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王統領!”
王維剛纔正與焦遂說話,忽見王子騰打馬過街,連忙上前拜見。
他一直在城門前晃盪,便是等着王子騰,準備隨他一起混進皇城參加登基大典。
王子騰在城門前下了馬,瞥了一眼他,淡淡道:“王校尉,巡街之時,你可發現了可疑之人?”
話說這王子騰不知做了什麼好事,竟然混成了李隆基的心腹,此次李隆基舍雞釣魚,安排他去太上皇處當臥底,這是一個重要的差事,要是幹得好了,少不了封官加爵。
楊玉環知道王子騰的身份,要王維下山後便來找他,聽其安排。
他去了巡防營官衙後,王子騰擔心營中人多眼雜,暴露了身份,便給了他一個差事:巡街!
說簡單點,讓他先去街上隨便溜達,沒什麼重要的事。
見他前來報道,王子騰隨口問了一句,算是上下級交接的形式,場面話而已。
可王維當真了,他指着不遠處的焦遂說道:“回稟統領,那人精血旺盛,氣勢不凡,似乎是個高手,可是他卻做僕役打扮,十分可疑,卑職盤查了許久,也看不透他的底細,不敢打草驚蛇,是以前來稟報。”
剛纔他跟焦遂說了那麼久,需要找點藉口掩飾,以免被有心人看到了,又多出一樁是非。
聽問‘可疑之人’,他靈機一動,便賣了焦遂那個嘴賤的。
王子騰順着他的手看了過去,看到是賈府的馬車,微微皺起了眉頭,自家人啊!
“劉校尉,你過去看看!”
“喏!”
一個姓劉的巡防營校尉領命跑了過去,又飛快地跑了回來,回稟道:“統領,那位大人是青龍使!”
話剛說完,焦遂走了過來,笑道:“王統領,貴部真是人才濟濟吶,本本使只是靠在車上打了個盹,就被他發現了破綻!”
“下官教導無方,冒犯了青龍使,還尊使恕罪!”王子騰小心翼翼地賠罪道。
“不不怪你,只怪這小子!”
焦遂冷冷一笑,看向王維道:“小子,你很不錯,竟然一...一眼看出本使有有問題,很有眼光嘛!”
“拜見青龍使,卑職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大人見諒!”
王維不知道青龍使是個什麼差事,見王子騰等人都單膝跪地,恭敬下拜,他不想被人瞧出破綻,也照做了,讓焦遂撿了個便宜。
“哼!”
焦遂冷哼一聲,龍行龍步,趾高氣昂地進了皇城。
......
興慶宮,興慶殿。
此處宮羣規模宏大,不比太極宮小,其中有閣樓宮殿數百座,金碧輝煌,處處彰顯着堂皇的氣勢。
在興慶殿前有一個大廣場,縱橫千丈,此時文武百官、勳貴大臣等身穿朱紫官袍,集聚在大殿前,約莫有數千人,熱熱鬧鬧地坐在一起,小聲地議論着什麼,熱鬧非常。
王子騰尚沒有完成臥底的使命,仍要去應付李亨,他交代了一句便帶人離開了,專門留下王維一人,伺候青龍使大人,不得怠慢。
王維偷雞不成蝕把米,在焦遂面前伏低做小了一陣子,等他消了氣,他才問道:“焦兄,敢問青龍使是個什麼差事?”
對於他剛纔的叛徒行徑,焦遂十分不齒,伸手道:“拿...拿幾瓶好酒出來,等本使消消了火再告訴你。”
王維陪笑道:“焦兄,此處人多,我的身份是個武將,從儲物袋中拿東西多有不便,以後補上如何?”
“你說的,我記着!”
焦遂懶得跟他計較,慢慢地說了起來。
唐國國策講究兼收幷蓄,海納百川,主張各族平等交往,因此在立國初期,唐武帝便冊封各個歸化一族王爵公爵不等,於是便有了四個郡王,以及幾個國公。
龍族實力強大,怎會沒有冊封呢?
唐武帝不能直接冊封龍皇,便冊封了五行龍王,青龍王、紅龍王、黑龍王、白龍王、黃龍王,並獻上了厚禮。
看在貢品的份上,幾位龍王很給面子地接受了冊封。
不過各個龍王住在龍宮中,懶得來唐國裡做龍王爺,爲了方便行事,各個龍王都派遣了使者留在大陸上。
青龍使便是青龍王的使者。
焦遂帶着一塊青龍令,相當於青龍王親臨。
青龍使身份尊貴,皇帝見了也不敢怠慢。
“小小子,你最好別得罪本使,否則本使要你好看!”
焦遂摸着下頜的短龍鬚,得意地說道。
“青龍使了不起?”
