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上的鬧鈴到點工作的時候,葉錦瑟早已經睜開了雙眼,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哪裡容得下半點睡意。
回想這些年的經歷,哪一次開學的第一天自己沒有早早起牀,梳洗、打扮,甚至會花大部分時間在衣服的搭配上,想起往日時光,葉錦瑟忍不住地扯了扯被子。把自己全部蒙在被子裡面。希望這美好的往日時光能夠帶給她心裡的一絲慰藉。
一年前,她離開這裡;一年後,她回到這裡。離開和回來之間的間隔雖然很短暫,但是對於葉錦瑟來說卻好像度過了大半個世紀,尤其是在沒有他的日子裡面。她花了大部分的時間在一個地方停留,花了全部的精力去忘記,卻花了很少的時間把這段痛苦的回憶拾掇起來。人就是這樣自作孽,愛與不愛其實根本不由得自己,卻心甘情願在這份不屬於自己的情感中掙扎。
司徒默,這三個字無疑是葉錦瑟心裡的禁區,現在想起她還覺得隱隱作痛。她知道她不可能就這樣輕易地忘記他,即使她願意,司徒默未必願意。並不是司徒默有什麼特殊功能,大概在你最青春的時候愛上的那個人總會沒心沒肺的放在心上。
突然掩面的被子被一股強力所掀開,一張桀驁不馴的臉闖入她的視野。葉錦楓呆呆地看着她,然後露出詭異的笑臉說:“太陽都曬着屁股了,大懶豬。”
說完,他便順勢躺在了葉錦瑟的身旁。就像小的時候,他害怕一個人睡,總是在保姆走後,踮起腳尖跑到姐姐的房間,然後一頭鑽進姐姐的被窩,安分守己地躺在姐姐的身旁,安心的睡下去。因爲爸爸英年早逝,家裡的重擔全部壓在媽媽的身上,在成長的路上只剩下了相依爲命的姐姐。想到這裡,葉錦楓用手托起了葉錦瑟的頭,然後湊到她的臉上,忍不住落下一個吻。
“老姐,我真的好想你。以後遠走高飛的時候,一定記得帶上我。”
葉錦瑟心裡明白,雖然楓已經長大成人,但是對她的依賴性已經成癮,戒也戒不掉。要不是爲了他,葉錦瑟寧願自己這一輩子都在異國他鄉漂泊也不願意回到這個承載着她的夢和夢想破碎的地方。
“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
葉錦瑟說這話的時候,故意扭轉了臉,她害怕她的悲傷情緒在楓的眼裡催化,以他的性格他一定會找司徒默麻煩,而如今,葉錦瑟最不想牽扯的人就是他了。他們之間總有個人要逃避,不然會兩敗俱傷。而葉錦瑟在一開始就選擇了逃避,所以她會一直這樣逃避下去。
A大學是當地一所名氣很大的高等學府,如果不選擇出國留學,本地稍微有權勢的人的子女都會選擇這裡,所以葉錦瑟和司徒默註定逃避不了在一起上大學的命運,這是葉錦瑟事先有所心理準備的,反正人生漫長,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遇上,與其這樣還不如讓一切順其自然。生活總歸要回到心如止水的境地。這是她能夠做的最大程度安慰自己。
由於是第一天報到,李惠美特意將她的司機留給了葉錦瑟,用來彌補她不能陪同她一起上學的愧疚。她是一名合格的商人,卻不是一名合格的媽媽,葉錦瑟和葉錦楓所有重要的時刻她都錯過了,毫不誇張的說她錯過了她一對兒女的成長。可是她也無能爲力,諾大的公司需要她打理,一家上下幾十口人需要她來維繫,這些本該留給男人的活重重地壓在她的身上,她不能退縮,這好像是她的使命一樣。
這些葉錦瑟都懂,所以她從來不給她提任何要求,與其失望而歸還不如根本不抱有任何幻想。就像她在失戀的那會兒,正需要她的懷抱,她卻扔給她一張信用卡,說:“出國散散心。”正是有她的經濟支持,葉錦瑟才能肆無忌憚地在異國他鄉漂泊一年之久。
也是李惠美的一通電話讓她結束了她的漂泊,正如媽媽輕描淡寫地說着:“愛情並不是生活的全部,而爲愛情放棄生活的全部那是最愚蠢的事情。”
