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章 踏過那扇門的少女

天穹上,塞麗蒂亞的身影爲那輝煌光芒逐漸淹沒,宏偉的光環不斷在天穹擴散,其中那舒展的金色羽翼沸騰燃燒,能量高度凝聚的光沙從那羽翼上不斷灑落,使整個天空爲金色的霞光暈染。

海水起伏,連帶着站在水面上的少女也隨之身形微微搖晃。

緹蘭仰起頭,用手臂遮擋那過於耀目的光芒,目視那冉冉升起的太陽,心情複雜而沉重。

這是銀翼種千百年來的希望,她們爲此等待了太久,而塞麗蒂亞也是難得讓她認可的朋友,在銀翼種看來這應該是極其偉大的舉動,並且也終於實現了西埃芙蓮的遺願。

她緩緩合上眼簾,隨後又慢慢睜開,眼眸中那個渺小的身影此刻近乎淹沒在輝煌的光芒中。

可是……這終歸是錯誤的方式,也只會帶來錯誤的答案。

如果塞麗蒂亞真的成爲漆黑太陽,那這顆星球會第一時間被聯邦遍佈銀河的監測站感知,那駐紮於中央星域的主力艦隊在接到艾竭卡之海的信號後,將會立刻啓動,進行遠征,它們強大火力足以鎮壓任何弱小的漆黑太陽,而這顆星球最後的結局也是被聯邦的啓示錄徹底撕裂毀滅,不留一絲痕跡。

第五紀元已經結束一千兩百年了

現在的人類文明不會容忍過往的錯誤遺毒再次萌發

那個時候,即便赫希婭想保下部分新生種族,也沒有充足的理由

海水衝上碎裂的甲板,淹沒緹蘭的腳踝,那溫熱的海水提醒着少女,她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

是時候結束這痛苦的輪迴了,她將手指放在齒邊,咬破錶皮,絲絲血腥刺激着她的神經。

隨即

黑色的羽翼扇動,那急速的身影衝破大氣,不斷搖曳上升

……

天空中,那兩個渺小的身影再次相遇,黑色的羽翼直接撞碎那即將成型的光輝圓環,原本璀璨的金色光絲化爲霜白的晶體,不斷碎裂,從空中掉落。

“緹蘭……”塞麗蒂亞從擢升的狀態中清醒,滿眼不解的看着對方。

對面的這位少女搖搖頭,隨後開口。

“塞麗蒂亞,不要繼續往前了,你不該成爲過往錯誤的犧牲品,即便成爲如西埃芙蓮那般的太陽,也不過是重蹈覆轍。”緹蘭聲音鄭重的告訴對方。

“你應該瞭解那段歷史和過往,在這樣下去,一切只是重演過去的輪迴,所有人被迫捲入其中,不斷重複廝殺,不斷突破底線,最後滑入更黑暗的未來。”

聽完緹蘭的勸解,塞麗蒂亞並沒有認可,她也搖頭拒絕。

“你錯了,緹蘭。”

“初期的不成熟和坎坷,不代表這條路終點是錯的。”

“你始終是站在原生的舊人類視角看待這些問題,而在我們新生種族看來,這就是進化中必然經歷的淘汰。”

“沒有誰一開始就是完美的,我們彼此都是,過往地球上自然生物的進化,不知經歷過多少爭鬥和毀滅,而那些經歷和過程也都是必然存在的,新的淘汰舊的,優秀的淘汰弱小的,這樣纔不斷有新的事物和更好的生命誕生。”

“若你始終困守於原生人類這個身份,不敢進行任何突破,那最後的結果也只是故步自封,慢慢消亡。”

“過往的人類是自然界不斷進化和淘汰中誕生的,而在新的時代裡,自然界的淘汰進化速度已遠遠不能滿足文明前進腳步的需要。”

她眼眸滄桑,彷彿看透許多一般。

“如果說神話中是神創造了人類,那現實裡卻是人類親自創造了神靈,新生的人類也會從舊人類的軀殼內蛻變而出,她們會有更加美麗的翅膀和秉性,她們也將成爲真正意義上的完美種族。”

“我知道緹蘭不相信這些,但我會用實際告訴你,這就是我們該做的事,也是曾經西埃芙蓮的心願。”

“我們會更加團結,更加信任彼此,會更加勇敢,更加理解彼此,也將真正繼承人類文明這個名號,邁向遙遠的未來。”

說着,塞麗蒂亞揮動翅膀,逐漸飛離緹蘭,徒留她在原地。

看來是說服不了啊,緹蘭嘆息,她實際上能理解塞麗蒂亞的想法,可她也十分清楚,塞麗蒂亞的觀點侷限之處,但這些東西論證起來,不是一兩句就能明瞭,而此刻塞麗蒂亞也沒有耐心再聽她解釋下去了。

