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初顯的王者氣度
二月，山間的梓樹抽出新芽，沿岸的樹林透着嫩綠，使得灰色和黑色的山谷城市多了幾分明媚生機。
緹蘭走在河岸邊，目光偶爾掃過腳下碎石鋪就的小道，可以聽到下方河流的嘩嘩流水聲，這裡空氣清新，比起弗德城內要舒適許多。
儘管她可以輕鬆飛躍，但還是提着裙襬沿着河岸的階梯走下，只爲享受這踏青的閒暇，體驗當地人生活的情景。
在她身後遠處，幾名弗德聯盟的衛兵守在岸邊，阻止閒雜人員靠近這條小道，順便目視這位少女踩着階梯下到河邊。
此時晨光映照，河水泛起點點鱗光，風光正好，幾名衛兵也小聲的討論着。
“她看着真是漂亮，有種很特別的美。”
“我也是，不知道怎麼形容，反正就是和城裡那些有名的貴婦不一樣。”
“很純淨，就像山泉水一樣。”雖然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但緹蘭還是能聽見。
這名少女逐漸停下腳步，站在河岸邊的臺階，放下提着的裙襬，憑欄遙望，帶着些許溼潤的氣息的河風吹拂而過。
在弗德城的對岸，是一片淺青的田地，如今剛入春不久，這些作物還沒長起來，目之所及，更多的是土地本身的黑色。
如果不是戰爭即將到來，這處山中的城市會是很不錯的避難樂園，各個不同的種族齊聚在這裡，過着相對安定的生活。
儘管弗德聯盟裡也有階級劃分，但整體上看並不劇烈，整個勢力依舊要對抗各種天災、機械體的侵襲，糧食的短缺，大家也都是求生存爲主，沒有那麼嬌奢，社會也處在相對淳樸的階段。
看了會風景，緹蘭繼續往下走，來到河邊，站在河邊的石頭上，看着水花濺起，想了想找到一塊較爲乾燥的大石頭，將鞋子脫下，然後試着踩入淺水的石頭中。
雖說她是很強大的超凡者，在聯邦也是萬衆矚目的歌姬，不過緹蘭的年齡並不算大，依舊保持着幾分少女心性，偶爾想玩會，嘗試下未知的新東西。
冰冷的水流沿着鵝卵石衝過腳踝，帶來冰涼的觸感，這會氣溫不算高，常人泡一會恐怕就會跳出來。
不同於草原上那渾濁且滿是各種魚蟲的河水，這裡的河水來自山脈上融化的雪水，要清澈許多，也沒有什麼魚類藻類。
數分鐘後，適應這冰涼河水的緹蘭在淺水中緩步前進，腳趾下的鵝卵石凹凸不平，偶爾有幾塊很是滑膩，帶給她不同的感觸，就這樣欣賞和玩了陣水後，緹蘭略爲心滿意足的回到岸邊，坐在石頭上，甩甩腳趾，使其風乾。
數分鐘後，她再次穿上鞋襪，回到堤岸上。
往回沒走幾步，就有人匆匆小跑過來，告訴這名少女通知和消息。
“東方的幾位重要代表到了，哈德林大人讓我邀請您前往議事大廳。”這名鐵芯種的衛兵個頭一米六，已經是鐵芯種裡頗爲高大壯實的個體了。
“好的，我知道了。”緹蘭點點頭，待這名衛兵離開後，又回頭看了看泛着波光的河流，隨後步入那高大的黑色城門。
下午，弗德城議事大廳。
一米長的黑色磚石鋪滿大廳，在火光的映照下，反射着類似金屬的光澤，高大立柱支撐着大殿頂部，儘管遠處有着窗戶，可依舊難掩大殿內的沉悶和壓抑。
圍着中央火坑的席位明顯增多，今天除了緹蘭和三位弗德聯盟的首領，還多了不少零散勢力的代表。
“這位是來自東方的‘骨鈴’部落族長。”一名戴着鹿骨頭盔的老者站起，他身上還掛着骨制的項鍊，身上穿着陳舊的皮毛背心，皮膚黝黑。
“來自北部山嶺的‘虎齒’部落族長。”身體健壯，臉上塗着顏料的男人站起，他看着四十歲左右，一身橫肉，手邊還放着不知名獸骨做成的大錘。
“來自沼澤地‘劍魚’部落的族長。”披着破爛的皮毛外衣，這名老者眼瞳黝黑，身體佝僂，背部脊椎上冒出一根根骨刺，有如魚鰭。