是呀,她還有她的夢想。如夢初醒,於是在開學前幾天,葉錦瑟就悄無聲息的回來了。她要爲了她自己所活,而且要很精彩。
“哐嗒”一聲,車子突然停了下來。由於全部精力被八卦雜誌所吸引,葉錦瑟這才擡起頭來,看看身處的環境。這是一條很寧靜的小道,因爲路上少有行人,只有三三兩兩的自行車從車窗外經過。
蔣師傅在出故障後的第一時間已經打開車門,轉悠到車前面,看看問題所在。因爲不知道蔣師傅是否能解決眼下的問題,所以葉錦瑟索性放下了雜誌走到了小道上。
天氣還不算悶熱,只是稍微一走動,額頭很快就沁出了汗珠,於是葉錦瑟又從車裡取出雜誌,拼命地扇着。
放眼看去,蔣師傅後背的襯衫已經被打溼了,大概蔣師傅感受到了葉錦瑟注視的目光,於是他收緊目光看了看葉錦瑟,帶着抱歉的神情,說:“不好意思,我儘快修好。”
葉錦瑟最受不了別人對她客氣,尤其是這個人還是領着她媽媽的薪水,搞的她覺得她自己如同那些囂張跋扈的紈絝子弟,冷血無情,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於是葉錦瑟放下手中的雜誌,客氣地說:“沒事,你慢慢修,反正我也不趕時間。”
其實不趕時間那是假的,葉錦瑟還想早早入學,避免和司徒默正面相遇,畢竟司徒默的專長就是把事情拖到最後一刻,所以他必定是在最後一刻纔會在學校出現。因爲太瞭解他,以至於葉錦瑟有十足的把握錯過他。可是照眼下這樣的劇情發展,計劃永遠也趕不上變化。
蔣師傅說了一大堆專業術語,解釋出現現在這個問題的原因,葉錦瑟只是安靜地站在他的背後,聽他振振有詞,因爲無論蔣師傅說什麼,她也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她的心思全部用於其他的事情上。
“小姐,要不你先走。”終於在一陣折騰之後,蔣師傅發現眼前出現的這個問題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內,他唯一確定的是在他給葉錦瑟承諾的時間內,他完成不了這項工作,於是提出了他解決問題的方法。
葉錦瑟出神的盯着遠處,好像根本沒有聽進去蔣師傅的話。
看見眼前這樣的場景,蔣師傅似曾相似,那還要追溯到一年前,他送葉錦瑟去機場的路上,她就是這樣的表情。從李惠美的話語中,他似乎聽明白了些什麼。當時他還忍不住地感慨:這世道真是變了,小屁孩連世界觀都還沒有形成,懂屁的感情。雖然事情過去了一年,這句話卻清晰的出現在蔣師傅的腦海,隱隱約約蔣師傅開始擔心起來,畢竟人還在他的工作範圍內,要是真出點意外,他可擔當不起,畢竟是千金之軀,她萬一有個閃失,估計他下半輩子的幸福就這樣搭進去。於是蔣師傅趕緊提高了分貝:“葉小姐,這車估計一時半會兒修不起,乾脆我攔一輛出租車。”
效果很好,葉錦瑟從抽離的神態中清醒了過來,其實她根本沒有聽清楚蔣師傅說的什麼,只是一味的點頭,用來掩飾自己的失禮。
可是這條鮮有人知的小道上,怎麼會有出租車呢?葉錦瑟在停留了十分鐘後想。
這時候,一陣清爽的味道衝進葉錦瑟的鼻腔,這股味道很快和大腦神經形成了共鳴,葉錦瑟昏昏沉沉的大腦開始興奮起來。她擡頭看了看,她的身邊出現了一個男子。因爲此男子正在和蔣師傅交流,即使葉錦瑟睜大雙眼,也只能看見他的側臉輪廓。
他穿着一件乾淨的白T恤,那純淨的白色在陽光的照射下更加耀眼,還來不及打量他的輪廓,葉錦瑟的眼睛就開始發疼,她趕緊閉上了雙眼。稍作短暫的休整後,葉錦瑟慢慢地睜開雙眼。在睜開眼睛這一刻,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她就聽見了她急促的心跳。這種感覺還從來沒有。她喜歡司徒默,是從小都喜歡,他們之間就這樣順理成章地在一起,省略了一見鍾情的心動。
他站在陽光裡面,靦腆地笑着,好像整個世界的精彩都在他的身上濃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