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 拷問

急雨漸漸稀疏,直至烏雲散去,露出大日,溫和陽光遍灑四方。

廢墟一片泥濘,人羣在其中忙碌不停。

雖然陸二小姐的話語中沒有繼續追究的意思,但陸四爺的身死,依舊如同一片陰霾,壓在衆人心頭。

身處前線的符家家主也問詢急急趕來,朝着二小姐痛哭流涕訴說着什麼。

符鰲被套上鐐銬,有兩位娘子親軍看守。

莫求揹着藥箱走過附近,兩人視線交錯,點頭示意,沒有多言。

不論有沒有供出莫求,守護不力這個責任,他本人都擺脫不得。

供出莫求,符家還有可能背上窩藏叛逆之罪,屆時罪過更大。

再加上往昔情分,符鰲乾脆攬下所有罪責。

“莫求!”

清脆的呼喊,讓莫求腳下一頓。

隨即轉過身去,朝着來人拱手:

“沐卉小姐,又見面了。”

伴隨着一股清香,一位身着綵緞,容顏俏麗的女子靠到近前。

女子聲音清脆,美眸隱泛瑩光,身形靈動,好似花間的仙子。

正是陸府十九娘!

“是啊。”十九娘陸沐卉笑顏如花,渾然沒有剛剛死了堂兄的悲傷,點頭道:

“想不到,你也過來了,說起來你該謝謝我,若不然二姐沒那麼容易放過你們。”

說着,瓊鼻微擡,一副快來誇我的樣子。

“是嗎?”莫求淡笑:

“如此,多謝了。”

以他的眼力,自能看出當時兩女互有傳音,十九娘此話應不假。

相較於陸府其他人,自幼長於深閨之中的陸沐卉,天性中依舊保有純真。

就算是鳥雀受傷,都會爲之心痛,自然更是見不得他人無辜受到牽連。

“知道就好。”陸沐卉擺手,道:

“我上次問你的驅鳥術,在府裡黑鷹身上試了試,怎麼沒有效果?”

“你是不是藏了什麼技巧?”

“不敢。”莫求搖頭:

“在下的御獸之術,只對普通獸類有用,但凡有些靈性,就效用大減。”

“這點,小姐應該知曉,那頭黑鷹應該也屬於極爲難得的靈禽。”

兩人因異獸猙馬相識,見面不多,卻有幾分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交情。

不如陸蓉、董小婉那般親近,卻也非陸府大院之中的主僕之稱。

只不過這個情分能起多大作用,那就見仁見智了。

反正莫求,是從未對此有過指望,全當一個說的上話的朋友。

“可你爲什麼就行?”陸沐卉很明顯不滿意這個答案。

“這……”莫求抿嘴,道:

“你可以當做我天賦出衆,可以把普通的御獸之術,發揮到極致。”

識海星辰感悟下,他對御獸術的掌握,自然遠非他人所能比,不過這點自是不能說出來。

“啊!”陸沐卉面容一垮:

“我什麼時候才能像你一樣,可以讓猙馬、黑鷹老老實實的聽話?”

“勤加練習,多多培養感情。”莫求道:

“時間久了,自可熟能生巧,而且這等異獸都有靈性,會慢慢理解你的善意。”

“可我沒那麼多時間。”陸沐卉嘆息:

“每日的修行,就要佔去大半天,還有符籙、丹藥、煉器的基本功要學,想想都發愁。”

“哎!”

“其實我對這些都不感興趣,對御獸的興趣更大,若是能加入馭獸宗就好了。”

馭獸宗?

東安府、當今朝廷界內有這一個宗門嗎?

或者……

這是一個以御獸爲主的修仙門派,世間竟還有這等修仙門派?

莫求一時間浮想聯翩。

“十九娘!”

這是,二小姐的聲音遙遙響起:

“你過來一下。”

“好。”

陸沐卉聲音一提,朝莫求示意:

“下次入府,別忘了到琅琅岐島來,我還有很多問題想問問你。”

“一定!”