“雪地荒野的‘白絨種’代表。”她身上有着厚密白色毛髮，僅有臉蛋和胸口部分沒長，和白猿有幾分相似。
“西極之海的‘冥海救助會’代表。”這是一名有着青黑魚尾的女子，她和人魚極爲相似，但那魚尾有着明顯的峰脊，棱角也更爲兇厲尖銳，有着黑紫的長髮。
“隱居地底，世人少知的‘熔岩種’代表。”他皮膚漆黑如炭，身上還散發着些許硫化物的刺鼻氣味，如果靠近能感受到陣陣溢散的熱量。
“遊走山間森林的精靈，‘葉脈種’代表。”一名看着不高，也難分辨男女的身影懸浮在座椅上空，他有着翠色的皮膚和頭髮。
……
“最後就是南方不久前成立的‘逐星盟約’領導者，赫希婭大人。”難得，介紹到緹蘭時，主持人用了尊稱，大概在他們看來除了這位還值得尊敬，其他代表實在不能和弗德聯盟相比。
在座的衆人將目光匯聚到和三位弗德聯盟首領坐在平級位置的少女身上，眼神中帶着揣測、疑惑、好奇。
無論是逐星盟約，還是石劍聯盟，都是近一年裡纔出現的新勢力，這個世界消息傳播的很慢，很多人對於南部地區的印象依舊停留在狼血王營，石林山堡，鐵鼠王國這些名字上。
爲了彰顯尊貴，這次會議上，弗德聯盟的人員特意給緹蘭準備了一件雪白絲綢的披肩挽在雙肩兩側，以免這位少女的身形看上去太過年輕單薄。
唸到自己名字後，緹蘭對衆人微微點頭，隨後會議在主持人繼續講解下正式開始。
首先是介紹如今的局勢，讓在場各個部落和種族的代表知曉如今緊張危急的情況。
事實上，若不是弗德聯盟通知，在場不少代表可能要機械集羣打到家門口，才知道情況有多麼惡劣緊張，即便介紹完畢，一些代表還是有些不相信。
“這……我覺得這有些危言聳聽了，事實上，機械體們不會這麼大規模統一行動，我看只要小心躲避，等過幾年就平息了。”
有些小型部落總共才數千人，他們想的也很簡單，只要躲進幽深的森林沼澤，那些機械體也不會挨個去找，事實上，他們平時就是這麼做的，很是熟練，至於犧牲死亡，就算沒有機械集羣的襲擊，他們部落裡的大部分人也活不到40歲，死亡再常見不過。
“或許是要防範下，但我們居住的地方距離弗德聯盟很遠，恐怕能合作的地方也極少。”人魚模樣的‘冥海救助會’代表搖頭，她是感謝弗德聯盟提前告訴消息，但也覺得這事和自己關係不大，‘冥海救助會’的成員都能水下呼吸，她們如今不少成員生活在海水中，那裡機械體很少侵入。
“我很想幫忙，但我們的能力也很有限。”‘葉脈種’的代表發言，他們種族加起來也不過一千，確實很是乏力。
“看地圖上的趨勢，我們‘雪絨種’的地盤是免不了要遭遇路過的機械體了。”白色絨毛覆蓋身體的女子回答，聲音有些苦惱。
“既然三位大人邀請我們過來，一定是有了什麼主意打算吧，要不直接說？”說完在場也有不少代表附和贊同。
“還請弗德聯盟的三位大人直接明說。”他們不是傻瓜，不認爲這次召集衆人僅僅是通知一下危機。
這時，坐在上首的三人相互看了看，隨後霍爾姆斯開口。
“面對這種大型天災，光靠我們弗德聯盟也是不夠，所以希望獲得各位協助，我們需要不少資源來生產戰爭的必需品，例如武器、彈藥、食物、裝備、藥物等等，同時戰鬥人員也許要大幅擴增……”
霍爾姆斯講述弗德聯盟的計劃，其大概意思就是要統合如今各個組織和部族的資源，進行全力生產和擴張，以應對戰爭。
東部的部族雖然落後貧窮，但他們有着不少人口，可以用來武裝，西部沿海的救助會和聚落，有着許多珍稀資源，可用來製備珍貴造物和藥劑，一些發展不錯的勢力也有許多接受了初級教育的人口，可以用來快速爲工業體系擴產，增加各種武器和裝備的產出。