當緹蘭再一次擋在塞麗蒂亞身前時,這位有着燃燒金瞳的天使目光灼灼,緩緩舉起手中的那皎潔的聖物。

此刻的塞麗蒂亞已經不再是過往那個書卷少女,無數銀翼種的意識連接共鳴下,她的思想和精神開始不斷被同化,過往的那份書卷溫柔也在緩緩消散,最後她舉起將劍,對準曾經的朋友。

“你始終不認可我的觀念,而你最後也會成爲我們的敵人,無論是爲了銀翼種,還是爲了人類文明的未來……”

“不要再阻攔我了,緹蘭。”

閃耀的聖劍爲雙手握緊,伴隨塞麗蒂亞的衝刺,穿透天空那纖柔的身影,金色的劍芒穿透緹蘭的胸口,從後背冒出,隨後塞麗蒂亞扶着少女的肩膀,拔出聖劍,看着她從天空失神墜落。

殘破的身軀宛如落葉從萬里高空緩緩飄下,那虛弱疲憊的眼眸看着視線盡頭的身影越來越遠。

言語始終是弱小之物,如果一切矛盾都能用言語解決那該多好……

少女墜落的速度越來越快,而她的身軀也越來越閃耀,直至最後有如碎裂的水晶崩解。

無數閃爍的水晶在大氣中劃過一陣光雨,而後瞬息聚合,再次凝結成完好無瑕的她。

赫希婭停留在半空,她背後的漆黑的羽翼緩緩延展舒張,魔力編織的翅膀有如黑色的水晶無瑕美麗,之後她眼眸睜開,其中燃燒着蒼藍的魔力,一把璀璨無比的銀色聖劍也緩緩呈現在身前。

傳承秘術·薔薇聖劍

她兩手合握劍柄,其中蔓延出金色的花紋烙印,如藤蔓般纏繞劍身,最後絲絲銘刻,這些金色的薔薇印記,隱隱放射着讓所有新生種族心悸的信息,它是如此純淨,又是如此危險。

手握這把聖劍,少女振動翅膀,瞬間化爲黑色的流星,直接衝擊天穹的頂端,撞入那輝煌的金色聖域之中,再次打碎那即將凝結的日暈圓環。

蒼穹之上,纏繞薔薇的聖劍橫斬,撕裂塞麗蒂亞一側的翅膀,淡金色的血液在空中揮灑,無數金色的細絲向對方身體蔓延,面對這專門針對新生種族的秘法,塞麗蒂亞眼眸一寒,她眉心浮現繁複的羽翼太陽符號,不斷擴散出光暈,淨化身體內的金絲詛咒。

隨後聖劍‘緹拉西菲’揮舞,斬碎少女手中的薔薇聖劍,之後更是在緹蘭身上切開長長的豁口。

這個時候的塞麗蒂亞絲毫不留情面,擊飛緹蘭的瞬間,她再次迴轉俯衝,手中的聖劍又一次閃耀,這次準備直接斬將這名少女腰斬,失去薔薇聖劍的緹蘭眼眸閃耀,目光直視對方的攻擊,她兩手絞合,有如綻放的花苞一般,一把嶄新的劍刃出現,爲她握住直接對準對方的劍尖刺出。

兩把劍刃在空中撞擊,緹蘭手中的劍刃層層斷碎,但她也毫不意外,兩手在空中張開,兩把玫瑰花苞綻放的聖劍分別握在手心。

蒼藍和深紫的紋絡如藤蔓從手心蔓延,纏繞劍刃,隨後附着,形成妖異而醒目的花紋,隨後她握持兩把長劍衝向塞麗蒂亞。

高高的天穹上,兩人不斷來回交戰,每次交錯撞擊,兩人手中的劍刃就崩裂出細碎的光芒。

這是?

塞麗蒂亞眼眸微縮,凝視眼前少女手中那特殊的兩把長劍,居然能在聖物‘緹拉西菲’的交戰下保持大致完好,還能對自己造成一定影響。

蒼藍和深紫的薔薇纏繞劍身,上面散發着特殊的氣息,時空的雙重權能交織,當兩把劍交錯時,形成的湮滅力場,若塞麗蒂亞不是序列9的超凡者,早就被層層絞碎。

更令塞麗蒂亞驚訝的是,即便緹蘭只有天使序列8的位格,但在艾竭卡粒子的掌控和操縱上,依舊保持着強大的控制力,沒有被她奪取。

“你不是普通人呢,緹蘭。”她緩緩搖頭。

“我早該想到的,或許是我太過單純了,沒有意識到,你其實就是還未找到自己眷屬的天使原型。”塞麗蒂亞金色的眼瞳彷彿看穿眼前這位少女般。

“我不知道你是哪位神聖太陽冕下留下的伏筆和遺產,但這顆星球並不能容納兩個太陽共同執掌,我也要爲所有銀翼種開拓生存的空間。”