莫求抱拳,目送對方離開。

…………

雨停。

人羣分成三波離開。

符家家主、護衛,去了前線,戴罪攻伐紫陽門逆匪。

陸蓉姐妹,則在娘子親軍、陸府護院的圍攏下,帶着四爺屍體回返府城,準備後事。

至於剩下的人,自行離去。

莫求就在剩下的人羣中,見符鰲被押着遠離,策馬速度隨之一增。

趕回內城,他未做停留,就急匆匆回到自己的宅院。

“紫菱,許鉞不在?”

推開門,院內只有張紫菱在打掃房屋。

“公子回來了。”見到莫求,張紫菱面上一喜,放下手上的事物:

“許大哥有急事,出去了,應該不久就會回來。”

“嗯。”莫求點頭:

“收拾一下東西,我們可能會出一趟遠門,等他回來告訴他一聲。”

“啊!”張紫菱一愣:

“遠門?”

這個時候,外面兵荒馬亂,流民四起、瘟疫橫行,可非出遠門的好時候。

“不錯。”莫求表情不變:

“你們可以留下,不過不要繼續待在這個院裡,去南城找個地方躲一躲。”

“公子。”張紫菱手上一緊,面露忐忑:

“可是出了什麼事嗎?”

“嗯。”莫求點頭,想了想,沒有隱瞞:

“這趟出去,陸四爺死了,雖然二小姐沒說什麼,但難保以後不會追究。”

“還是暫時避一避爲好!”

他與符鰲雖然相交多年,卻也不敢保證對方真的能守口如瓶,不供出自己。

把自己的生死寄託在他人身上,殊爲不智。

更何況。

陸府主還沒有開口,萬一定要追究所有人的責任,也非不可能。

現今沒事,不代表以後沒事。

安全起見,最好是躲的遠遠的。

如果實在沒有辦法,那他也只能捨棄多年來在東安府積攢的家業、關係,遠走他鄉。

以莫求現今的實力,天下雖大,除了遇到傳聞中的修仙者,自保綽綽有餘,無需擔心其他。

“四爺,死了!”

聞言,張紫菱面色一白,嬌軀也隨之一晃。

這個消息意味着什麼,她可謂一清二楚,當年靈素派就是因爲孫無病的一件過錯,導致整派滅絕。

而今陸四爺身死,萬一陸府震怒,怕是整個符家都要爲之陪葬。

她們這些下人,也難以倖免!

“我……”

她張了張口,結結巴巴道:

“我這就收拾!”

說着,腳步踉蹌,急急衝向後院。

莫求略作沉吟,從屋內取了些東西,再次出門去了另外一處。

…………

某處暗室。

燭火晃動,氣氛陰森恐怖。

在張紫菱口中出了許鉞跪倒在地,牙關緊咬,額頭上滿是汗珠,身軀更是連連顫抖,好似飽受煎熬。

“別撐了。”

花北棠的聲音響起:

“我這噬髓絕毒,不比靈素派的毒藥弱,就算是先天高手也撐不住,你又能堅持多久?”

“倒是個漢子。”對面,一位儒衫男子手持摺扇,輕輕拍打掌心,道:

“不過,你就算不爲自己考慮,也該爲自己的妻兒考慮一下吧?”

“你……”許鉞身軀一顫,猛然擡頭,雙目怒視兩人,牙關緊咬:

“卑鄙!”

“卑鄙?”花北棠不屑一笑: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也別硬撐了,只要老老實實回答我們的問題,自能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

許鉞沉默。

“有意思。”儒衫男子見狀,單手輕託下巴,眼神閃動,若有所思道:

“我們只是打聽一下,莫大夫認識的那位‘無定劍’是誰,你竟如此執着,死不鬆口。”

“難不成……”

“他的身份很特殊?”

陡然,隔壁房間傳來鞭打之聲。

“啊!”

“別打我兒!”

“娘!”

慘叫、呼喊,讓許鉞面色一白,滿是憤怒的眼神中也露出惶恐。

“呵……”花北棠輕笑:

“看樣子,已經得手了。”

“姓許的,別以爲把自己的親人安排在符家,我就沒有辦法抓來。”

“現在!”

他身軀前傾,慢聲開口:

“說吧,那‘無定劍’,到底是誰?”

“老老實實說出來,我就放了你們一家三口,如果不說的話……”

“哼!”

一聲悶哼,腳下的地面陡然碎裂。

許鉞身軀一晃,耳邊妻兒的慘叫聲聲入耳,也讓他眼泛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