懼之情溢於言表。
“你看到了嗎?這就是語言的力量,我很久前在陸地上散播了一個很有趣的謠言,令我自己都沒想到的是,那個只是我一時興起,其實漏洞百出的謠言,竟然被他們這羣人奉爲圭臬,幾十年裡不斷有人下來找我的麻煩,我對此樂在其中,陪他們演戲。”
燭說道:“我在他們身上拉回了時間,看到了他們每個人的所作所爲,然後根據心情選擇是否放他們一條活路。
現在你來了,我很開心,所以我決定開心的送他們上路。”
江煜感覺到自己身邊的空間被壓縮,一股恐怖的壓力將他們四人壓成了肉醬,江煜只是瞥了一眼他們,問道:“嚇唬我?”
燭笑道:“你想多了。”
江煜點點頭,“你知道我會來?”
“不知道,只是偶然間看到了你在我的家附近晃悠,想請你過來做客。”
“他們四個也是你的客人,現在他們是四灘肉醬、”
“不不不,他們是不請自來的惡客,你是我請來的賓客,這不一樣。”燭說道:“他們四個死的有點難看,算了,還是讓他們滾吧。”
說話間,江煜驟然間感覺自己的思考被放慢了無數個瞬間,當他緩過神來的時候,發現他們四個竟然完完整整的站在那裡,高坐在王座上的燭還在說着:
“審判我的人到了,審判你們的人呢?”
就像是寫好的劇本一樣,那三個人又扭頭看向了江煜,而江煜則是死死盯着燭。
後者飽含深意的笑了笑,然後捂着嘴使勁咳嗽了幾下,臉色蒼白的說道:“燕雲他們幾個,沒白沉睡,你看看四周,有沒有你熟悉的面孔?”
江煜環顧四周,看到了像是被刻在牆上的十六人,其中一人的氣息他格外熟悉,不是燕雲是誰?
只不過他們的氣息十分微弱,如果不是燭提醒,江煜甚至沒察覺到他們。
“你都知道?”江煜明知故問道。
燭笑道:“當然知道,他們的能力都脫胎於我,空間,時間,戰鬥,精神,藝術。”
江煜不動神色,早在那日草原上,燭收回賈奉孝身上力量的時候,江煜就有了這個假設,只不過他親耳聽到燭說出來,還是覺得有些不敢置信。
“你身後的,是什麼?”江煜問道,“別跟我說你信宗教。”
燭說道:“宗教?不,祂是真神,你應該能懂我的意思吧?真神。”
“說起來,你和這位真神可能還有點仇怨,畢竟就是祂,阻攔了你師父的登神之路,導致你師父氣血枯敗,被我耗死。”燭說道。
江煜看着那尊神像,“祂在這片大陸?”
“你見過祂。”燭似笑非笑道。
江煜眉毛擰成一團。
“祂是月亮。”燭隨口說道。
江煜倏然間擡起頭來,毫不掩飾眼中的震驚之色,月亮?
“地球的異變就是祂引起的,一切的一切,都源於祂。”
“天坑也是?”
“你應該看過某本手札吧?”燭問道。
江煜一愣,記起了某段被塵封的記憶。
“這場污染的源頭起源於造物主對人類的不滿,並且讓人類以恐怖的核武器互相殘殺……”
“……據我推測,天空上的雲層沒有三個世紀是不會消散的,呵,我倒希望它不要消散的那麼快。”
“……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他們是故意這麼做的,爲了給人類留下可能存在的火種。”
“但是在天坑裡設計的爆炸實在是太蠢了,愚蠢至極!自人類文明誕生以來,我就從未見過這麼愚蠢的決定!他媽的一幫傻b!”
“有關那場爆炸的內幕,呵,人類歷史的輓歌而已。”
“不要試圖去理解,會瘋的。”
“……或許可以將目標放到……星空裡?”
“……在神的旨意下
,海洋深處的東西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顧好自己的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