她目前已經是天使序列9的高位存在,已經能觸及太陽王冠的權能,自然也能看清眼前這位少女的特殊之處。

如果這個時候不解決眼前這位黑髮少女,她遲早會成爲另一個神聖太陽,而兩人觀念的衝突,最後結果也是如天翼四族面對機械太陽·柔一般,徹底決裂。

“緹蘭,我要殺了你。”

話音斬釘截鐵,毫無任何迷茫,就如她所言,她是無數銀翼種的精神聚合體,她們團結一致,她們彼此心意相通,她們觀念在此逐漸統一,再無任何雜質。

她心中最後的一絲猶豫斷絕,不再留有任何情面,如果說這是成爲太陽前必經的考驗,她也欣然應下。

金色的光輪在她背後綻放,其中放射的輝煌光暈讓整個天穹數百公里的大氣靜止,無數艾竭卡粒子在其中轉化爲天使序列的魔力,併爲她掌控。

之後,她再次將聖劍‘緹拉西菲’豎在眉心前,無色的火焰緩緩升起,其中不斷迸出的微小火星在大氣中緩緩灑落,每顆中都蘊含着恐怖的力量。

天使序列9·塞麗蒂亞之翼(擢升)

這個時候緹蘭想在空中位移都感到一種深深的阻力,彷彿時空在此凝固一般,她只能藉助忒彌希婭破碎空間的權能,勉強碎裂阻隔,而這個時候,塞麗蒂亞兩手高舉‘緹拉西菲’背對那宏偉的日暈緩緩降下。

聖潔的劍刃上浮現一道道璀璨的紋絡,其中的權能被完全激發,散發的漣漪不斷擴散,鎮靜周圍的大氣,凡是其經過的空間,都一步步凝結固化,在天空留下靜止畫一樣的軌跡。

那逐漸白熾的聖劍最後通體化爲純淨無比的光芒,穿透數千米,將天空中那黑翼的少女湮滅其中。

彷彿某種珍稀的水晶被打碎般,少女眼中的光華漸漸熄滅,靈魂也彷彿被聖劍附帶的權能絞碎般,失去意識。

當塞麗蒂亞以爲一切在此結束,那化爲碎片的少女再度在空中凝結。

黑色的長髮漫天飛舞,原本潔白的衣裙也再次瞬息染黑,並逐漸在邊角出現血紫色的玫瑰。

“呵呵呵——”妖異而張揚的笑聲從少女口中傳出。

“或許我要謝謝你呢,塞麗蒂亞。”那對眼眸睜開,露出其中深紫而瑰麗的眼眸,這個眼神和氣質,和過往的赫希婭完全不同。

“將我從那傻乎乎的妹妹手中解脫出來。”她手指輕拂過嘴脣,絲絲血珠灑落,隨後一把血色的水晶長劍緩緩出現在掌心。

“你是誰?”塞麗蒂亞皺眉,看着身前氣質完全變化的少女。

“我的名字嗎,就叫我忒彌希婭吧。”這位少女眼眸中綻放着恣意的紫色,她隨即急速突進,那把血色長劍也連帶高速衝向塞麗蒂亞。

面對這幾乎看不清的身影,塞麗蒂亞故技重施,手中的聖物‘緹拉西菲’再次高舉,靜謐時空的力場擴散,將方圓百里的事物靜止。

然而,這次彷彿是遇上了意外,對面那位少女手指一響,層層空間碎裂,如撞碎無數玻璃碎塊般衝入塞麗蒂亞身側,一道深深的血痕在塞麗蒂亞肩膀撕開,其中黑紅的魔力紋絡也急速蔓延,擴散全身,這也是塞麗蒂亞交戰以來,受的最疼痛的傷害。

之後兩人開始在高空不斷交手,金色的羽翼和漆黑的羽翼來回閃現,手中的長劍也不斷相撞,每次都是以血色長劍碎裂告終,然而每次碎裂後,又會有新的一把出現在忒彌希婭手中。

一次……

三次……

十六次……

隨着和這位黑髮紫眸的少女交手增多,塞麗蒂亞越來越心驚,對方的速度極快不說,身形甚至能瞬息閃爍消失,並再度出現,彷彿恣意穿梭空間的蝴蝶一般。

數個同樣的身影在各個方向現身,之後又拿着鮮紅的魔劍來回交錯,即便她的魔力和實力要遠高於對手,但在如此靈活和詭異的對手前,好像並無太大用處,而原本能用來限制時空的聖物‘緹拉西菲’,此刻也無法控制這位特殊的少女。

