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劍救援陳忠達的人正是蘇公子的妹妹蘇芷柔,怎麼說他與陳忠達也是同門的師兄妹,雖然關係一般,但畢竟有着同門之誼。再說這裡是蘇府,讓一個外人在自己府中當着她的面把她的師兄功力廢除,這讓蘇家大小姐情何以堪呢?
蘇芷柔在陳忠達剛使出“熊抱殺”之時,原本是更看好他這位師兄的。他們的師父如意真人方無名是宇內的武學奇才,自創“如意門”並廣授門徒,很多年前就早已是當世排名前十的頂尖高手了。只是方無名此人性情乖謬,爲人亦正亦邪,武學路數也是亦正亦邪,既修煉有正統的陰陽五行之術,也對偏門的“野獸之道”頗有研究。
蘇芷柔承襲的是正統的陰陽五行之術,而陳忠達卻自小野性十足加之天生神力,自是繼承了方無名的“野獸之道”衣鉢。在名師的因材施教下,兩人都有着相當不錯的武道造詣。論技藝兩人雖相差無幾,只是陳忠達在天賦上更爲突出,功力也更爲深厚一些。
陳忠達的“熊抱殺”絕技自練至大成後,還從來未嘗一敗,石子陵雖然剛纔推開馬鈺的那一手極爲漂亮,但據蘇芷柔推測,石子陵即使沒有受傷,經脈受到震盪恐怕還是在所難免的。豈料石子陵在陳忠達起勢之初並未選擇退讓,而是選擇了正面硬拼,這讓蘇芷柔大感意外。
她對自己這位師兄的功力非常瞭解,陳忠達雖然也是世家子弟,卻有着驚人的武學天賦,自小拜在方無名門下後就一直力壓門中的同輩弟子,如意門中的弟子中論到真元的深厚恐無人能出其右。
更兼他所修的“野獸之道”與其天生神力相得益彰,在陳忠達的“熊抱殺”施展之下,即使有人能與他的真元相抗,也終究難免被他的神力所絞殺。
其後陳、石二人比拼的過程果然如蘇芷柔所推想的一樣,在陳忠達一波又一波的攻勢面前,石子陵明顯露出了不支之態。
奇怪的是,就在陳忠達勝券在握之時,卻突然變得目光迷離神情恍惚起來,被石子陵退出熊抱圈後復又近前一擊,竟然輕易就突破了陳忠達的防守,點中了他的期門穴。
待見到石子陵手捏劍訣要點向陳忠達的氣海穴,蘇芷柔自然不能坐視不理。雖然她這位師兄的粗魯莽撞讓人討厭,但總還是不能不顧同門之誼的。
蘇芷柔當即拔劍刺向石子陵,希望逼得石子陵閃身自保以解陳忠達之危。
與此同時蘇芷柔的耳中卻聽到陳忠達在不停的大叫師父,蘇芷柔不禁大感莫名其妙。師父方無名遠在千里之外,又怎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這位野獸師兄實在是莫名其妙,不僅輸的蹊蹺,脾氣頭腦更是亂七八糟。以後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在師父面前好好告他一狀,讓他教訓一下這位糟糕的師兄。
眼看着手中長劍的劍氣已逼至了石子陵胸前,石子陵卻忽然收住了劍訣,既不閃避也不再攻擊陳忠達。
蘇芷柔心中詫異,石子陵雖然戰勝了陳忠達,但在場面上卻是處於明顯的下風,在她看來石子陵的真實實力應該與陳忠達相去不遠,之所以能出奇制勝,肯定是用了葉真真與黃鶯提到過的魔音、魔眼功夫。
蘇芷柔的實力雖然比起陳忠達稍弱,卻也只是在真元的深厚度上稍有不如,從來沒有幾個人敢空手對抗她的長劍的,不知這個石子陵爲何敢如此無視她的劍氣?
好在她對石子陵的印象不惡,她在劍道上的修爲也早已到了收發由心的境界,當即穩穩收住了劍勢,踏前一步站定在了石子陵的面前。
“石公子,這位陳師兄自小在山野長大,不怎麼懂世俗禮數,有得罪之處還請多多擔待,請看在我們蘇家的面子上,就不與他計較了吧。”蘇芷柔向石子陵拱手施禮道。
還未等石子陵回答,那邊陳忠堅與陳忠平兄弟已雙雙同時搶上,一齊護在了陳忠達的身前。
這兩兄弟在旁邊一邊觀戰一邊後悔,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這個野性十足的三弟帶到蘇府來的,一上來差點傷了馬鈺已經沒法跟蘇公子交代了,後來又大戰石子陵,那架勢任誰見了都能看出陳忠達是想要石子陵的命。
陳家兄弟想要上前勸阻,可苦於實力差距太大插不上手,兩人心裡都急得火燒火燎,只能拼命向一旁的蘇鬆義打招呼說抱歉。
饒是蘇公子一向的好脾氣,但對他們這個野獸般的三弟也實在是看不過去,哪有剛上門做客就喊打喊殺的?這還把堂堂城守大人家的少主人放在眼裡嗎?