不得不說，這個構想很是宏大，若是真的能推行下去，也能將北大陸各個勢力擰成一股繩，發揮出超強的戰鬥力，但考慮這顆星球上各個勢力還未進行過徹底的工業化變革，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和計劃那般強力執行，一些種族和勢力間還有衝突舊恨存在，真正落實下去要面臨衆多困難。
……
果然，在聽完霍爾姆斯的提議後，許多代表雖明面上贊同，但依舊錶明自己所在的部族和勢力，恐怕難以完成聯盟下達的各種命令和任務。
面對這樣的結果，弗德聯盟的主持人再次強調這次機械集羣的恐怖和危害，可還是不少人心生猶豫，無法下定決心加入進來。
他們有的是不相信弗德聯盟，有的是覺得即便加入自己這樣的小組織也只會成爲炮灰，還有的是認爲這個提議根本無法實現，最後是憑空浪費人力物力。
大廳內分成幾派相互爭論，有的贊同，有的反對，還有的提出各種奇葩的打算。
指望他們討論出結果，恐怕機械集羣都打上門了，少女暗自搖頭。
她站起身來，剎那間一陣風穿過整個大廳，徹骨的寒意在衆人身上劃過，這時整個大廳變得寂靜。
這時她眨了眼睛，原本肆意的寒風陡然消散，隨後大廳再次恢復溫暖。
“我希望你們意識到，這不是可以無休無止討論下去的問題，而是迫切要面臨的生死危機。”作爲歌姬，她可以將機械集羣的那種恐怖之感，藉助聲音傳遞下去。
手指擡起，臂上的白色披肩滑下少許，隨着少女那的指尖所指，大廳之中投影的影像消失，之後是更爲清晰宏大的景象顯露。
立體且附帶聲音的景象裡，大量的機械體遮天蔽日，它們越過海面，有如無盡的灰鐵潮水，侵襲過大地，遠處海上巨大的浮空母艦在閃電和烏雲中顯出輪廓。
這樣栩栩如生的宏大景象，帶給衆人真實無比的衝擊，也頓時擊垮原本不少人心中的僥倖，但壞處也是，緹蘭傳遞的情緒和景象實在太有衝擊力，讓部分代表失去的抵抗之心，變得極度惶恐。
“這樣的敵人和數量，根本不是我們能對抗的。”
“完了，一切都完了。”看到那漫山遍野的灰鐵身影，有些人呆呆的靠在椅背上，不抱期望。
大廳裡衆人反應各異，對此緹蘭並不意外，只是簡單用目光掃過，隨後再次坐下。
這下沒有人反對弗德聯盟的提議了，只是部分人覺得抵抗也是徒勞，有些心灰意冷。
見所有人都同意，主持人連忙拿出之前就準備好的單目，開始安排之後要進行的各種事宜，並將其中一些任務分配給各個聚落代表。
看着弗德聯盟安排的種種，緹蘭有些讚許，但也感覺有些不足。
“我想，這些任務不僅僅是通知安排下去即可，我們應該成立某種計劃監督機構，來保證各項計劃的順利推行。”雖說抵抗不一定成功，她還是想試試，有總比沒有要好。
於是，在緹蘭的提倡下，計劃中安排的各個任務將由之後選出的監督機構派出成員前往各個聚落和地方，實地督促進行，這一方面是防止某些聚落和勢力偷跑和不作爲，另一方面也是實時掌握各個項目的進度，出現問題好快速反饋解決。
有點類似薔薇聯邦早期，那種計劃經濟的味道了，緹蘭一邊解說一邊回想。
第五紀元末期，也就是薔薇聯邦開拓早期，旗下各個勢力駁雜，各個組織的人員和技術參差不齊，那時也是伊賽妮莎不斷從中調節安排，後來才慢慢融爲一體。
聯邦成立後，過往的那些勢力要麼消散融入普通大衆，要麼保留部分技術專利，成爲巨型企業，又或者如精靈那般，成爲傳承的世家門閥。
今天緹蘭在安排和提倡一些方案時，有種微妙的感覺，彷彿自己是在體驗伊賽妮莎當年走過的路，雖然過程遠不如伊賽妮莎那般宏大，但一些感觸卻也是相似的。
各個部族的需求渴望不同，各個種族的喜好和特點不同，怎麼將這些來自不同地方的組織勢力安排妥當，擰成一股團結的力量，確實是件需要不斷學習後才能掌握的才能。
盡力去做吧，儘管希望渺茫，但她還是想試試，畢竟伊賽妮莎當年面對的局勢，遠比自己目前遇到的更爲絕望和黑暗。