王維不屑地哼了一聲,輕聲道:“本公子還是龍婿呢,我驕傲了嗎?”
“呃,哈哈哈!”
‘啪啪啪’
兩人正說笑着,大殿前,一個太監揮起了靜鞭,三下靜鞭響如雷,階下時直報日光。
“嗡嗡隆隆!”
興慶宮中金鼓齊鳴,玉磬金鐘,鼓奏雞唱,天一和太一,分七政布魁罡。
靈鶴在天上飛舞,蛟龍在空中盤旋,皇宮中遍地祥瑞,處處閃爍着炫目的靈光。
此次登基大典來得匆忙,草草地準備了幾日,表面上熱熱鬧鬧的,可比起真正的登基大典,差得老遠。
李亨祭拜了太廟先祖之後,御駕終於來到了興慶殿前。
至時,鐘鼓齊鳴,李亨身穿金色龍袍,坐在轎輦上,出現廣場前。
一個多月未見,李亨變成了一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
原本黑幽幽的頭髮變成了一種詭異的粉白色,蒼老暗淡的臉上佈滿了皺紋,以及許多粉紅的瘢痕,猶如桃花,黑粉黑粉的。
見此,王維不由地想起那池粉紅色的膏液——‘百日醉’。乍聞着有些香,深吸一口氣,卻是一種甜膩膩的臭味。
看着李亨如此模樣,王維翻看了一下陳雍殘留的記憶,其中恰好有關於李亨之事。
他心中有了計較,再看向其他人。
在李亨的轎輦後跟着數百人,當先兩人,左邊是太子李顯,右邊是鬼仙公孫策。
兩人之後,是宜陽郡王李佐等親王郡王,以及一干心腹大臣武將,顧懷恩、王子騰正在其列。
仔細地看了一遍,王維驚訝地發現,唐國宰相李林甫竟然沒到。
好奇之下,他問起了焦遂。
“傳...傳聞李相身患重病,生命垂危,將不久於人世。”
“裝病?”
近些日子來,長安城中病倒的大臣很多,從西寧郡王苗武,到韓愈杜牧李商隱等,再到李林甫和受傷的水溶等,稍微厲害點的人,都主動生病或者傷退了。
“不不是裝病!”
焦遂慢慢地道:“李相只是文士境修士,能活到九十六已算是高壽,此次不是裝病,確實病入膏肓。”
“李相只是文士?”
王維疑惑不解,權勢滔天的李林甫怎會只是文士?
李林甫家大業大,傳言他作風奢侈,貪污受賄無數,即使他沒文采,也不可能缺少靈詩,即使不願買,也有人主動送上門,這種行爲稱作‘投卷’。
所謂投卷,文人們想當官,苦於無人舉薦,便將自己的詩文擇優編成長卷,投獻給達官顯貴,或者文壇名人以求得他們賞識,以提高自身知名度和入仕的機會。
用靈詩換得知名度,算是正當交易。
既然李林甫不缺少靈詩,怎會只是個文士?
焦遂道:“文士又如何?李相曾言:
各族得天命,人命九十九。
過百即爲罪,一罪萬事休。
逆天不可爲,生死莫強求。
文修們怕死,便埋首經卷之中,尋求活命之法,卻不知光陰易逝,尋尋覓覓間,老之將至,此等活法,倒不如李相一般,轟轟烈烈地活個英年早逝。”
說得有理!
王維暗暗讚歎,原來在這仙俠遍地的大陸上,竟然有人棄長生於不顧,果然瀟灑!
正想着,殿前龍鍾長鳴,李亨身邊的老太監尖聲道:“太上歸位,羣臣覲見!”
“遵命!”
殿前的大臣們按照品階,規規矩矩地進入殿中。
李林甫、韓愈等一干老臣不來,走在羣臣前面的則是一個青年大臣,那人三十多歲,朱衣紫綬,身材高大,皮膚白皙俊美,舉止有禮,不討人厭。
此人便是楊釗,後得皇帝賜名,改爲楊國忠,年紀輕輕便成了御史大夫,從三品,專掌監察執法,乃是皇帝的心腹。
據傳,楊國忠修行文道,可他文采不行,到了三十多歲,才修煉到文士中階。
得知此事後,王維疑惑不解,記得杜秋娘說過,楊國忠是自己人,怎會修行文道,難道他不是聖族人?
好奇之下,他問了問楊玉環。
楊玉環笑而不言。
王維不知楊國忠的底細,不知楊玉環等人的打算,沒有主動結交,而楊國忠一派也沒有派人來聯絡,雙方一直形同陌路。
那麼楊國忠究竟是何身份?
此事一直懸於心中,久久未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