蘇鬆義自然不會給陳家兄弟好臉色看,要不是妹妹蘇芷柔攔住他,他早就上前去狠狠呵斥這個野獸般的混賬傢伙了。
可不管是蘇鬆義還是一旁的衆多世家子弟,他們都明白在場中惡斗的這兩人的實力要在自己之上,他們雖然插不上手,此時卻大都盼着石子陵能把這個可惡的陳忠達擊敗。
可惜場上形勢與他們的願望相反,石子陵在陳忠達的步步進逼之下越來越顯出不支之狀,眼看落敗在即,怎料突然間峰迴路轉,陳忠達忽然彷彿中邪般神情恍惚起來,不但讓石子陵輕易擺脫了他的“熊抱殺”,更在一退一進間便封住了他的期門穴。
隨後見石子陵要點陳忠達的氣海穴,陳忠堅與陳忠平慌忙上前阻攔,好在蘇芷柔先他們一步搶先攔住了石子陵。
石子陵在蘇芷柔劍勢初起之時就已經知道今天再也奈何不了陳忠達了,他體內的深深倦意正不停的涌上頭來,精神已極爲的困頓,而且身體裡的經脈也已一片混沌,此時別說是蘇芷柔級別的一流高手,就是隨便上來一個張三李四的,只怕石子陵也已無法應對了。
聽到眼前的蘇芷柔稱呼陳忠達爲師兄,又稱“希望他看在他們蘇家的面子上”化干戈爲玉帛,且相貌如此的清秀脫俗,其身份似乎頗爲特殊。只是現在的石子陵已完全沒有了任何探究好奇之心,只想快快離開此地,找個安全的地方大睡一場。
石子陵深深吸了口氣,把手伸入懷中握住那塊神奇的“死惡夜令牌”,一股冰涼的寒意立時傳入了手中,同時身體內似有感應般生出了一股暖流流向手心,與令牌中傳來的陰寒混合在了一起。
石子陵頓時感到精神一振,體內的經脈似乎也順暢了少許,暗想此地人生地不熟,又有陳家兄弟在旁虎視眈眈,其餘人等是友是敵也無從知曉,趁着此刻精神有所好轉,還是趕緊找個藉口溜之大吉爲妙。
石子陵當即把臉一板對着蘇芷柔說到:“我不知這位兄臺是蘇家何人,想我一個初到鬆湖城的無名小子,焉敢不給城守大人的家人面子。只是那位陳兄太過咄咄逼人,剛纔分明是想要在下的性命,要不是我僥倖勝了一招,此刻只怕已是一個死人了。”
“今日石某受邀到蘇府赴宴,原想好好見識一下鬆湖城中的衆位青年才俊的過人風采,不想卻碰到了這樣莫名掃興之事。想我一個籍籍無名之輩,與陳公子這樣的世家子弟自是不可同日而語,今日石某就此告辭,不妨礙各位把酒言歡了。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說完石子陵對着衆人施了一禮後轉身就走,身後蘇公子兄妹連聲挽留,石子陵卻只當沒有聽見。他左手探入懷中,緊緊握住了“死惡夜令牌”,腳下加力,三步並做兩步般衝出了蘇府。
才走出離蘇府兩條街的距離,石子陵已經感覺再也支撐不住了,在勉強拐進一條僻靜的街道後,他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耳邊依稀聽到身後不遠處似傳來了一陣馬車聲響。
石子陵想要避讓,可身體卻已不受控制的慢慢軟倒,他心中叫一聲苦,只知道死死握住懷中的那塊“死惡夜令牌”不放,隨後就人事不知了。
一輛馬車在石子陵的身前停了下來,車伕下車後來到他跟前查看,見石子陵躺倒在地昏睡不醒,不禁有些吃驚。
這車伕仔細打量了一番,見石子陵的樣子相貌很是端正,身上衣衫雖然樸素,倒也乾淨齊整,顯然並非是乞丐,再看他的臉色雖略顯蒼白,但似乎也不像是身有重病之人。
車伕環顧四周,此時這條街道上剛好空無一人,正猶豫該如何是好時,馬車中一位小丫鬟探出頭來問道:“李大叔,發生何事了?”
那姓李的車伕回答道:“有個年輕人暈倒在路中,也不知是喝醉了呢還是身有不適,我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呢。”
小丫鬟縮回頭與車中人商量了一下後走下馬車,來到石子陵身前察看了一下,又迴轉身與車中人商量了一番,便回過來與車伕李大叔一起把石子陵扶上了馬車。
馬車內倒是頗爲寬敞,且有兩排座位,一位妖豔女子正慵懶的坐在裡面。見兩人把石子陵扶上了車,這女子便讓他們把石子陵扶到了自己對面的位子上,她與丫鬟並排而坐,隨後就吩咐車伕啓程回家了。
一路上,石子陵自顧自歪着頭昏睡在座位上人事不省,左手始終放在懷裡緊握着“死惡夜令牌”不放。對面的這兩位年輕女子看着這位相貌堂堂的年輕男子的奇怪睡姿,禁不住一陣偷笑。兩女不停猜測着石子陵的身份以及睡倒在路中間的原因,時不時的說笑上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