當兩人再一次交戰分離後,忒彌希婭懸浮在空中,隨意的用手中紫紅的長劍隨意挽動,隨後握在身前。

“雖然小緹蘭也能用我的權能,但她畢竟是妹妹,可沒有我擅長這份能力。”

“你是她的姐姐,可爲什麼……”塞麗蒂亞想不明白兩人爲什麼會在同一具身體裡。

“這個解釋起來就很麻煩了,你也不值得我去講。”忒彌希婭看待對方,宛如看一個必死之人。

“真是愚蠢啊,在這個時代升起漆黑太陽。”她仰頭看了看天穹那依舊還在凝聚的宏偉日輪。

“緹蘭一直捨不得告訴你,如今外面的世界可容不下你們這些該掃進歷史堆裡的東西。”

“那個孩子總是太溫柔,可有時這份溫柔反而會害人,換做是我,就不該把劍給你,讓你們老老實實臣服聽話纔是正道。”

面對這輕蔑侮辱的語氣,塞麗蒂亞不斷累積着怒火,她揮動聖劍,再次衝向忒彌希婭。

“哦,還是不肯死心嗎。”面對迎面襲來的塞麗蒂亞,她的身形搖晃,隨後再次從對手背後踏出,然後一劍刺入塞麗蒂亞後背,血紅的劍芒穿透胸口。

“現在也讓你嚐嚐這份味道。”忒彌希婭轉動劍柄,隨後抽出,帶起淋漓的金色血液。

在這些年的經歷中,唯一讓忒彌希婭感覺難以戰勝的,可能僅有那位受西芙奈蓮恩賜的水之聖女,而除此之外的其他對手,總有各種破綻,再加上她那無往不利的空間湮滅權能,還真沒覺得棘手。

“是嗎。”塞麗蒂亞一手握着染血的劍柄,另一隻手按住胸口,眼眸中流轉着金色的光華,緩緩擡頭,看向對面的忒彌希婭。

就在忒彌希婭以爲對方要反擊時,塞麗蒂亞背後的三對翅膀化爲流散的金絲,向身下傾斜擴散,之後她身形急速躍起飛向天穹頂端,並藉助‘緹拉西菲’的力量不斷提速突破,恍若金色的流光。

在這飛馳中,她身上的傷口開始癒合,眉心的光暈也越來越亮,而頭頂那宏偉的日輪光暈也出現一個小小的空洞,彷彿是在等待她的歸位。

等到忒彌希婭想阻攔她時,已經來不及了。

大氣層外圍,數個忒彌希婭的身影持劍斬過塞麗蒂亞的身體,並不斷閃爍,跟上那急涌上升的流星,每一次攻擊,都在塞麗蒂亞身上撕開長長的傷口,而每一次受傷後,塞麗蒂亞身上的傷口都能極快癒合,金色的光暈一層層從她眉心擴散,不斷讓她的意識和身體擢升,向着更高位格的存在靠攏。

最後,當塞麗蒂亞抵達那日輪光暈的正中時,無數金色的紋絡印記在太空擴散,向周圍空間蔓延,這個時候更爲宏偉的力量和權能開始加諸於她身上。

金色的頭紗垂下,遮掩塞麗蒂亞的面容,她的身體沐浴在聖潔無比的日輪王冠下,宛如世間最爲美麗金色輕紗籠罩她的身體,一切開始發生截然不同的變化,這個時候,即便忒彌希婭想進一步靠近,也無法突破那最後的光暈聖域。

這個時候,塞麗蒂亞距離成爲真正的漆黑太陽只有一步之遙。

一粒搖曳的閃爍光沙穿過金色的光暈帷幕,穿過那金色的頭紗,拂過塞麗蒂亞的耳側,帶起一絲血珠。

最後的時刻,那個塞麗蒂亞熟悉的身影再度出現在她面前,那雙眼眸中流轉着蒼藍和深紫交織的光華,直直的凝視着她。

這個時候塞麗蒂亞透過那雙眼,彷彿看到了無數光影和景象,一個個匆匆而過的面孔,大地上升起的諸多火箭,地下穿梭的長長列車,天空飛過的一架架重型穿梭機,還有那數十萬人聚集的廣闊舞臺,那黑夜中數之不盡的熒光棒,以及舞臺上動人而青春的身影……

不,這不是真的……

塞麗蒂亞搖頭,不相信這些美好的場景,這個世界早已滑入深淵,沒有誰能倖免。

謝謝緹蘭的好意,即便你是在騙我,我也不怪罪你。

塞麗蒂亞封閉自我內心,不再接受身前這位少女傳達的情感和畫面。

她一步步脫離大氣層,進入太空之中,飛向星球外那宏偉的王冠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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